《从零开始的魔尊大人》意枕孤光

10、chapter 10

　　今夜，月色如雾一般缥缈美丽。后院中，一顷碧波闪着粼光，微风拂过，池中月亮的倒影就好似被吹散了。池边栽种的数丛凤仙花，香红嫩绿正开时，含情脉脉地临水自赏。

　　池边，站了一个比凤仙花还要娇俏的小姑娘，年才十一二岁左右，生得唇红齿白，梳着双丫髻，穿一件绯红的对襟短衫，胸前戴一个金项圈，赤着双脚，鲜灵灵地立在花丛中。

　　更稀奇的是，她的模样竟然与姜蔻有五分相似。

　　“你是谁？”她抓了一把凤仙花，从池塘边湿润的泥土里跳出来，蹲在姜雨莘面前，脆生生地问道。

　　姜雨莘反问道：“你是谁？”

　　这女童却仰头望月，故作神秘地一笑，道：“我知道你是谁。”

　　“你是临月斋的主人！”她叫道，“是书房里的画像，是寒烟池边的凤仙花，是天上的云，是地下的泥，是娘娘最心爱的翡翠坠儿，是哥哥从不离身的无俦剑，是大人棋盘中的一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提着裙角在池塘边欢快地旋转着，发出咯咯的笑声。

　　这粉雕玉琢的女孩突然出现在池边，又旁若无人地跳起舞来，在寂寂深夜里，那连绵不断的笑声未免显得渗人，叫人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从池里冒出来的小鬼。

　　姜雨莘道：“大人是谁？”

　　女童跃到花丛中，头也不回地答道：“谁请你来，谁就是大人。嘿嘿，你是大人，哥哥也是大人。对了，当初谁弄断了你的脚，他也是大人。”

　　“你认识我？”她不动声色地推动轮椅，靠近花丛。

　　月光下，女孩子充满灵气的眼睛仿佛含着水光，俏生生地背手，朝她嘻嘻笑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人啦。哥哥虽然在练习闭口禅，却真是个絮叨的人。”

　　姜雨莘心中疑窦丛生，奇道：“既然在修炼闭口禅，为什么可以说话？”

　　女孩儿正蹲在花丛中，闻言回过头，露出半张白净，却在水汽笼罩下有些森然的脸，道：“他的嘴虽然没有动，但我听到了。他的心，他的剑，每时每刻都在喊你的名字。你看，这些花儿开得多好，可惜你明明不喜欢，他却偏要自欺欺人。”

　　姜雨莘越听越糊涂，只觉这女孩疯疯癫癫，前言不搭后语，总是讲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然而四周除了她之外再无他人，施剑翘说是去处理一些旧事，却也一去不返。她们本拟定明日上路，赶在今晚来赴司马青商的邀约，谁知刚进府两人就分开，一名仆人请她在这寒烟池边稍候，转眼消失不见。她等了一个时辰，只等来一个神神叨叨的女孩子。

　　姜雨莘道：“那，哥哥是谁？”

　　女童竖起食指，抵在唇边道：“别提他，他会察觉到的。”

　　“可你自己也在不停地提他。”

　　女童边笑，边对她挤眉弄眼道：“他才不会在乎我呢，他的血是冰的。你的血是热的，他每天晚上都很思念你。”

　　这稍带暧昧的话语从一个面容稚嫩的孩子口中说出，没得使人恶心。

　　姜雨莘一时语塞，那女童却忽而停止了笑声，侧耳凝神细听，叹道：“哥哥来了。你快跑吧，千万不要被他捉住，不然——”

　　“——不然，你的血肉会被冻得紧紧的，然后炸开，飘起漫天的血花，那些碎肉块儿啊，就落在哥哥的肩上。”仿佛讲到什么有趣的事，女童笑得前俯后仰，令人胆寒。

　　鬼使神差般，姜雨莘开口道：“我该怎么跑？”

　　“十年前怎么跑，现在就怎么跑呀。”

　　女童轻快地应了一声，如小鹿般轻灵地跃进凤仙花丛中，随后听扑通一声，她竟然一头扎进冰凉的寒烟池中，又诡异地没有溅起一丝水花。

　　稍顷，池面波澜不兴，月色如旧，那个古怪的女孩子仿佛没有出现过。

　　姜雨莘索性候在原地，她倒是很想瞧瞧，女童口中提个不停的“哥哥”是谁？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辰，四周依然静悄悄的，只有凤仙花们孤芳自赏，骄矜地吞吐着浓香。

　　她的心越提越紧，几乎到了毛骨悚然的地步，仿佛暗中真有个面目模糊的人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似的。

　　倏得，她身后传来窸窣的衣物摩擦之声！

　　姜雨莘一个激灵，猛地转头，却见身后一人乌发绿裙，皎然清雅如池中之莲，不是施剑翘又是谁？

　　施剑翘也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倒退一步，道：“姜姐，你怎么了？”

　　“没事……”姜雨莘有心想问施剑翘之前做什么去了，然而顾虑她的隐私，不好开口，却不妨施剑翘松了一口气，接着道：“我与世叔聊了许久，没想都这个时辰了。”

　　她有些歉意地笑笑，道：“我出来这么久，都没有与家里通过信，世叔一说起我爹，我就入了迷。让姜姐平白等这么久，是剑翘的过失。”

　　说罢，她侧过身，轻轻一福，身形如弱柳扶风，说不出的动人。

　　姜雨莘连连摆手道：“你我之间，哪需这些客套。我刚刚只是在出神……”

　　施剑翘道：“对了，世叔得知我们明天启程，便说天色已晚，不好再留我们，让我们自行回去。”不知想起什么，她莞尔一笑，道：“蔻儿一定已经睡下了，咱们不如找个客栈歇一宿？也免惊扰她。”

　　她推着轮椅，一边与姜雨莘闲聊，一边朝门口走去。

　　司马府占地颇大，建筑精巧，两人绕了许久，也不见出口。夜深人静，仆人们业已休息，她们一路走来竟然没瞧见半个人影。

　　走过一道垂花门，施剑翘提议道：“咱们再这么走下去也是无用功，姜姐你先等一会儿，我去寻一寻，好歹找个人来带路。”

　　待她袅娜的身影从拐角处消失，姜雨莘则推动轮椅，顺着阶梯旁的滑道往下移，不料天色昏暗，她心中又一直揣摩着那个古怪的女孩子，一个分神，轮椅轧上一颗小石子，颠簸了一下，猛地往旁边一个倾斜！

　　她措手不及，瞬息之间就立身不稳，眼看着要跌倒在地。

　　然而，就在这时，从背后蓦地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稳稳地抓住轮椅，顺便在她肩上一扶，温柔地将她固定在椅上。

　　不知怎的，姜雨莘却突然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