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血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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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孩子，是我的双生妹妹。”
“双生子？”鳞翩一惊，双生子是个不能提的禁忌，在神族里生了双生子的话会被视为从前与自己家族有仇恨的怨灵回来与自己的孩子抢夺身体的诅咒，而神族里甚少听见有谁的家族里会生出双生子的，就算有，也是在孩子一出生甫始便秘密处理掉其中一个，绝对不会让双生子的事实泄露出去。
当然，这种事被视为禁忌，所以谁的家族真的出生过双生子，又是怎么处理的，旁人也无从得知，都只是凤毛麟角的听见些传闻罢了。
蛮灯竟然是传说中被诅咒的双生子之一，那么她对于下山寻找自己的同胞妹妹的事撒谎，受了伤又不愿意被人知道就可以理解了。只是，看她们的样子是分别了很长时间，而对于互相之间见面的态度，看蛮灯这番凄惨的境地，那个妹妹一定是被‘处理’掉的那个。一个在太霄宫里做仙人，一个却混迹平民区。双生子之间的待遇差别，还真是很大。
鳞翩这样想着，心里有些黯然，衔茝社也到了。当下打起精神，背着蛮灯直奔太瑛放学后所在的行思斋。
“太瑛！”鳞翩大叫着太瑛的名字，砰的一声踢开行思斋的大门，里面对着烛光看书的太瑛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正要斥责，就看见鳞翩前襟满是鲜血的背着一个人跑了进来。
“怎么回事？”太瑛看着鳞翩将背上的人放在了椅子上，血肉模糊的右臂垂在身侧，满身是血的人竟然是蛮灯！
当下连他也一时惊愕地说不出话来，只能直直地看着满身是血的蛮灯对着他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
太瑛走上前去在她身前蹲下，按着她的肩膀轻轻托起了她的手臂看了看伤口。蛮灯疼的满头大汗，脸色更苍白了。
半凝固的伤口血肉模糊的四个血洞，有的角度还能够看见里面碎裂的骨头，“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太瑛看向一边的鳞翩询问道。
“一言难尽。”鳞翩见到了万能的太瑛，心底里松了一口气，对他露出一个苦笑。
“什么一言难尽，她都这样了你不去找白缳巡到我这里来干什么？！”太瑛放下了她的手臂站起身来，心里隐隐觉得这其中一定有内情，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对着不知轻重的鳞翩吼了起来。
他是想要蛮灯帮助他完成武赋赏祈禳社戏的演出，而他也知道蛮灯想要一个下山的机会，所以他给了她。虽然因为蛮灯的态度他稍微用了点迂回手段给了她一点难堪，但是，他和她交换条件的结果，不是想让她满身是血的回来。
“我本来是想……”鳞翩想要解释，蛮灯用左手拉住了太瑛的袖子，太瑛低头看向她。
“参加武赋赏，就能够得到公职吧？”蛮灯脸色惨白，嘴唇也失了颜色，琥珀色的眸子却极其坚定，“我会听你的安排，参加武赋赏的所有事务。”
如果是今天早上她说出这番话来，那么鳞翩和太瑛一定会高兴的跳起来，而现在蛮灯的这幅凄惨样子说要参加武赋赏，太瑛和鳞翩互相看了一眼，只能一阵沉默。
“不，你不用参加了……”鳞翩沉默了一阵之后说道。“以你现在的重伤，就算是能够参加，也没有机会能够进入三甲。公职……只会考虑前三甲的名额。”
“……”太瑛本来垂下眼睛看着自己染上血的手，闻言看了看靠在椅子上的蛮灯，鳞翩帮她的右臂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这会终于凝住了伤口，但是经过鳞翩一路的奔波，手臂的出血还是将她半个身体都变成红色的。
“你不去白缳的驻地处理手臂的伤，到这里来只为了告诉我你要参加武赋赏的决心？”太瑛脸色凝重地问道。
“……是的，只有这个我想先告诉你。”蛮灯强撑着身体昂首答道。“我下山去见的，是我的双生妹妹，这个手臂是她对我所有的恨，我为什么不能去见药师，你现在明白了吗？”
