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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十九章:醉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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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的雨季,使得树上虫儿一朝化茧,将美丽的蝶梦挂在多情的树梢。
雨水顺着殿檐不断坠落,仿若一道水晶珠帘,随风微斜。宁静如玉的少年凭栏而立,伸手拨弄那一串串水晶,微微的凉意自手心流转到思绪。
“很有趣?”。
温润的声音响起,纳加烈早朝完毕便现身水殿,将少年的手从珠帘中捉回,掏出丝帕拭去少年手上的水珠。
少年抽回手笑笑,“南城之事处理如何?”。
秋雨时节,南城连降二十多日暴雨,河流冲毁年久失修的堤坝而淹入城中,受灾百姓不在少数,从而也引发了瘟病。
纳加烈于朝堂之上怒斥管辖南城那带的官员,并警告所有官员势必加强防范措施,若再发生此类事件,必将严惩处之。为此,纳加烈于国库大拨银两送往南城整修堤坝,购买药材等进行救灾事务。
“所幸老妖婆没有过多干涉此事,她巴不得这等苦差由本殿处理,事关民生本殿定然不会坐视不管!放心吧!本殿已作了妥善安排”……“嘶,这乃何物?”纳加烈瞥见少年另一手中握有一物。
手摊开,少年将手中物呈递在纳加烈眼前,“这便是雪薇花,美吗?”。
“原来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花儿?怪不得初来之时你便急着向本殿讨地下种”纳加烈拿过物体仔细打量,上面还存有握热的温度,不由称赞道:“一层一层美丽淡雅的花瓣儿,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朦胧,大概连蝴蝶也会因此而陶醉吧~”。
“可惜嗅不到它的芬芳”。
“不过,能如此有心将这花儿凝固在内?实在不可思议……”。
“也是不想它有枯萎之日,这般凝固不失为一个永久保存的好法子”。
纳加烈微扬起眉,少年的声音简直是种迷惑,但那双眼眸却有那么一瞬的黯然。
“这方面你像极了我的母妃,同是惜花爱花之人。来年春季百花盛开,要不我让人将水殿里的花儿全都像这般凝固起来,令它们全都不会枯萎?”。
“偏激极端”。
“还不是因为你惜花爱花”。
“那些五颜六色的花儿虽美,但我至始至终喜欢雪薇的独有之美”。
少年望着嘀嘀嗒嗒的珠帘之外,流转的目光,被水雾浸湿的嘴唇更显出胭脂般的润红,细嫩的肌~肤在亮白绸袍的映衬下几乎快要散发出绚目的光彩。
“昼霸之事迫在眉睫,明日我便启程赶路”言语间,少年已将纳加烈手中的物体取回,仍然握在手心贴至胸口。
纳加烈为少年轻风般的动作蓦然失神,来自山谷飘魅的精灵,长发垂鬓,眉目秀美,不加修饰的绝质天成。
“你说什么?”。
“我说你最近怎么总是失神?心不在焉脑袋里都在迷糊些什么呢?”。
少年摇头转身,往厅内而去,同时手中的花儿已化作指环,圈在无名指上。
“明日我便启程去氏族部落,相信与昼霸定能谈拢”。
纳加烈收神,随去少年身后,“你受的伤尚未复原,况且‘幽鬼之眠’也还不得解方,绝命毒师之徒行踪不定,一时半会寻不着人,我已让凌青重金悬赏,看谁能够提供有关此人的重要消息”。
“让你费心了”。
“但你一人去往蛮族,本殿放不下心”。
“人多反而有误其意”。
“让凌青陪同可好?”。
