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社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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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最擅长的事，不是别的，而是撒谎。
整夜整夜不睡觉的练习，整篇整篇术方的背颂，蚤兴夜寐歇斯底里的勤奋，为了能获得最好的成绩所作的一切努力，都在人群面前隐藏起来。
省略了自己追逐成功的过程，只给人看到自己赢得成功的结果。用淡然的笑脸把想念了很久的第一揽入怀中，用高深的笑容隐藏自己的嫉妒和欲望，只在心里盘算对手有多少胜算……
所有的淡然，所有的微笑，所有的高深莫测，都是假象，都是做给别人看的表演。为的是能在所有人面前保持闪亮的“天才”二字。
这样的天才，岂不都是最大的骗子？
撒谎的结果，就是现在他这般动弹不得，而别人却会以为晚归难觅行踪的他是去干什么更高深莫测的事了，根本不会想到无所不能的天才是不是也会有处境尴尬求助无门的时候。
这样看来，做一个能够随时提供别人帮助和依靠的天才还真不是一般的悲哀，人人都将他当做最后的保障，他自己的退路又在哪里？
太瑛的脖子也僵直了，浑身僵冷的肌肉都在酸麻中微微的颤抖，万蚁蚀骨般的难受。
他青灰的眸子里堆起了一点点泪光，好难过，好想哭。
“少爷，你怎么坐在这里？”忽然间一个惊讶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一个青衣的仆人提着灯笼快步跑到了他的身边，原来是他的书童观溪。
太瑛见到他，眼里顿时露出惊喜，可惜他连转头的动作都做不出来，只能继续维持笔直的坐姿，想要叫他扶自己一把，无奈下颌也难以翕张，只有舌头还稍稍能够翻卷。
怎能在下仆面前丢脸！太瑛用力的将自己的颌骨张开一点，吃力的说道：“扶我……”
观溪觉得自家少主有点不对劲，换了手提着灯笼，一手伸到太瑛腋下想要将他撑起来，却不想太瑛根本一动不动，他手下用劲，又向上提了一次，太瑛还是纹丝不动。
“少爷，你，你这是怎么了？”观溪觉得很不对劲，从来不曾见过自家少主这么不正常的样子，心下害怕起来，将灯笼放在一边，伸手摸了摸他冰冷的双手，“少爷，你的手好僵硬啊。”观溪用力的拉起他的双手，僵硬的手腕如石像般动也不动。再摸摸他的腰背，掌下肌肉紧绷如石头，观溪害怕的摇了摇他，太瑛也只是僵作一团的轻轻晃了晃。
“这，这是怎么了啊……”观溪吓得快要哭出来了，“少爷你别吓观溪啊，这可怎么办啊？！”
太瑛微微张着嘴，吃力的挤出两个字，“牧……管……”
观溪急的眼泪淌下了脸颊，听见他这两个字犹如得到了圣旨一般恍然大悟，“叫牧管家来对吧？观溪这就去，少爷你再忍忍。”说罢一抹泪水，扔下灯笼就飞快的奔回去了。
过了不一会，瑶苏宫里奔出了好几个下人，直直地跑到了太瑛身边，最后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疾步走来，看着太瑛僵硬的脸色和满眼的苦笑，摸了摸他的身体，脸色顿时阴沉的能滴下水来。
“你们，都去把少爷准备沐浴的热水提过来，全部，快！”几个下人闻言又迅速地跑了回去，过了一会人人都提着两桶热气腾腾的水过来，牧管家试了试水的温度，站起来提起一桶热水就兜头对着太瑛浇下，一旁的下人看的眼睛都直了，这还是在外面呢，就直接拿水把少爷淋得一塌糊涂。
“别愣着，都动起来。”牧管家手里不停，提起一桶桶的水试了温度就全都倒在太瑛身上。“观溪和小桂过来给少爷揉手腿，其他人继续去提热水来！”
观溪和另一个小仆闻言立刻一左一右的蹲在太瑛身旁，用力的揉搓太瑛僵硬的手臂和双腿。牧管家一桶桶的热水也浇得他们两个湿了一身，他们却不敢停下躲开，迅速地为太瑛按摩手脚。自家的少爷从来没有出过这样骇人的病症，一直都没生过病的孩子，如果一下子生起了重病，那种感觉更甚于对一个常年体弱的孩子将死的惊惶。
将近十几桶热水浇下去，太瑛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体内凝滞沉淀的气血终于在流水流的拍打中开始振荡，缓缓的运行起来，浑身的肌肉在热水不断的冲击和仆人的揉捏按摩下终于不再硬如铁石，木然的肢体总算有了点感觉，虽然还很迟缓，但是已经可以稍微控制自己的动作了。
“啊啊，牧管家，少爷的手脚软下来了。”观溪和小桂忙着对管家嚷道，太瑛慢慢的侧过脸来对着牧管家笑了笑，“可以了……再浇我就喝不下了。来扶我一把吧。”
牧管家紧绷的脸色终于稍微松动，拿过旁边仆人手里捧着的兽皮大袍给太瑛披上，观溪和小桂两个扶起了他就朝瑶苏宫走回去。
牧管家直接带着太瑛去浴房，太瑛走了一段路之后浑身凝滞的血气稍微运作的顺畅了些，便开口问身边的观溪，“你怎么会出来寻我的？”
