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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回忆里 ...

  •   车厢中空荡荡,只剩下艾芙一人。
      穆尔赛博将刚准备落座的汤姆叫走时,视线嘲讽地飘向她,却被艾芙满不在乎地忽视。她不知道汤姆有没有注意到他的朋友们对自己的排斥,但是她却深刻的意识到一件事,汤姆.里德尔是不会为了自己而与他们疏离的。
      一直到列车停下,汤姆都没再回来。艾芙挤下车,隔着拥挤的人群望见汤姆的发顶。他走在斯拉格霍恩教授身边,诺特、罗齐尔、穆尔赛博等人一个不差。隔着一个暑假的重逢没能使二人之间生出些思念来,艾芙送到孤儿院的信无人回应,哪怕是让猫头鹰递到他窗前,最终也只是家里的猫头鹰独自飞回。这使她感到自己对汤姆是那样可有可无。
      六年级的学期伊始,汤姆果然收到了斯拉格霍恩教授举办的鼻涕虫俱乐部的邀请,并且欣然赴约。他将这次聚会当做和自己的同伴们的一次集会,他们可以肆意讨论黑魔法,不需要在意些其他什么的。
      譬如教师们、邓布利多教授以及......艾芙.克灵顿。
      因而汤姆的心情很愉悦。他舀了一勺盘子里的玉米酪,下意识地问身旁的艾芙是不是也需要,然而艾弗里将盘子递过来,郑重地道了谢。
      他这才回过神,四下寻找女孩的身影。艾芙情绪低落,独自坐在六年级和七年级的交界处,一言不发。汤姆感到有些诡异的担忧,他低声骂了句,心想自己怎么会如此在意艾芙的一举一动。
      可他想,如果自己这时走过去慰问一下她,那么他们两个之间僵持的关系会不会略微有些松动。这样想着,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走过去时,汤姆还替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自己暑假没有给她回信,自己去只是告诉她不要再写信给自己。
      清隽的字迹夹在一众重要文件中一同被孤儿院的孩子送进房间,显得别具一格。汤姆会在自己阅读那些黑魔法书籍的空隙,拆开信封,厚厚一叠信纸,中间夹着茉莉的干花,小小的白色花瓣,似乎还萦绕着缕缕清香。
      艾芙写信给他几乎不用猫头鹰,她的家距离孤儿院只有两三个街区,只要她想,她就会随时带上信过去,然后抓一个孩子,给他些铜板,他就很乐意把信送上去。
      不贴邮票,也没有猫头鹰气味和抓痕,只有少女的清香的书信勾勒了汤姆.里德尔在进入霍格沃茨后的五个夏天,而从此时起,它恐怕要停止了。
      见汤姆走来,艾芙的手顿了顿,放下刀叉,别过了自己的视线。

      1943年的秋天悄然来临。
      汤姆.里德尔快十七岁了,他有着一头黑玉般的头发,身姿颀长而消瘦,此时发出的冷笑,透出逼人的寒气。
      可艾芙并不怕他。她的目光落在少年手指上多出的一枚戒指,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她想起暑假报纸上登载的一则新闻,在小汉格顿村,有一户人家离奇死亡了,虽然听闻凶手已经被逮捕,但艾芙却下意识觉得没那么简单。
      因为那户人家,姓里德尔。
      汤姆坐到艾芙身旁,双手交握抵在桌面上,二人迟来的谈话终于开始了。
      “假期你去哪了?为什么不回信给我?”艾芙先发制人,视线凌厉而富有压迫感。
      昏暗烛光下,她一头蓬松的红色卷发衬得面色惨白。
      “哪也没去,只在伦敦附近找了些工事做,赚些在霍格沃茨的生活费。”少年的指尖有节奏的击打着桌面,回答道,“反正我们现在见面了,不是吗?”
      “你撒谎。”
      艾芙叹了口气,“里德尔,你现在还有几句话是真的?”
