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城烟火(gl)》冉秋

57、[结局]烟火千城（一）

　　（十六）烟火千城

　　麦子赶到的时候，场面就已经是这样了。

　　闪着红灯的警车，乱哄哄的人群，在探照灯的照耀下，一地的暗红……一地的暗红！

　　而门口呆呆站着的，是说去洗手间的冉秋和雅苑。

　　人群在街道的对面，她们在人群的对面，她们的对面是陆潇雅，陆潇雅的对面是蓝山。陆潇雅没有看见她们。

　　就在这时，在附近搜索着的警察似乎又发现了什么，大声嚷嚷起来。条件反射的，几个人的视线同时向引起喧哗的地方投去。小心翼翼的，戴着白手套的警察从不高的灌木丛中半抬半拖出来一个满身血迹的人。

　　那是——雅苑几乎站不稳，麦子连忙抢上去和冉秋一起扶住她。

　　那是小尹……虽然已经隔了近半年，虽然是这样的情况下，但是一个人在半年内就变得她看不出来那不可能！是仇尹……仇尹为什么会来，一切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看着现场的闪光灯不停闪烁头脑里一片空白。陆潇雅？头脑中冒出来的答案又在瞬间被否定。“是怎么回事，麦子……你说。”心里有个地方一点一点的揪着疼，疼得死去活来也不能放松一点。雅苑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对面那两个人，脚步却钉在地上一般的动不了。麦子和阿雅，或者还有蓝山，他们为什么都知道却全都不告诉她？他们是想瞒着她什么？是想瞒着她什么？！

　　“阿雅……他做什么了？”无力的问句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无意识的发出，冉秋怔怔的走出一步，麦子伸出一只手拉住她，却被甩开，“阿雅他，只是想来参加婚礼的吧？难道是走错路了……我去问他。”

　　大概是白婚纱委实太过显眼，对面的陆潇雅也恰到好处的向他们这边看来。那一眼看见了雅苑和冉秋，然后他就——笑了一下。就那么遥遥的笑了一下，好像瞬间有株蝴蝶兰袅娜的开了。

　　“秋、我们，过去看看！”雅苑提着一口气，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觉在翻腾，让她觉得头晕恶心，本来就没装多少东西的胃也跟着变本加厉的痉挛起来。“好……”冉秋和她相互扶持着走下酒店台阶，往街对面走去。

　　麦子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看了眼受害者，再望着一地的血深深的叹了口气，在心里默念了句真主保佑你就站在原地远远的望着。他也不知道事情会闹到这个程度，不然他绝对不会去和陆潇雅说半句话。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不再是他可以插手的了。

　　“雅苑姐，秋秋团子。”陆潇雅手上戴着铐子，一路看她们走到面前居然还笑的挥着手和她们打招呼，“哟，穿婚纱果然好漂亮。可惜……啧啧，不是白天，有色差。”

　　“你做什么了。”雅苑只低声问，“告诉我。”“我？”陆潇雅也一脸无奈，“我只是和他打了一架，本来是想打晕他，居然失手了。”“为什么？”雅苑继续问。“为什么今天，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你……为什么瞒着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陆潇雅习惯性地耸肩，“都说了是失手了。失手我也没办法啊。”“回答我。”雅苑充耳不闻，定定地直视他的眼睛。

　　“为什么……”陆潇雅用他戴着铐子的手很不方便的挠了挠头，“这家伙在你们就过得不好不是吗。”他简直是近乎得意地挑挑眉，“今天雅苑姐和秋秋的婚礼我是不能参加了，我的钱又全捐了，不如就把这个当作雅苑姐的新婚礼物吧。人是我杀的，和雅苑姐没有一点关系，以后你们就可以在国内随便想住哪里都成啦。”

　　“阿雅，你是说……”冉秋呐呐，震惊中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头冷到脚，那寒意几乎要侵入骨子里去了。在他看来也许这真的是祝福吧。

　　但是，用这种微笑的口吻说出这样的类似祝福的话……

　　就是因为他是真的在祝福，才让人寒气顿生……

　　“雅苑姐可别辜负我的心意呐，我是有很认真的在说哦。”陆潇雅笑起来，“以后你们就不用担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了，多好。”他当真赶人，“婚礼还没完，还有烟火要看还有人要灌醉，放心啦，回去吧，一时半会死不了的。哎呦！”“有了你这起案件我们这个月的治安优秀奖金又要被扣了！”有个年轻警察走过身边忿忿地敲了他头。

　　说着，有警察过来给他拍了照，半推半攮的把陆潇雅推进警车去了。陆潇雅在警车里还大笑着挥挥手：“回去吧回去吧，烟火慢慢欣赏，里面有我的一份，祝你们白头偕老哦~~~”车窗里传来一声喝叱：“老实点！”接着车窗摇下，警车再次拖着刺耳的警笛绝尘而去。

　　雅苑完全不理解一样凝视着汽车走后的烟云看了约摸有一分钟之久，然后突然转身就走。

　　“苑子！苑子！”冉秋看她脸色极不对，大骇的连忙拖住，神色紧张，“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你，你你你——”

　　“我知道……”雅苑苦笑，深深的往后再看了一眼街道，“只是，如果我不能好好的把婚礼举行完，我就太对不住阿雅了。现在，我要回去，还有婚礼——”她话说到一半，突然痛苦的按住心脏部位蹲了下去，咬着牙抗着。