“……这就是你不去白缳那里的原因？”太瑛明显没有鳞翩来的吃惊，继续问道。
“是。”
接下来两个人互相瞪着对方的眼睛，沉默了很久。
鳞翩看着这两人之间互瞪的沉默，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很是古怪，似乎暗中在交流什么想法。
“太瑛，你不会是要同意吧？她的手臂在武赋赏开始之前是没有办法痊愈的，虽然很可惜，但是她只能放弃这一次了……”
“不，还有一个方法。”
“什么？”鳞翩惊讶的问道，有些不可置信。
“我来行术，帮助她复原。”太瑛青灰色的眸子映出蛮灯淡淡的轮廓，平淡的说道。
鳞翩和蛮灯都没有说话，鳞翩是惊讶的一时忘了自己原本想要说什么，蛮灯却像是得到了他的首肯一般的松了一口气。
“先约定吧。”太瑛抬头看了看他们两个，不疾不徐的说：“今天你们在这里看到的东西，不能够让我们三个之外的第四个人知道。”
“好。”蛮灯的回答很简短，就与他达成了协议。
“会很痛的哦。”太瑛见她答应的太快，挑眉说道。
“我已经很痛了。”蛮灯仰视着他，虚弱地说道。
“太瑛你要干嘛……”鳞翩疑惑地问道，不知道太瑛想要行什么秘密的方术，他只是直觉的心里有些不安。太瑛的表情很淡然，他的眼神还是一样的平静，但是鳞翩觉得他看蛮灯的样子，好像有那么一种些微的情绪在他身上萦绕，叫做愧疚。
太瑛没有多话，转身去多拿了一个烛台和一张空羊皮纸过来过来放在蛮灯身边的桌子上。自己拿出了一张碎羊皮擦了点蛮灯身上的血渍，小心的折起来收进怀里。
“鳞翩，如果你不愿意答应我保守秘密，现在就出去吧。”太瑛转向鳞翩，听不出情绪地说道，“如果你想知道我到底想干什么，就割点头发给我。”
鳞翩的脸色有点黑（其实这里我很想用囧字形容他的表情……），“你拿我的头发想做什么？”
“要你的头发只是想确认你不会泄密。”太瑛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把柳叶似的小刀出来，握在手里，在烛火下格外寒光闪闪，然后回眸给了他一个微笑：“如果你毁约，我就可以得到至少十个咒术的试验结果。”
“……”鳞翩满脸黑线，然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接过太瑛手里的小刀，从耳后切了一段乌发给他，“不说就是了，不要说这么恐怖的话。还有，”鳞翩握着头发避开太瑛来接的手说道：“我很信任你的，不要给我质疑你人品的机会啊。”
“放心，欺骗也是背叛，背叛誓约的人也是逃不过诅咒的。大家都一样。”太瑛接过了鳞翩的头发小心地收集起来放进了怀里。
然后微微沉凝了脸色，用柳叶小刀在自己手上切开了一条口子，用自己的血在羊皮纸上画了一个圆形的术式符阵，与那个在椽宫地上画的有些像，但是比那个要复杂些。
鳞翩看见了太瑛用血画阵，却是越看越心惊，剑眉也皱了起来。等太瑛画完，将蛮灯的右手扶上去放好之后，鳞翩沉声问道：“太瑛，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是，用血做媒介的术，好像不是什么简单的法术吧？”
“是的，你想说什么？”太瑛眼皮也不抬，“看也知道不是随便都能用的术了。”
“这个术，会用到什么其他的代价么？”鳞翩觉得有点不安，继续追问道。
太瑛听到他这么问，抬眼看了看他，“没想到你还知道代价这回事。没关系，我自有分寸，如果是担心你的头发，那我可以用我家族的姓氏作保证，绝对不会用到这个术里。”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你自己……”鳞翩很是迟疑的看着他冷静的脸说道。
“你连我也要担心？”太瑛有些失笑，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要用到的代价，虽然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很清楚。放松点吧，你太紧张了。”
“……”鳞翩直觉地认为太瑛正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但是他却无法阻止。