“不好!凌青不但是暗卫首领,更是你的如影随形!到时我会让颜穆与我同去,这些事就用不着你操心了”。
“那行!目前本殿已将北城平定动乱之事全归功于颜越,父皇龙颜大悦,公开召见颜越入了他的寝宫叙旧,这也意味着颜越即将被朝堂召之,本殿会想办法将他安顿去军机总部,毕竟当年颜武大将军不但掌管皇家军营一切军机重务,更深得皇家军营那些老将之心,且有不少老将当年曾授过颜武伯乐之恩,大部分死心塌地追随颜武,所以颜越一去可暗中为本殿收拢颜武旧部的那些势力,从而巩固军心……”。
纳加烈想了想,又不得不顾虑道:“你一旦离开皇宫,那些来路不明之人极有可能趁机潜伏在你周围,只要你稍有不慎,又会遇上危险”。
“什么样的历程会让人变得成熟?什么样的情势会让人加以警惕?而最终的目标又要靠怎样的韧性才能走下去?……烈,吃一亏长一智,身处险恶我也不会再有大意!”。
大厅内,纳加烈将绣有云纹的袍摆一撩,雍容华贵地倚入雕椅中,突如其来的心烦意乱徘徊在心。
少年中毒一事至今未有丝毫线索,敌暗我明,对方居心叵测用意极深,可想而知定然再次算计。
“你已成为对方目标,不少危险防不胜防!更可恶的是我们一点也不知道对方底细,如同被鬼缠一般”。
少年不得不蔑然道:“往往处身险境才能找出幕后阴谋,这让我有些迫不及待”。
“话虽如此,至于昼霸……”。
“我自会相机行事,若他不领我情,我亦留不得他!”少年见纳加烈踌躇的样子忍不住暗笑,自己也寻了个位坐了下来。
“北疆一事,王涵等人暗随你去了北疆,虽说北城战事未有参与,但却不料被一伙来路不明之徒无端纠缠,其中生出不少事端,导致王涵等人脱离暗中协助你的原本任务!不难想像对方实力很强,也目标明确,是有意将王涵等人周旋开去,方便诱惑你中计中毒。最后,王涵等人亦是负伤而归,同样也搞不清对方身份,现在他们都还在养伤中,真是一群草率!”纳加烈想着就气。
“他们都是你精心培养的暗卫死士,一等一的身手,全都忠心耿耿为你效命,为此我也打算让他们的生命变得更有价值,一会我便密见凌青与王涵,让他们按照我的指令强化提升全体暗卫的各项技能,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们的能力更加强大!”。
“你对他们的要求和指令便代表本殿的意思,这方面你尽管操作便是”。
“嗯”少年清澈如流的声音像一阵微风飘拂,“今夜是否为我备宴饯行?……两位亲王既然迫不及待想与我会面,不如顺便邀请他们一道参加晚宴?”。
拨开云雾见青山,纳加烈心明如镜,昼霸此人必然争取,而少年也具有独到的处事能力,无须自己太多顾虑。
“都说了,你想要怎样都可以,本殿一会传达下去”。
“假如我想要太子殿下的所有,殿下给不给?”。
所有?
……储位、皇权、天下?
纳加烈眉头微聚,少年静观纳加烈那张如画的容颜,俨然有股帝王睿气,一头光可鉴人的青丝堆成高髻,冷傲凉薄的气息勾魂夺魄,极易让人神思恍惚。
忽地,纳加烈嘴角一勾,看着少年坏笑起来,“给!当然给!本殿将整个人整颗心全都给你,你到底要不要?”。
少年哑然,从那双褐色的眼中感觉到心惊肉跳,纳加烈不经意流露的微妙,细腻、透明,甚至飞旋着绚丽的千色。
纳加烈正期盼少年的回应,不料老奴端了点心入厅,也为二人沏上茶水,少年趁此起身转去桌前摆弄着水晶瓶中的插花,似想逃避两人之间的微妙对视。
待老奴走后,纳加烈正色道:“能否告诉我,枢——是谁?”。
此言令少年背影明显一僵,讶然回头,“枢?……”。
“在你昏迷不醒的半个月,你口中时常念叨着枢,几乎每日都会念及”要不是那日见到少年泪水的滑落,听闻少年悲伤的呓语,纳加烈很在乎这是个什么情况。
少年暗自紧张起来,这可是他心中最重要的秘密,自己是不是胡言乱语了什么?