　　从那一杯酒倒下去就开始感觉胸闷，然后一直没有时间吃药，然后是现在——好像、它开始不再按照规律跳了。很像是、急性心衰的症状——？

　　是……心因性诱发吗？糟……糕……

　　“你——”冉秋把她半拖半抱扶起来，只觉得完全不着力压在手上重重的往下沉，被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一反应过来立刻没了命的喊麦子，“麦子，麦子，麦子不对了不对了，你快来，开车去医院，马上——”

　　小V一出来就正正赶上这样的场面，唬得脸色苍白。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去，和冉秋一起抱住雅苑，好让麦子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去开车门。

　　***

　　“咦。这些人哪里去了。真奇怪。”小七喃喃自语。

　　摇摇头，她把芝麻和汤圆提起来逗弄着：“还特意把小仓凑成了一对汉服团子，想着给他们最后来拍个家主小宠全家福的。好在散席也不需要她们到场就是了。”

　　摇晃了一下满满的胶卷袋，小七露齿而笑，今天收获颇丰呐。

　　***

　　“苑子，苑子，还能听见我说的话吗？”惊惶到了极点的语速在耳边反复的呼唤着。意识却渐渐不受控制的陷入一片莽荒里。

　　“烟火……”眼前似乎不断有大团的色泽绽开，混合，然后，消失，努力想要睁大眼看着，却变得越来越模糊，“秋秋看，烟火。”想要再多给身边惊慌失措的人多一点安慰，控制着发声的能力却迅速的失去，先是语调陡然降低，然后，完全，不见。秋秋对不起，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意识……只是……似乎还是赶上了呢，一千个城市的烟火。

　　烟火？条件反射的转头，随后彻底怔住，车窗外还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哪里有烟火？雅苑她……是在哪里看到的烟火？是在哪里？！

　　麦子下意识的踩一脚刹车，三个人的脸色的脸色都在瞬息间变了，在车灯的映照下那颜色苍白。

　　“苑子！苑子！”冉秋吓呆了，直着嗓子喊麦子，“快！刹车靠边干什么？开快点，情况不对！”然后就惊愕的使劲摇她的肩，拍她的脸——哪里有一点血色？晚上看不出，这混蛋又一直死撑着怕她担心，她、她、她——

　　雅苑任她摇晃也不再有一点反应，安静得让人心生恐惧。

　　“心跳……听不到了……”俯身听着胸口的心跳，心里好像有哪个地方瞬间被掏空了，连悲伤都觉得多余，也忘记了要怎么去责怪，只余下空白，空白，还是空白。

　　“秋秋你尽量和她说些话……有刺激性的更好！我们去这里最近的医院！”麦子简单交代一句，把油门调到最大档。他也是在强作镇定了，换成他此时此刻一样没有一点办法。“等不到去原来的医院了……就在虹桥机场的路上有个医院，去那！”抖得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冉秋努力地压制着颤音，却还是卡了两回才勉强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好！”麦子也咬牙闯过一个红灯，向右猛打方向盘，拐上了去机场的道路。

　　“五号位，闯红灯，逆行。已抄牌。”机械的声音冷冷的在指挥室里响着。

　　猛地向后一仰，身体感觉到骤然的加速。车子飞速的在夜色里穿行，细细的风夹带绵细的雨水迎面扑在挡风玻璃上。预报没有骗他们，天气……真的开始变了……

　　路的前面还是路，夜的前面还是夜，那线一直苦苦寻找的光明、那一直追求的两全其美的结局究竟在哪里？究竟还有没有时间让我们证明它是存在的？有没有？

　　“苑子……笨蛋，就算我最后的要求……至少你给我撑到真的放烟花的时候！阿雅的祝福你还没有看到，那么多人的祝福你都还没有看到，而离那个时刻就只有几分钟了……”小小声的埋怨开始带了哭腔，强作的镇定撑不过十分钟。

　　仿佛还能感知到那种深沉的痛所产生的共鸣一般，已经消失的的心跳奇迹般的稍微恢复了一点，却还是不可抑止的一点点微弱下去。不强的跳动在看不清周围的夜里像千钧一发的那根线，悬着所有的心。是希望，却更接近绝望。系统性红斑狼疮神经症状中期，并发全身器官衰竭，是随时可能猝死的……医生冷漠的声音在脑海中不着力地飘来又飘去，原本已经以为被用尽全力矫正过来的宿命，在那一刻又被如此无情地拉着要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在心里已经演习过无数次面对离别，自己都以为可以做到镇定如常，可是、可是……

　　“麦子还能不能再快一点？”冉秋的语调已经近乎在祈祷，其实已经知道了回答，但心里总挣扎着不舍得放弃那万分之一的希冀，只是，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奇迹，究竟还能奢侈的降临几次？

　　“已经是最快了！SHIT！”麦子打着方向盘，猛地按着喇叭，怎么有这么不晓事的东风货运……他的神经也已经逼到濒临断裂的边缘，以至于良好的家教都忘记，竟然骂出了粗话来。雅苑是一个人，他却是担负着四个人的生死！

　　哗啦、沙——怔忪间，一道光芒在不远处的高楼上腾起，随后炸开。漫天的星光绚烂，跌入同时抬头的几个人眼里，晃成细细碎碎复杂的神采。

　　随之而来的是满空的烟火，此起彼伏，盛大华丽，铺天盖地，映亮了大半个上海。

　　“哗，好漂亮的烟火，来的真是时候。大吉大利……”宴席上还不知情的人们推杯换盏言笑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