“别愣在那里了，过来帮我按着她，这个恢复术会比较痛。”太瑛招呼鳞翩过来按住蛮灯的肩膀，“她已经撑了很久了，快点结束治疗比较好。”
蛮灯已经没力气说话了，鳞翩看了看她，叹了口气，走到她身后按住了她的肩膀。
“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了。”太瑛向两人打了一声招呼，将自己流血的手指放在了蛮灯受伤的右臂上，见蛮灯和鳞翩都点了头，便低低的念起了术式的契语来，古老的语法念得都是蛮灯和鳞翩理解不了的语句。
长长的一段神秘古语结束之后，羊皮纸上画着的血阵渐渐从暗红色变为了碳红，整个血阵都发出了及其明亮的红芒，将三个人的脸庞也映的通红，好像他们在围着火炉烤火一般。
“唔……”蛮灯的手臂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比之前感受到的痛苦更甚百倍，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在自己的前臂碎裂的骨骼和肌肉脉络中用力的搅动一般。
这种术法，虽然是治疗，过程却如同煎熬。
蛮灯痛苦地坐立难安，全靠鳞翩按着她，她才能保持自己的身体不动的姿势让太瑛行术。只那么一分半刻她就痛的眼泪淌了满颊，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极力的忍住想要叫喊的欲望。
一旁的鳞翩用力的按住她瑟瑟发抖的身体，阻止她忍不住痛苦移动身体。见她满头的汗水淌下脸庞和泪水交织在一起，咬着牙忍得及其辛苦的样子，心里也不忍起来。抬眼看向太瑛，想问问他这个术要持续多久，却看见太瑛也是满头满脸的汗水，在烛火映衬下晶晶发亮的汇聚在曲线优美的下颌上，满脸的屏息忍耐之色。
面前的两人都是极力地在忍耐。鳞翩心下明白，这个对人体实施的以血为媒介的术对于施术者来说是很重的负担，而太瑛再聪明毕竟还是太年轻修为不足，所以现在才会一副勉力而行的表情。
再看看蛮灯，她脸色灰白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下巴上一片血迹，都是从咬破的嘴唇里淌下来的。
他妈的!什么叫比较痛，明明是痛的令人要发疯啊！蛮灯心里忍不住骂道，忽然之间手臂里所有的肌肉骨骼都被用力的撕扯起来，她痛的忍不住惨叫了一声，随即眼前一黑，头无力地垂下，在后面按着她的鳞翩觉得手里一松，原来是蛮灯痛的晕过去了。
鳞翩吓了一跳，扶住了她软软将要趴下的身子，向太瑛按在符纸上蛮灯的手臂看去，她的手臂的变化明显快起来，可以看见她碎裂的骨骼一块块凸起在皮肤下面，缓缓的移动，可以想象得到它们都在太瑛法术的逼迫下自行回到原位，一块块重新组合起来，被割开的肌肉和筋腱重新连接起来。
怪不得她会痛晕过去了，这种治疗就像是在回放她被硬生生咬断手臂的过程，虽然是相反的过程，却一点也不会减轻受者的痛苦，也许更甚于断开时的痛感。
一边的太瑛维持着自己的仙术按着蛮灯的手臂，脸色有点难看，薄唇紧抿起来，看的出是很辛苦的在支撑。鳞翩不敢和他说话怕他分神，心里却很担心，怕太瑛因为修为不够而导致行术有什么偏差，因为他看起来好像很累。
时间在漫长的等待和沉默中缓慢得几乎要让人怀疑它已经凝滞了，太瑛和鳞翩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蛮灯仍然在昏迷中没有醒来，行思斋里面的气氛压抑地几乎要媲美乌云压境的梅雨天。
将近一个时辰之后，蛮灯的断臂终于渐渐的长回了原来的形状，血肉模糊的伤口渐渐自行融合长回了一起，手臂上只剩下了四个血洞，冉冉的冒出屡屡淡淡的白色烟气来。
这时脸色惨白如纸的太瑛松了一口气，慢慢的撤回手，桌上的血符阵像熄灭的炭火般敛去了光华，映照在整个房间里的诡秘的红光终于消失了，只有几盏烛台还突突的蹿着烛火。他扶着桌子在一旁坐下，整个身子靠在椅背上，将手背搁在眼皮上大大地喘了几口气。
“鳞翩……”太瑛姿势未动，语气里掩饰不住的疲乏，“麻烦你帮她把伤口包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血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