      “真真假假,都要看你怎么认为了。”
      斯拉格霍恩教授走过来呼喊汤姆的名字。少年抬起头,目光中带上些毫无掩饰的期待。
      他想要永生,回想过去十几年寄人篱下受过的屈辱和自己的独一无二,汤姆如今终于决定开始实行自己的计划。他准备制造魂器,目前他的了解不足以支撑完成这份伟业,因此他接近斯拉格霍恩教授,打算从他身上找切入点。
      艾芙打量着汤姆,指尖轻轻敲击杯沿。少年不再看自己,转而站起身,向礼堂前端的教师走去。他脸上的笑容得体而虚假,令艾芙一下看穿汤姆.里德尔那副优秀皮囊下的勃勃野心。
      再有两个月,艾芙就要十七岁了。这在巫师界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成年巫师了,因而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
      她爱着汤姆.里德尔。不同于那些爱慕他的小姑娘们,她可以扬言自己对他所用的真心,比自己想象的多得多。
      五年的同甘共苦和同窗生涯,让艾芙自认比大多人都更了解汤姆,了解他那毫不遮掩的远大理想,也了解他这样做的后果会是什么。
      因此,她想阻止他,让他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可一切努力,都微乎其微。

      汤姆于一天傍晚,携着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签的条子,再一次走进禁书区。
      艾芙就跟在他身后,为此他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没有阻拦她。
      书架的隐秘角落放着一本厚书,黑色封皮。汤姆定睛查看它的名字,确认后,将它抽了出来。
      《尖端黑魔法解密》。在上次的鼻涕虫俱乐部中,汤姆终于向斯拉格霍恩教授求得了一些关于魂器的知识。这像是一把最关键的钥匙,使他的思路豁然开朗。而今这本书,则是让他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一步。
      隔着老远,艾芙都能感受到它的恐怖气息。她站在禁书区外,对着汤姆喊道:“你可不可以不看这本书?”
      “你可不可以不要管我?”
      汤姆没有抬头,他飞快地翻阅着,脸上逐渐扬起欣喜的笑容,他可以确认,这就是他要找的。
      看着汤姆的笔尖没有丝毫停留、流畅地在笔记本上书写,危机感如同浪潮一般将艾芙吞噬,她感到格外无助,伸出脚轻轻试探禁书区的界限。
      刚刚没过一个鞋尖,她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汤姆离开时,艾芙就环抱着膝盖,坐在书架前。他顿了顿,想着要不要提醒她已经到了晚餐时间,可附近突然传来脚步声,最终,汤姆还是独自离开了。
      男孩刚一走,艾芙就抬起了头,迷茫地望着来人的方向,喊道:“邓布利多教授。”
      邓布利多讶异地看着女孩,小小的惊讶了一下,问道:“艾芙——你不介意我这样称呼你吧?你为什么会在这?”
      艾芙轻轻摇头,嚅了嚅唇,不知从何讲起:“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知道这听起来可能有些匪夷所思,教授,但是——我确确实实的拥有一些特别的地方。”
      邓布利多教授听闻,示意艾芙稍等一下,随即走进禁书区,将几本书取了出来,其中就包括汤姆不久前读过的那本《尖端黑魔法解密》。
      见艾芙的视线一直追随着这本书,邓布利多说道:“我猜,你要说的事和汤姆有关吧。”
      他带着艾芙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倒了杯热茶给失神的女孩,又轻点魔杖,施了个闭耳塞听咒。
      “好了,现在你可以放心告诉我了。”
      艾芙抬起头,看向邓布利多。她淡色的瞳眸闪着淡色的光芒,张了张口,良久,才终于吐出一个音节。
      她发觉要向他人诉说对汤姆的疑虑对自己而言是件很艰难的事,这被自己下意识打上了“背叛”的字眼,但是犹豫不能解决问题,一番心理挣扎后,她还是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邓布利多。
      见这位优秀的教授沉下脸色,艾芙张皇失措地解释:“我听说我妈妈的家族似乎很擅长占卜,这种能力和他们世代相传的在占卜上高超的魔力有关也说不定......”
      邓布利多不急不慢地吃下一块曲奇饼,点头愉快地说:“放松,这真是个奇妙的能力,对吧?并不多见。事实上,孩子,你该为此感到幸运,这让你并未一味的去追捧他。但是关于你说的事,我很抱歉。”
      艾芙愣了愣,出言问道:“为什么?”