“枢?呵呵,他是我在忘情谷唯一的朋友,昏睡中我可能做了些乱七八糟的梦”。
“他在你心中很重要吗?你反复念及,毫无意识透露着内心深处的情绪……”。
起身,纳加烈向少年走去,一步步地靠近,呼吸变得逐渐清晰,直到凑近少年耳边一字一句道:“他肯定很重要吧!你认为我只能见你之欢,却不能见你之悲,是么?”。
纳加烈的心情一点一点地往惆怅中坠去,原来,在他心中的美少年并不是那么玲珑剔透,他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还刻意掩藏至深。
少年抬手,张开掌心,无名指上的指环便化为了凝固的花儿,他思绪繁杂地看着花体沉默,片刻才道出轻微的话语,“带着晨露清新的花儿,有着优雅的矜美,也许是怕这种美转瞬即逝,所以是枢将这种美囚禁在内,任性地留住了美的永恒……”。
纳加烈十分惊讶这稀奇的一幕,没想到那么一枚不起眼的指环,在少年手中跟变戏法似的,竟变成了刚才那枚被凝固的花儿。
殿内的光线若碎金般洒落在白衣胜雪的少年身上,泛着点点淡然的光,少年扬长念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初是他救了我,将我托付给忘情老人收留扶养……他送给我的这枚指环,是拥有传说中的储物空间,里面空间大得难以衡量,因为还有未能开启的大片黑色阴影,我已探察到那片阴影有山有水有空气,可容活物……”。
“……”。
“身世不明的我,那时尚且年幼,完全不记得那个风雪之日为何流落在一个荒郊雪野,孤苦无依而又绝望地等待,等待周围那群野狼将自己的身体撕碎……然,没想到神仙般的他突然出现救下了我,从那日起我的命便归属于他,他成了我所信仰、所依赖、所重视之人。也许吧,我与你有着命运的羁绊,那么与他更有着至深的渊源,没有他也就没有现在的我!烈,我所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些,另外,昼霸之事我想一个人静静,还待计划一番……”说罢,少年离开了当场。
纳加烈一步步回至雕椅,端起茶水无味地啜饮着,有些离奇的事刻意避开也不失为一个暂且缓和的法子,既然少年不愿多提,那么他也不便多问,相信总有一日神秘的少年会将内心深处展露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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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泻而下的莹光,任岁月流逝照样光辉依旧。一瓣幽香飘来,带着火焰的温度,温柔地投下了月影。
玄黄灯笼高高挂,宫婢奴仆频出入,金樽玉碟象牙箸,玉兽炉旁轻烟袅。
光火通明的太子大殿里,备了一桌丰盛的夜宴,所谓的丰盛几乎都是变着花样做出来的,不过一道参与享用的人多出了两位,这两位便是晋王与容王。
赴宴而来的晋王刚踏入大殿,见着颜越在场便不自觉地皱了皱眉,随即高声飞扬,“二弟今儿什么兴致?本王一回王府便收到了你的请柬”。
随后而入的容王见着颜越极为碍眼,一副傲视的模样冷哼了哼道:“没想到颜城主也在?本王好生意外!”。
颜越眼中暗光浮动,不卑不吭向两王虚行一礼,道:“老夫受殿下之邀,同样意外二位亲王也在受邀之中”颜越礼数必然,但见着仇人分外眼红,面上表情自然僵硬。
“北疆之乱多亏颜城主镇压平定,那方安宁实在少他不得……”纳加晋眼中杀意一现,这老匹夫如此不识相地争取机会入京,可恨当初张辽在世而未能将这老匹夫一并除掉。
