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的魔尊大人》意枕孤光

4、chapter 4

　　按照姜雨莘的想法，她并不赞同继续北上进京。

　　原因无他，那位胖得像颗球，身手却异常矫健敏捷的官员，明显是她的老熟人。是敌是友暂且不论，他的话摆明了京城绝对是个是非之地，与她的怪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带着女儿和一副双拐，还有要命的失魂症，这么进京，还不得被人家当盘菜切切下肚。

　　然而，在这件事上，姜蔻却表明了非同一般的决心。她不惜绝食抗议，坚决要求母亲带她进京，寻回过去的记忆，以期治好失魂症的办法。

　　这些天来，姜雨莘虽然每天发病，可万幸没有如第一天般连亲生女儿都忘记。姜蔻庆幸之余，更是坚定了死缠烂打也要随母亲上京的决心。

　　姜雨莘严格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母亲，她在蔻蔻撒娇耍赖无所不用的攻势之下无奈屈服了。她们风餐露宿，靠着可怜兮兮的盘缠，覥颜跟在一路商队的后面，终于在长达半月的颠簸中到达了京城附近的枣镇。

　　商队管事终于受不了这对蹭吃蹭喝蹭车总之一切都靠蹭的母女，发话让手下人驱赶她们。即使是姜蔻蔻泫然欲泣的大眼睛，也没能打动他的铁石心肠。

　　姜雨莘倒是没心没肺，扶着双拐一步一步地向枣镇中心走去，而姜蔻则继续发挥这么多年磨炼的演技，成功找到了一家愿意收留她们母女的药材铺子。

　　代价是，她们母女必须留在店里帮忙。

　　这点微不足道的要求，本就是她们寄人篱下的基本义务，无可指摘。药店老板肯要这两个非常不熟练的帮工，更多的是可怜她们孤儿寡母罢了。

　　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药铺里，姜雨莘每天都认认真真地切着药材，她失忆之前，大概对用刀很有心得，每一份药材经她处理后都大小均匀，切口整齐光滑，看得老板啧啧称奇。

　　姜蔻乖巧地帮母亲放置药材，换得老板娘温柔的抚摸。

　　枣镇是距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小镇，也是很多进京的行商客旅歇脚的地方。因此，这座不大的镇子总是很热闹，不管何时都是灯火辉煌，人来人往。

　　药铺的老板姓林，四十许人，和妻子容林氏经营着世代相传的药铺。他们夫妻为人乐善好施，偶尔替穷人免费看诊，可惜却没有孩子，因而见蔻蔻乖巧懂事，心生怜爱，才同意收留她们母女。

　　林老板道：“再过几天就是寒食节，镇上可热闹了。阿姜记得带蔻儿出去玩，咱们也歇息一天。”

　　他绘声绘色地向姜蔻描述那一天枣镇的盛景，放风筝、斗百草、赏花、斗鸡，更别提熙熙攘攘的夜街，戴着百鬼面具游街的匠人，还有冷冰冰却甜滋滋的枣饼、春酒、寒食面……

　　姜蔻听得惊呼不止，笑得见牙不见眼。

　　林老板摸了摸她头上的鬏鬏，往她的小手掌里塞了一小块银角子。

　　他调皮地冲孩子眨眼，小声道：“买鸡吃，不要让你娘看到。”

　　姜蔻美得都要冒鼻涕泡泡。

　　*

　　备受期待的寒食节很快就到了，林老板早早关了铺门，等街上鞭炮声一响，便带着容林氏、姜雨莘母女加入了游玩的人群中。

　　没过一会儿，林老板就站在一个卖面具的摊子前面走不动道，姜蔻心心念念惦记着吃鸡，而容林氏则搀扶着行走不便的姜雨莘，撇下如痴如醉的林老板，一行三人慢悠悠地混在人群中向前走着。

　　街上行人虽多，其实大多数是本镇居民，偶尔的陌生面孔也是一些来往的客商，极少见到携刀佩剑的江湖人士，想来他们对这种民间风俗兴趣寥寥，不至于非要来挨挤凑热闹。

　　寒食节的表演虽然好看，但姜蔻一心念着袖袋里的碎银块，迫切地想把它换成香喷喷的烤鸡。然而，寒食寒食，寒食节本就是因纪念介子推而演化的节日，这一天里大家熄灶火，吃冷食，哪儿来的烤鸡给这只小馋猫？

　　吃不到鸡，闷闷不乐的姜蔻引起容林氏的注意，她本就是个温柔体贴的性格，加上中年无子，难免对身边唯一的女孩儿多关注一些。

　　一番问询之后，容林氏提议道：“前边不远就有一家酒楼，白切鸡做得极好，咱们带蔻儿过去歇歇，说不准能买到昨天剩下的？”

　　姜雨莘自然无可无不可，她拄着双拐走得慢，便由容林氏带着姜蔻先行一步，在酒楼里等她。

　　小孩儿的欢呼声顿时淹没在游行的队伍里。

　　人来人往，接踵摩肩，不一会儿，那个穿着水红色衣裙的小身影就从姜雨莘眼前消失了。

　　她的眼里透出笑意，平日里总是漠无表情的脸上也挂上了一丝笑容，也许是因为沉浸在这种简单生活的悠闲里，也许是因为女儿难得展露的快乐。

　　突然，拥挤的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哭喊。

　　“我的孩子！”

　　周围的人迅速散开，一个满脸惊慌的中年女人仓皇地抓住身边的人问询：“你有没有看到我儿子！你有没有看到我儿子！”

　　路人纷纷摇头，女人的叫声凄厉中更带了几分绝望。

　　“小卓，你在哪里啊！”

　　“天哪，我的孩子！”

　　“报官快报官！我的儿子也不见了！”

　　“……”

　　尖叫和哭喊犹如会传染的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开，不少沉浸在节日热闹气氛中的父母被这一声惨叫唤回心绪，接着就惊恐地发现身边的孩儿也不知不觉失去了踪迹。

　　闹市丢小儿，原属寻常，但如果同一时间突然丢失了大批孩童，那毫无疑问有宵小之徒作祟。

　　姜雨莘心中顿紧，一头扎进拥挤混乱的人群，拼力向约定好的酒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