      “我无法阻止他所要做的事,我的能力有限,而那个能阻止他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你,甚至可能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
      邓布利多的声音久久萦绕在艾芙耳畔,直到她回到休息室,都依旧警醒着她。

      汤姆从笔记本中抬起头时夜已渐深。
      他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根据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话来看,魂器是有可能制造一个以上的。他的笔尖在本子上重重地画了个圈,勾出了“6”的数字。
      坐在休息室的角落向四周看,几乎没什么人了。壁炉旁的软垫往往是艾芙最喜欢的位置,此时,那里却空无一人。
      艾芙直到现在都还没回休息室,这令汤姆感到有些疑惑,每晚自己阅读时她都默默地等候,如今有天不在,反倒令他不适应。
      宵禁过后,休息室里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只剩下他一个。
      休息室入口终于传来动静,艾芙托着疲惫的身躯走进来,看到独坐在不远处的汤姆并不意外。
      她眸光微动,抿着嘴向他点头致意,并没有对汤姆说些什么。
      少年感到种无名的怒火正要冲破自己——瞧瞧吧,自己担心她,等到深夜,而她呢?是怎样一种无谓的态度!
      走进宿舍前,艾芙还是停住了脚。汤姆就在自己身后不远的位置,她该如何做呢?
      她已经是个成年巫师了,应该有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艾芙咬住嘴唇,无数个在预言中看到的场景在脑海中闪过。最终,她猛地转过身,手臂抬起,用力揪住了汤姆.里德尔的衣领,将他抵在男生宿舍的门板上。
      汤姆眼中少见的闪过一丝错愕,从没人这样对待他。他有些不高兴了,冷着脸说:“艾芙.克灵顿,你这是要做什么?”
      “里德尔,你真是个疯子。”艾芙说道。
      她的手越发用力,少年的脸涨红了,他正以一种狼狈的姿势被艾芙压制。汤姆去摸兜里的魔杖,却被艾芙把手拍了下去。
      “别想着用魔法,没有了魔法,你一文不值。”艾芙说的咬牙切齿,却忍不住哽咽了。
      汤姆心底烦乱,艾芙没有丝毫松开他的意思,此时还哭了起来,泪水迷蒙了她颜色极淡的瞳孔,从中倒映出了汤姆的轮廓。
      他愣住了,就在这失神的刹那,艾芙仰头上前,轻轻地,噙住汤姆的双唇。
      这个吻只停留了一瞬间,短到汤姆.里德尔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艾芙就已经闪身躲进了女生宿舍。
      最后留下的,只有萦绕在汤姆耳边的一句话。
      “我爱你,里德尔。所以我恳求、更希望你......真实的活着。”
      指尖触碰温热的嘴唇,好像艾芙的温度还残留在上面。汤姆不是没有有所动摇,但是片刻后,他就冷静了下来。
      深深地望了一眼女生宿舍,汤姆.里德尔知道,想要强大,断然是不能有弱点的。
      财富和名望于他而言在不久的将来都会拥有,因此,只有感情能成为他的弱点。汤姆已经失去了亲情,友情也十分脆弱,真正能撼动他的那一根微弱丝线,正牵在艾芙.克灵顿的手里。

      艾芙.克灵顿做了一个梦,记起了那件被她所忘记的旧事。
      汤姆.里德尔也做了同样的梦,梦里的他既快乐又痛苦,两种复杂的情绪折磨着他,使他备受煎熬。
      时间回到1933年,伦敦。
      伍氏孤儿院外的街道空荡无人,只有往复行驶的车辆。
      汤姆从孤儿院门口走出来,从他刚刚离开的地方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哭声,是比利.斯塔布斯的兔子,他不久前把这可怜的小东西给吊在房梁上。科尔夫人询问他时,他只一口咬定自己并不知情。随后就出来了。
      他没走出多远,这一片地形错综复杂,街道交错,说不准会跑到哪。能反应过来时,汤姆坚信自己来到了一个以前从未到过的地方。四周的房子都是棕红色的,窗是乳白的,看起来整洁漂亮。
      一个红头发的女孩蹲在不远处的地上,手里还捧着什么东西。汤姆远远地喊她,女孩这才仰起头。
      说真的,那是汤姆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孩子——她比孤儿院的女孩们还要脏,脸上沾着泥巴和灰尘,身上的裙子也灰扑扑的,一头红色的乱发用丝带松松垮垮地扎着。她的眼睛像极了一条蛇的眼睛,细长的、泛着金光。女孩不解地看向他,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你。”
      “我也是第一次见你。”
      汤姆顿了顿,问道:“你是怎么弄的?你也没有家人管你吗?”