“镇守之功非他莫属,在其位,谋其职,城主之位乃他人无可替代!”纳加容的意味更加明显,颜越该当继守北疆,安安耽耽拥有城主之位要懂得知足,若想回京图谋什么,其后果,局中人自然了解。
纳加烈不羁明言:“北城百姓本就安居乐业,更何况北城一战换来三十年再无扰乱之忧,本殿已请示父皇调颜城主回京入朝,皇城这个地方更适合他发挥更多能力。各位就此入座罢……”紫色云鸾镶着金丝的绣服,衬得纳加烈英姿焕彩,骨子里那种天生上位者的气质毫不掩藏,特别在两王面前,且能有失他太子之威。“所谓一个国家,千万不可松懈了军纪而让人有机可趁,列如北疆突发暴~乱一事,这也深刻警示了本殿,得随时持有居安思危之心!”。
纳加晋城府较深,不以为然地坐入席位,但纳加烈的傲骨之言令他极不舒服。
而纳加容则冷冷一笑,轻佻的目光恨不得像刺一般狠狠将颜越戳他几个窟窿。
“公子请~”。
门外一声有请,亮白飘逸的人儿踏入了殿内,顿时惊艳了所有人的目光。
“抱歉,来缓一步~”少年黑亮的发丝高高挽起,薄唇微扬似笑似蔑,恍然间便已近至席前,一双犀利的眼睛毫无忌讳地打量两王。
纳加烈干咳一声,为双方大概作了介绍。
只见少年不卑不亢向衣着华丽的两王各施一礼,道:“一位气宇轩昂,足智多谋;一位英俊潇洒,财运亨通~,原来二位便是与太子殿下同父异母的亲王,月某记得数月前在拉美湖上已与二位有过一面之缘!”。
两王闻言色变,少年有意无意的一句‘同父异母’,像把细薄如纸的刀片划过两王心头,带起一片火光。
啪一声响,纳加容怒敲桌面顿起指责,“放肆!你之言辞心存何意?”。
“莫不是月某哪儿言错?”。
纳加烈维护心切,为少年不甘示弱地强调,“本殿师弟向来直言不讳,无甚有错!”。
少年忍不住一阵低笑,声音悦耳且撩拨心弦,那翩若惊鸿的美颜若烟花般绽放开来,连忙委婉向两王致歉,“二位王爷请别多心,月某实在无意冒犯二位,还望二位海涵~”。
纳加晋的神色霎时安静了下来,一双眼瞳像是汇聚了天边的彩虹,璀璨夺目。明明该怒,为何怒不起来?……少年,为何是那般魅惑的少年?那种超越世俗的姿态竟让他这位亲王失去一切的借口与理由,无法顺理成章地追究什么。
纳加容恼怒的脸色不得不缓和一丝,隐忍道:“看在太子兄的份上本王可以既往不咎,不然显得本王没有心胸与格局”。
少年敷衍地道了声谢,靠近纳加烈的旁位坐了下来,顺手替纳加烈理了理肩上的一道皱折,借此向纳加烈低声道:“我之所以来迟,是因方才在来的路上遇见凌青逮到一名可疑之人,后经证实此人并非宫中之人……”。
纳加烈阴下了脸,“皇宫戒备森严,平日连只耗子也不敢轻易进入,怎又出现可疑之人?”看来宫中定有人对此掩护与接应。
“只怕这人是随某些人的入宫而混入,待凌青审后再言……”。
纳加烈耿耿于怀,上次御书房侍卫及公公被袭晕一事还未查明,这次又有人混入,真当皇宫来去自如什么地方了?……果然御林军四名统领十有八九已摇尾在冯后旗下,那么也该是时候动用父皇交给自己的禁军了,不但要压制及整顿御林军,也定会让每一个胆敢擅闯皇宫者,生不如死!
“怎么?你们一边交头接耳,还不打算开席?”纳加晋略些不满的声音响起。
少年随口回应道:“月某今日与各位共宴,荣幸之至!开席前月某首杯当向晋王致敬,晋王请~”干脆利索举杯,少年言辞清晰,对纳加晋绽放着勾魂至极的笑,直让纳加晋心神缭乱。
此杯,纳加晋与少年对饮,似有滋有味。
杯落杯再起,“这第二杯当敬容王,月某早便听闻容王乃京都大名鼎鼎的商业奇才,久居四大财团之首,佩服!”。
纳加容心高气傲,不为所动地眯起眼审视少年,少年那双玲珑的眼珠,眼珠的主人暗带一种高端灭绝的危险。
在二人目光赤果果的交接中,纳加容心中更是生出一个绝对性的念头:此人必除,不然定成祸患!