      “我爸爸好得很!妈妈不知道好不好,她去了美国,然后就......没了音信。”女孩斟酌了一下,回答,“我是为了救它,瞧瞧。”
      她走近汤姆,看了看男孩颇为俊逸的小脸,张开了双手。躺在她手心里的,赫然是一只翅膀受伤的麻雀。
      “它快死了,你应该给它个痛快。”
      “听你这话,可真残忍。”
      女孩嘟囔道。她垂下视线,默念着什么,片刻后,麻雀的翅膀在一阵微弱光芒中愈合,再次扑棱起翅膀来。
      汤姆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孩的手,良久,他说:“你和我一样。”
      “什么一样?”女孩的双臂抬高,麻雀在她手心里跳了两下,愉快地飞走了,“你也会让受伤的动物愈合吗?”
      “不,”汤姆摇头,“但我能和蛇说话。”
      “这可不多见。”
      女孩咯咯笑起来。她摸了摸自己裙摆上的口袋,掏出两块融化的奶糖,犹豫了片刻,塞到汤姆手中。
      “你从哪来?”
      “......伍氏孤儿院。我好像迷路了。”
      “那儿离这不远。走吧,我带你回去。”
      女孩快活地走在前面,一蹦一跳。路过的许多行人似乎都认识她,一面同她打招呼一面摸摸她的脑袋,女孩都笑脸相迎。他们中的有些也向汤姆表示友好,可一看到男孩阴郁的表情,就都退缩了。
      “艾芙,你怎么不和肯特医生的小儿子玩了?找点更活泼的交朋友吧。”
      女孩笑着摇摇头,摆手说“我先走啦,回见”,就又跑到了汤姆身边。他瞥向身旁的艾芙,女孩的表情没一点变化,好像没听懂是什么意思似的。
      不过也合理,她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
      很快就回到了汤姆出发的伍氏孤儿院。两人立在孤儿院对面,艾芙转过来对汤姆郑重地说:“好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多谢。”汤姆压低声音说了句。
      女孩雀跃地向他挥手道别。不过一眨眼时间,就像是小麻雀似的,消失在了街头。

      阴暗潮湿的霍格沃茨走廊中,拉文克劳的幽灵格雷女士正缓缓穿行而过。
      汤姆.里德尔站在烛火下抬头仰望她,清了清喉咙。
      相貌美丽而年轻的幽灵果然注意到了他,因而停了下来。
      艾芙不知道汤姆要做什么,但她隐约有所预感。
      她意识到自己的能力不能再用了。她现在的精神太微弱,无法承受预言带来的折磨。因此,她只在汤姆的行踪变得有些难以捉摸时,悄悄地跟上他。
      二人间的气氛在那晚干燥且莫名的吻之后就变得微妙而尴尬起来。
      经过几日的观察,艾芙推测,汤姆在找什么东西。
      正如此时此刻,向来忧郁的格雷女士竟在汤姆的话语中笑的开心极了。汤姆向来有自己的一套话术,极其擅长获得他人的好感。
      他几乎每天都会找格雷女士聊一会,现在,这位天真的幽灵已经近乎完全相信他了。艾芙感觉,不出一个星期,她就会把那件藏在她心底数百年的秘密说出来。
      罗齐尔来找汤姆了。他注意到玛德琳,瞥了她一眼,就忽视了她径直走过去。
      汤姆一见罗齐尔来,立刻就叫格雷女士离开了。
      他很警惕,且富有智慧。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能使这群纯血出身的高贵巫师听信于他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混血。
      不经意间,艾芙走到了二楼的女生盥洗室。一年前那件可怕的事情发生后,沃伦就成了幽灵,寄居在这间盥洗室的抽水马桶中。
      女孩的脚步近了,被称作桃金娘的新生幽灵一下从水池里钻了出来。艾芙愣了愣,说道:“看来你还不错。”
      “不错?我已经死了,还能有什么不太好的地方——”
      桃金娘哭泣着喊道。她的视线停留在艾芙的身上,暗绿色的长袍、苍白的皮肤、近乎冷漠的表情,这使她想到了一个人,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克灵顿,我要说实话,你变得越来越像汤姆.里德尔了。那个男孩真是个极品,”桃金娘说道,“我以前也那样崇拜他,可真正发生了那些事后,我才发现他也没有那样好。”
      “什么意思?”
      “噢,你记得很久以前,也是在这里。我和你发生了点小矛盾,可那能怎样呢,不过是女生间的小小摩擦罢了——”
      “请说重点。”
      桃金娘从半空中急速飞下,停在艾芙面前,抱怨她无趣。“后来,我就死了。他们说那是鲁伯.海格的蜘蛛朋友,实际上,那不可能是的。”她摇头晃脑地说,“不是那双眼睛。我记得,那双眼睛,就像......像......”
      艾芙屏住呼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终于,桃金娘直勾勾地看着艾芙的双眼,道。
      “是的,没错。就像你的眼睛一下,细长、明亮,像蛇一样!可谁会相信我呢——”
      说完这话,桃金娘再度哭泣起来。她不顾艾芙的挽留,一头扎回了自己的抽水马桶。
      艾芙只觉得无力,汤姆掩藏在心里的秘密,已经尽数在艾芙面前揭露了。
      纯血,黑魔法,密室,魂器。
      拼凑在一起,成了穆尔赛博他们口中的“伏地魔”。
      从何时开始,汤姆.里德尔变得一点都不像他了。

      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一年,在英国政局的混乱中悄然而至。
      九月一日的国王十字车站一如既往的热闹,但有所不同的是,这里少了一个红发斯莱特林的身影。
      汤姆.里德尔四下寻找,都没有发现艾芙.克灵顿。如若往年,她此时应该一早就和她那麻瓜父亲出现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随后登上列车,回到学校。
      列车发动,汤姆坐在诺特和罗齐尔中间,有些心不在焉。斯拉格霍恩教授突然推开车厢的门,视线在汤姆身上顿了顿,说道:“汤姆,请你和我出来一趟,我有些事需要告知你。”
      他愣了愣,对这件事隐约有了猜测。果不其然,坐在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包厢中,他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喝吧,我想接下来的事对你而言可能不那么好受。毕竟,你是艾芙亲密的朋友——”
      瞧瞧,大家居然都以为他们俩是多么亲密的关系呢!
      汤姆觉得好笑,却还是点了点头。
      “艾芙可能暂时不会回来了。她的父亲出了点意外,现在,她只剩一个人了。所以她需要些时间接受和处理这件事。不过很幸运,她母亲的家人从大洋彼岸赶来帮助她。”
      汤姆听罢,感到有些意外:“不好意思,容我确认一下,您说的是......她父亲过世了?”
      “没错。似乎是死在了被释放的法xs分子的火拼中,是个很悲惨的意外。因此我们该给她些时间,对吧?”
      “当然。您一向是正确的。”
      汤姆又露出他那得体的笑容,漆黑的瞳仁看不出一丝悲伤亦或是其他什么情绪。他复杂的关上车厢门,怅然若失地将自己放空。

      列车高速的行驶着,穿过群山和旷野,跨过没有一丝云的天空。
      可四周静悄悄,竟然没有任何声音,能够穿透他的心灵。
      没有艾芙.克灵顿的霍格沃茨时常是死寂的。大多数人对他都充满敬畏,少有人接近他。
      万圣节过去了,艾芙的十八岁生日是在无边的黑暗中度过的。她已经不再哭了,眼泪再也无法流出,同她干瘪的心一同,停留在了过去。
      这次舅舅从美国赶来,一块带来的还有关于妈妈的信息。这印证了艾芙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测——她那美国籍的巫师妈妈,因为爱上了她的麻瓜父亲而留在了英国,又在外祖母去世时执意回到美国,八年前死在了阿兹卡班。
      猫头鹰轻轻敲击窗子,她愣了好一会,才走过去打开窗。一只属于霍格沃茨的猫头鹰将一封信放在她的桌上就离开了。
      艾芙呆滞地看着信封上的署名。
      汤姆.里德尔。相识的数年间,他头一回写信给自己。艾芙拆开信封,掉出的是一个用糖纸叠的星星,变色墨水闪着幽绿的光。
      艾芙无神的眼睛有了丝变化。她拆开星星,汤姆的字迹在纸上呈现。

      【给 Eve.Clinton:
      许久不见,写这封信实属并非我的本意。
      有句老话叫见字如面,对于发生在你身上的不幸,我深表遗憾,因而更期待与你的见面。
      没有你的霍格沃茨变得毫无意义。最后的一年,我希望能圆满。
      你忠诚的,
      Tom.M.Riddle】

      圣诞节过后,艾芙回到了霍格沃茨。
      迎着飘飞的雪花,她和那美玉似的少年遥遥相望。说实在话,他没什么变化,无非是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有了更多成年男人的成熟轮廓。
      “你回来了。”
      她听见汤姆说。
      于是她登时就哽咽了。艾芙撇下行李箱,在雪地上,跌跌撞撞地跑向汤姆。她张开双臂,将男孩抱在怀里。汤姆僵住了,并没有任何回应。
      “别动,我不需要你回应我。”艾芙低声说,“让我抱抱吧,我没有人可以依靠了。”
      汤姆蝶翼般浓密的眼睫低垂,遮住他晦涩不清的视线。雪愈发大了,模糊了视线,使他们看不清两米开外的地方,也正因如此,他格外注意了少女的面貌。
      “汤姆,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巨大的混蛋。”
      艾芙撩开自己垂落的长发,不知道在问谁,莫名地说:“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呢?”