“难不成容王还生月某的气?”见纳加容迟未举杯,少年眼中锋芒,大有你即便生气,又能奈我何如的意味。
纳加容嗤鼻,表明就是有气,此崽名堂不小,如同世间那稀有的‘亡魂之花’,其花姿妖媚无比,花香含有剧毒,毒素会导致人精神衰竭,最终成为一缕亡魂。
自诩阅人无数,少年给纳加容的感觉莫过如此。
“商业奇才富甲一方,果然财大气粗!莫气莫气,此杯月某自饮罢了,一定的心胸格局,月某还是有的~”不想再多啰嗦,少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敬你容王的酒,管你要饮不饮,有道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总有一日有得你尝。
“容弟怎么回事?”纳加烈已然垮脸,“本殿师弟好意敬酒,你到底饮是不饮?”。
不饮,摆明他容王心胸狭小,同时也佛了太子颜面。
纳加容反倒大笑起来,“哈哈哈,同样是兄弟,太子兄此般相护……罢了罢了,此乃敬酒,本王饮了便是~”独自一饮。
纳加晋饮得有滋有味,纳加容却饮得很是不爽。
少年懒得多言,直接将纳加容略过,继而斟酒将杯举向了颜越,“义父,此杯敬您,从今往后义父一定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我儿豪气万千,冲你这句话,义父不得不心想事成!呵呵~”颜越乐得,与少年开怀共饮。
纳加烈扯了扯少年的衣角,“你酒量浅薄,缓些着饮”。
“谁说我酒量浅薄?”少年面上红晕已现,执意再举起杯,“这一杯无论如何要敬殿下,感谢殿下师兄与我情同手足……”。
纳加烈甚是无奈,竟带着几分宠溺配合少年,眉目含情同饮而尽,也让人清楚今夜这个局,两王完完全全就如同作陪衬的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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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非梦,笑似然,今随时醒恍一间。
酒过三巡,纳加容便按捺不住埋怨起来,“我容王府后院远远不及花香浓郁的云香阁,嘶~太子兄怎不将云香阁里的那些美人儿传来几位,为大家起点乐趣呢?”。
“云香阁?”少年迷雾朦胧。
“难道你还不知太子兄的后花园?……啊呀!不知是皇宫太大,还是太子兄吝啬,连自己血气方刚的师弟待于宫中都不知道那个云澜梦颠的地方?”纳加容张扬着自己的面孔,一来想弄明心中的一些疑惑。
淡定从容的纳加烈道:“前不久宫中招入几位歌姬为冯后献曲解闷,听闻个个姿色绝佳,来人!去冯后那儿请来歌姬~”。
“且慢!小小歌姬算得什么?怎比得起云香阁那位一手抚琴一手作画的兰美人啊?据说那位美人琴声悠悠画风美妙,何不请她而来,让我们赏心悦目……”。
纳加容唯恐局面不乱,心知那位兰美人是一月前被纳加烈御前公公遣请出宫的数位美人之一,贵族世家的千金大小姐们,好端端的却被一个个送回自家府邸,前些日子纳加容正周旋着想要将兰美人纳入自己的容王府,成为他后院里的一颗新星。
少年有些好奇,自是知道宫中有嫔妃佳丽们居住的一片天地,原来纳加烈这片天地乃云香阁,看来平日里完全忽略了纳加烈的私生活。
纳加晋配合着火上浇油,“二弟还犹豫什么呢?如此才艺双全的美人,赶紧召来让大家一睹风采吧~”。
纳加烈一脸压抑,恼怒自己往常的一举一动都被人严密监视,但凡有何风吹草动,别人都了如指掌,不然两王怎这般有意?