      “我们都有自己的选择。”
      汤姆收回视线,抚摸着自己二手长袍下摆的手徒然收紧。
      “我受够了这样的生活。只有强大,才能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不是吗?到时候,不论什么,我都会拥有。”他笑起来,笑声高昂而冷酷,使艾芙的身体在这寒冬中更镀上一层寒冷,“不要阻止我了,艾芙,答应我,好吗?我们不会是一路人了,所以,别再试着改变对方了,好吗?”
      艾芙的嘴动了动,好久没吐出一丝声音。直到她长吁出一口气,将体内的热量以白雾的形式释放。
      “感受我吧,汤姆。”
      他们选择在汤姆不久前发现的好地方紧密相拥。有求必应屋内,年轻的男女在对方的身体上各取所需,无关情爱——即使艾芙是深爱汤姆的,或许汤姆也有那么一茶匙的爱给了艾芙,但此时的旖旎与这一切都无关。他们一个需要释放压力,另一个需要宣泄悲伤,于是,布满灰尘的长桌上、透着月光的彩色玻璃窗前,艾芙大胆地接受了汤姆。
      汤姆一直抿着嘴,不吐出一个音节,相比眼泪流个不停的艾芙,他过分安静了。
      他没有什么情感的波动,即便女孩的皮肤细腻,肌肉线条明显,像个完美的艺术品,没有任何瑕疵,他都是平静的,只是莫名生出想要摧毁她的心思。他晃晃脑袋,想到,“算了吧,只有她算了”。
      汤姆挑起女孩的一缕红色长发,突然笑出声。
      “艾芙,为什么你不能燃烧我呢?”
      可女孩已经陷入沉睡,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N.E.W.T考试过去了,意味着他们在霍格沃茨的七年生活走到了尽头。
      艾芙不知道汤姆有什么打算,但意识到结局的她决定回到美国。她在校的成绩或许能让她在美国魔法部找到一份工作。
      迪佩特校长宣布了毕业舞会的召开时间后,汤姆收到了来自不同学院的很多邀请,但他一一回绝了。
      艾芙迟迟没有动身,汤姆感觉到她似乎没有邀请自己的打算,甚至可能不准备参加晚会。
      汤姆感到有些无趣,开始感慨人的诺言是多么脆弱和不堪一击,艾芙也同过去许多人一样,离他愈来愈远。
      他看见一向讨厌艾芙的穆尔赛博去邀请了她,心底生出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好在艾芙拒绝了。伴着洒进霍格沃茨的阳光,走在走廊里,背影单薄脆弱。穆尔赛博问:“她还挺迷人的,不是吗?”
      “容我提醒,你似乎已经有了未婚妻。”
      “趁还有机会,玩玩也没什么不好。”
      汤姆愣了愣,藏在长袍下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
      艾芙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最后汤姆没答应任何人的邀请。站在舞池边沿,他礼貌地拒绝了女巫们的邀约,抿着一杯火焰威士忌,不言一语。
      艾芙正在舞池中央,热情地跳着。她穿着一身珍珠白色的长裙,没有舞伴,就给女生跳男步。她真像是火一样烧着,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汤姆突然感到一阵刺痛,低下头,张开手,酒杯的碎玻璃片和鲜血淋漓的手心,入眼的是刺目的红。艾弗里惊呼:“你该去疗伤!”
      “我没带魔杖。”汤姆低语,“先走了。”

      艾芙注视着汤姆离开的背影,转过头抱歉地对自己的舞伴说了几句话,就跟了上去。
      “里德尔!”
      只有幽幽月光的走廊中,汤姆停住了脚步。他知道身后的是谁,却没有转身。
      艾芙快步走到他面前,拉过他受伤的手,将插在发髻中的魔杖拔下,念了个咒。
      “看你,不过喝点东西都能受伤,又怎么当魔王。”
      汤姆直勾勾地盯着女孩的发旋,发怔地想,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艾芙凝视着那双长久吸引自己的黑色眼睛,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提着自己的裙摆上前一步。18岁的少年早已比她高上不少——就算常年混迹于魁地奇球场的艾芙在同龄的女生中算是高挑的,也只够得到他的下巴。
      艾芙扬起头,眨巴着眼睛。难得打理整齐的红发也散开了。她和汤姆之间只有几英寸的距离,汤姆没有拒绝。他久违地打量女孩,小腿不纤细、不那么美,手臂也有明显的肌肉,显得粗壮有力,她的肩膀很直,也很宽厚,就这样一副身体啊,过去多少次让自己着迷。
      艾芙笑了,她自己很不清楚自己这副模样有多诱人——她踮起脚亲吻英俊的斯莱特林的脸颊。
      汤姆张开嘴,想说些什么来让气氛不那么尴尬,然而只是白费力气。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这是我在英国的最后一晚?”艾芙用手指在自己特意梳好的麻花辫上打着旋。她偏过头,眼神在他脸上留恋了片刻后又移开了。
      “我要走了,你那些破事,我不管了,你,我也不要了——多可笑啊,我花了四年,试图让你当个好人,最后全都落了个空。我什么都没了,离开你好让我对现在的你留个念想吧。”
      汤姆觉得自己的做些什么,哪怕说两句话也好过现在。可他知道,艾芙什么都不需要。
      他知道这一别,或许二人再也不会见,亦或是站在对立的两面——她不可能支持自己的行为,因此,汤姆.里德尔也生出了些怀念。
      “就这一次。”他想,“再也不会有了。这之后,你就是伏地魔,没什么能绊住你了。”
      月色下,他低下头,艾芙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也凑近他。两人唇齿交融,在这和平共处的最后一些,交换了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分开后,汤姆看到艾芙眼眶中盈着的泪水,分明映照出她琥珀色的瞳孔像一轮太阳。

      或许是最后一次乘坐霍格沃茨特快了。
      艾芙换下了斯莱特林的长袍,珍重地放在箱子里。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绑着同色的丝带,托着下巴看向窗外。
      汤姆在她身旁坐下。
      “你好,里德尔。”艾芙说道,“你打算怎么做?”
      “不管我怎么做,只要不多管闲事,你就是安全的。”
      “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等着瞧吧,等你被利益蒙住了眼,才不会记得自己现在的话呢。”
      汤姆不悦女孩质疑自己的行为,抽出魔杖,“我可以施个牢不可破咒。”
      “省省吧,里德尔。”
      女孩回应,她扭过头,嘴角带笑。
      汤姆骤然察觉,她变了很多。即便笑的更多了,棱角也柔和了,不那么锋芒毕露了,也改变不了艾芙改变了的事实——它无法被称作成熟,只是许多次打击后,对什么都失去希望罢了。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一颗蜂蜜糖——自从艾芙送给他一罐后,他每次去霍格莫德村都会买上一些。
      汤姆剥开糖纸,将糖果放进嘴里,没有丝毫甜味。他手指飞快的移动,将正方形的纸片叠成一颗星星。
      “伸手。”
      艾芙听话的伸出手,汤姆拈起星星,放进她的手心。
      女孩愣了愣,对着他露出一个一年来最真实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她明亮的眼睛,只注视着汤姆一个人。
      在此后十年,这是艾芙.克灵顿留在汤姆记忆里最后的印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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