“实不相瞒,有些事本殿无暇消遣,一月前便让人请送了大部分未曾得到本殿宠幸的美人,与其误了她们大好的青春年华,不如还她们一个自由未来,正不巧那位能一边奏琴一边作画的兰可儿,已安然回到了自己家族……”。
纳加容夸张地瞪大眼,“天呐!那些都是被精挑细选入宫的美人,竟被……被太子兄,退货了………?!!”。
“红颜祸水!”纳加烈眉梢满是讥讽,“本殿的母妃便是典型的例子,难道不是?”。
民间有舆论:当年皇帝纳天昭将所谓的红颜知己接入皇宫,以爱专宠,不久那位红颜知己便怀上了纳天昭的孩子,纳天昭将她封为元辰妃,在当时还没立后的情况下,元辰妃便代表皇帝身边最高贵最得宠的女人。
后来,民间又传出诟言,说元辰妃乃红颜祸水,为了荣华富贵而入宫,狠心抛弃了自己的青梅竹马,怀的身孕生的孩子也并非皇帝的龙种。为此,元辰妃招祸上身,遭受天罚而猝死宫中,更害得痴情的皇帝为了她的死而荒废朝政,一病不起。往后都有不少人叹谓,红颜终究酿成了祸水,一代帝王趟了祸水,再英明神武的人也会落得一蹶不振。
“二弟母后的遭遇令人惋惜!……所谓的红颜,也许只是红颜无心的举动而引发了祸水,这世事变幻莫测,因而引发悲惨的结局也非红颜前所未料”此言出自纳加晋之口,其中真相他最清楚,民间祸不祸水的流言,也正是他纳加晋差人在百姓中四处编造出来的。
“母妃之事,本殿不想多提!不过本殿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红颜祸水’这个教训!……如今父皇一直卧病不起,本殿代理朝政而身系重责,实在无心贪恋美色,不然怎对得起父皇的重望?又怎对得起南越子民?”纳加烈一席明言,声音如阵细腻的风,沉着,冷静。就像纳天昭曾告诫过他:若要强大到很高的程度,只能不可避免地选择孤独,王者孤独。
他真的很孤独!从小母妃逝去父皇病倒的那时起,他便真真正正地融入到孤独之中。…身边那些人逐渐露出了险恶的面孔,不是笑里藏刀就是图谋不轨,还有所谓的臣子们,都那般婉转地疏避了他,暗里与他划清界限保持距离,更严重的――就是算计与背叛。
有种言辞很荒谬,因为它一直隐藏在真相的背后。纳加容既然放出冷剑,也就不怕冷剑继续戳他个底朝天。纳加容似笑非笑问道:“太子兄难道就此禁欲?”。
纳加烈甚为不屑,傲气侧漏,“禁不禁欲这种事与你容王毫无半点干系!现今云香阁里还有几位贤德淑慧的美人,本殿自会善待她们,待到本殿继位便会赐予她们妃位及一生荣华富贵!”。
少年意寓道:“食色性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美色当前能忍得住天性的恐怕也只有太子殿下了,人中龙凤哪是一般人能够攀比!”。
“你几个意思?意思其他人面对美色就控制不住好色天性?”纳加容怒火中烧,大有与少年刚怼之势。纳加烈打断道:“人各有志!许多事看似复杂,其实非常简单!甚至简单得像快刀斩绳结,只需平常的一剑,再复杂的死结也会迎刃而解!”。
纳加晋眼神一压纳加容莫轻举妄动。纳加晋道:“二弟自有作为一国太子的行事作风,份内的私事旁人还是不要妄自掺言。呵呵,今儿难得相聚于二弟东宫,即便没有美人助兴,各位一样可以把酒言欢~”在将要引起唇枪舌战之时,纳加晋还是选择及时阻止纳加容。
一直保持低调的颜越忍不住含沙射影地开了口,“人尽皆知旬国那几位皇子,哪个不是寻花问柳,夜夜笙歌,沉迷酒色,肉~欲横阔?……所幸我们太子殿下恰恰相反,除了喜好几杯酒水以外,其它作风向来严谨自律,悉心为国,所睿智之处深得我颜某敬佩不已!殿下,老臣颜越敬您一杯~”。
缓缓的掌声响起,纳加晋以优雅的姿态鼓着掌,“人生百年,不过白驹过隙!那些镜花水月二弟能看得如此通透,……王兄为你感到自豪~”。
“人生种种诱惑,它让本殿一次次衡量着前行的脚步,同时也让本殿想起了一些过往之事…”。
“哦?”。
“不知王兄王弟是否还记得我们在年幼无知的孩童时代,一起渡过的欢快日子?……本殿心中永远都会记得,那一年的那一日,容弟兜里揣着父皇打赏他的豆平糖,上气不接下气跑来东宫,他心疼本殿被父皇责罚禁足禁食,所以不惜钻狗洞偷偷为本殿送了糖来,还不断安慰本殿不要委屈。还有一年,有人心怀不轨告知本殿,倘若父皇吃了荷花池里的鲤鱼,也许就会病愈!因此在那个大雪纷飞的隆冬,本殿毫不犹豫跳入池塘为父皇捉鱼,若不是王兄撞见而及时找人将本殿打捞起来,否则本殿不被冻死,也会淹死在那个深不见底的池塘中!……可想而知曾经那些纯真纯情的岁月,常一起捉弄宫人一起捧腹大笑,一起为读书习武吃苦而抱头痛哭……本殿一直记得那些日子”。
“……”。
“……”。
到最后,却是兄弟异心,手足相残,不择手段………
只怨生在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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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风云出我辈,皇图霸业不胜人间一场醉!
然,酒未醉人,人自醉。
少年与颜越安静听着纳加烈有意无意的一段段回忆,已被带入曾经的两王,自然而然与纳加烈唠嗑着往昔,三人一边斟饮着酒,旁若无人般叙着旧,各自的心情各自复杂。
半响过后,当宫仆从门口侍卫那儿借来了剑,少年接过剑向各位道:“月某想舞剑一场,献给在座的各位~”。
“……”。
“……”。
殿内的空气随着少年的声音似乎一下变得浓稠,纳加烈与两王立刻停止了言语,将注意力放去了少年身上,只见少年离席走去不远处一片空地,右手精神抖擞地一挽,剑光在空中宛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随着剑意不断地注入,少年的身形开始翩然起舞,雪白的衣袂在大殿中荡起阵阵微风,在绚烂的灯火下洒出满堂的剑雨。
这一剑,携一世风华卷起寒风吹彻;这一舞,倾毕生之力挽出多情的剑花。
君是否寂寞侧转?……可知我剑气的升起,誓与君煮酒成虹,肝胆相照。
不管前途是否乌云翻滚,是否寒冰冷刺;
不管顶峰是否雪雨犀利,还是艰辛漫长;
可知我手中之剑已化作一团热烈的火焰,为君熊熊燃烧。
颜越暗观纳加烈在这个时候默然地自斟自饮着,一杯又一杯独咽成瘾的酒,深邃的双眼里,映照着少年的妩媚多姿与傲冷嚣狂。
而两王像是惊得忘乎所以,目不转睛盯着少年,少年手中之剑不断千变万化,将周围的空气挥成一道道密布无形的气膜……
“醉里挑剑,风梢含烟,剑光寒!”少年轻盈的身姿腾空飞旋欲坠,手中一招致命的纷绞,犹如黑夜中飘荡的鬼魅,让人感到寒气袭身。
“觯里乾坤,星移斗转,引剑向天,山颠狂笑!”少年身形一个急速圆转,剑挑起落之法,有如醉中孤松,剑气擎天。
两王愣是惊看少年舞出的诡异剑法,杀机暗藏,风云变幻。顷刻间,少年的剑已近距离指向纳加晋之喉,与此同时纳加容一跃而起,手握成拳。
然,纳加晋倒是无比冷静地对视少年,波澜不惊。
风华绝代的少年向纳加晋淡然一笑,随即剑锋移开,蹁跹的身形一转,手中一招极度顾应,如位神人在山涧中跳舞。
“生有何欢?死有何惧?……晋王不愧为胆识过人的晋王!”少年念此一句,动作闪电般灵动快捷,剑光中的狂傲迸放如花,一招之间飞速成芒…………
待到众人回过神来,抬头寻去,少年脱手而出的剑已射入了头顶的大梁上,一剑穿梁。
再看去少年,飘渺的衣袂在空气中缓缓下坠,立于原地一动不动,目光对视之人,还是保持着镇定的纳加晋。
两人看似平静,但眼中却是电光火石。纳加晋难以想像少年此等年纪的武功修为,竟已达宗师境界?
不愧为世外高人之徒!
颜越震撼着,此子真真是惊为天人!那种内心的震撼令他回想起颜穆之言【之前告诉过父亲,只要是他的决定,我就信他!因为他给我的那种直觉不会错,是信任、是惊讶、是实力、是心服口服!让我找不出理由对他产生任何的疑虑!】
为此,纳加烈步履蹒跚,捂着胸口强烈跳动的心,行去了少年的面前,小心翼翼为少年理开颊旁的散发,似醉非醉地轻喃,“我想告诉你,有种感觉梦绕万千,让我的心剧烈颤动,凌乱不已,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
“殿下是不是醉了?”少年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双眼仍在与纳加晋认真交涉。
醉眼迷离的纳加烈生气少年并未收回目光面对自己,终是控制不住诸多情绪而吻去了少年的唇,使得霍然惊滞的少年身体一颤,仿若天地间突现这幕惊人的画面,让所有心神在瞬间化为了空白。
当火热的舌尖挑开柔软的唇瓣欲再往里探取时,少年强扭意识将面前的人一把推开,才发现那双褐色的眼眸泛滥着痴情,揉在一起更是甘心情愿堕入地狱的迷~乱。
“你醉了!烈!”少年有些呼吸不稳,心乱如麻。
“为你而醉,你在不在乎?”低沉而执着的痴迷,在醉与不醉之间已难分清。
少年面上尴尬万分,深沉的目光再次盯了晋王一眼,当场甩袖离殿而去。
整个大殿突如深夜一般宁静下来,鸦雀无声,所有焦点都在一人身上,那人的心已变得脆弱难当。
若有若无的风扫过脸庞,眼中情意逐渐消退,像是没入秋水中的那轮金色,最终只剩下流光烟云的苍茫与暮色。
纳加晋咳了咳嗓子,首先打破宁静,“不知二弟今日演的哪出戏?本王实在难以理解!”说话的同时,纳加晋脸上的肌肉还连续抽动了两下,此局怒意甚浓、甚重!
“一颗心半零落,想必太子兄另有隐情!”纳加容切齿而语,少年舞剑挑衅之事,他一滴不漏地记下了!
纳加烈的目光依然失落在少年离去的门口,从未如此地失魂落魄。
颜越起身,淡淡地开了口,“殿下不胜酒力,这场夜宴也就到此为止吧!老臣颜越替太子殿下恭送两位王爷……?”。
“怕是酒未醉人,人自醉!就此告辞!”纳加晋垮着脸起身,大步不停撤走。
“太子兄的夜宴,别样精彩!”纳加容也跟着走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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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已酒醉,赶紧歇息去吧,老臣也就此告退!”。
“颜越!有些事始终令人难以抗拒,比如生与死,比如快乐与忧愁,再比如…………………………………”。
“………………殿下究竟想说什么?”。
纳加烈的手揉上了眉端,肆虐的秋凉,一点一点,缠绕指尖。他清楚自己刚才做过了什么,更加清楚自己的情不自禁。
“若有什么心事,殿下不妨告诉老臣”。
“恐怕难以抗拒的……你懂吗颜越?……本殿难以抗拒地爱他!”。
一句话吓得颜越深弯下腰,“老臣惶恐!您真的醉了殿下!……老臣知道殿下与他交往极深,殿下对他的情感或许只是一种精神上的寄托,超越了一般的界限与理念,完全驾凌在一种深厚的情义之上,这应该属于知己至交……”颜越所指的是一种深厚无比的友情,也有心暗示纳加烈要分清是非,莫错乱了原本的意义。
“连你也以为本殿醉了?”纳加烈摇头苦笑,“本殿也有七情六欲,即使控制了欲,却不经意泄露了情,此情甚是强烈!”。
难以置信的颜色揣摩来揣摩去,当一抬头触及纳加烈的眼神时,方才发现纳加烈竟是如此清醒,似乎比谁都还要清醒。
“他是治疗本殿伤痛的良药,是本殿心中所爱!”。
“老臣……请恕老臣愚昧!”颜越已哑口无言。
殿内的灯火,像金粉一般洒落在纳加烈的身上,銮上了一圈光芒,明晃晃地恍如幻世的梦。
很久以后,纳加烈变得冷峻起来,“或许是这多情的酒一时凌乱了本殿的心,本殿今夜或许真的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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