“啊？”观溪一愣，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睛说道：“我见少爷过了平时最晚的回来时间还不见踪影，便想出来看看的。”
太瑛见他避开了眼光，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他。他家的下人都没有会出来找他的习惯，再晚也只会守候在门口，就怕出去寻他反而会错过了，像怕他晚归这样的理由一听就是撒谎。当下他微微沉下了脸色：“观溪，谁教你撒谎的？”
观溪脸色一垮，沮丧地答道：“少爷明察秋毫，其实是金鳞少爷刚刚来过，见你还没有归来便叫我去接你的。”
观溪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没变，便继续说道，“多亏了金鳞少爷指点，我出了门不知道该先走哪边，他就说先去廊桥找，果然及时找到少爷了。”
原来如此，太瑛心下明白过来，鳞翩是送完蛮灯不放心，于是回来找他，却看见他坐在廊桥石阶上动弹不得，直接上来询问又怕自己这般狼狈被他看到了会尴尬，于是绕道去提醒家中仆人去寻自己，还教了观溪撒谎。
太瑛心下苦笑，鳞翩你还真是温柔的可以，连我的脸面都顾及的这么周到。
说话间已经走到浴房门外，太瑛没有让人服侍沐浴的习惯，即使身体不适，却还是摒退了众人在门口等，他自己进去沐浴。
进了浴房，太瑛靠在门上稍微休息调整下气息，从刚才开始他的心脏就越跳越慢，胸口发闷，太瑛强忍着呼吸不畅的痛苦，提了提劲想要绕过门口的屏风去热水池里坐一会。
少了别人搀扶，太瑛顿时觉得行动困难，但是他还是勉力强撑着迈了一步，一时之间胸口一口气硬是提不上来，只觉得眼前发黑，脚下一软就向前栽去。
门外的仆人听到咣当一声巨响，立刻推门而入，只见太瑛撞倒了门口的屏风连同里面的盆架，趴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少爷？！”
“少爷！！”
“少爷啊啊啊啊！！！”
第二日蛮灯早早的就去了学校，想向太瑛道谢却发现站在门口的不是太瑛，而是天策班的漪兰。
“太瑛……没有来？”
“太瑛今日不舒服，请假了，由我替他考勤。”漪兰解释道。
“哦……”太瑛生病了？难道是因为昨天为她疗伤花费精力过度？蛮灯想到了雨宫姬一开始发现他施行在她手臂上的血契术时的严厉表情，又想到他要求他们保密时的样子，心底隐隐担心起来，觉得也许太瑛冒了很大的风险为她用了一个禁术也不一定。
既然要找的人不在，蛮灯也就跨进学院，慢慢地朝着自己的教室走去。背后的漪兰却叫住了她：“蛮灯，放学后到礼操堂来找我。”
蛮灯一回头，见漪兰那张美丽而端正的脸正看着她，“你昨日正式请求参加的，没有忘记吧？”
蛮灯认真的点点头，“是，我会准时去的。”
漪兰倒被她这顺从的态度吓了一跳，见她态度诚恳，心里的一桩心事有了着落，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所谓的祈禳社戏，其实就是一出根据神族宗室流传下来的史闻典故稍微改编然后演出的戏剧。为了纪年华胥氏的先民祖宗燧人弇兹氏族，今年的戏剧是重排一幕旧剧，名字叫《紫微垣传》。
紫是玄的代称，紫宫即玄宫，也叫紫微垣，宫中女主为阴德星，是为弇兹圣母九天玄女。玄女也叫织女，是弇兹氏最有名的一位女首领。
社戏的大概情节是说燧人氏与弇兹氏两族合并天下大同的典故，几万年前弇兹氏与燧人氏是两个大族系，正处于友邦关系和竞争吞并关系的敏感期中。
弇兹氏的女儿玄女是非常有名的一位美人，既聪明又漂亮，是号称弇兹三宝：弓箭，玄索和玄女中的最后一宝。
燧人氏的儿子风鸟和弇兹氏的大英雄明傅从小就与她玩在一起，长大后也都很喜欢她。风鸟是燧人氏的儿子，不是玄女的本族。
玄女长大之后遇到的问题就是在两个优秀青年之间难以选择，并且这时候燧人与弇兹的关系因为互相有融合兼并的利益冲突遇到了冰冻期。
风鸟与明傅两人因为氏族不同并且又是情敌，好朋友之间最后不得不相约决斗，胜者赢得玄女作为妻子。
本来是正大光明的决斗，但是燧人氏的老族长却有另外的考虑，玄女是弇兹氏下一代的首领，如果自己的儿子风鸟赢得胜利，娶了玄女，那么弇兹氏下一代的首领就是自己燧人氏的妻子，燧人氏吞并弇兹氏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的事了。
于是他悄悄收买了一个外族流浪者去暗算明傅，善良的明傅就在决战前夜受了伤。
第二日决斗与风鸟的决战明傅本来与风鸟势均力敌，但是因为前夜受了伤，还是再缠斗许久之后落了下风，就在两人卯足了劲斗的死去活来的时候，闻讯而来的玄女冲进战局来阻止她小时候的两个好朋友为了她决斗而有说伤亡，自己却受了重伤毁了容貌。
眼看弇兹三宝里最重要的一宝就就这么毁掉了容貌，风鸟和明傅都悲恸不已，都恍然大悟，放下了仇恨悔却又开始争着要娶不再美丽的玄女做妻子。
这时候奄奄一息（蛮灯觉得应该是气得半死）的玄女却受不顾伤痛以宽大的胸怀劝解两个反目的好友重修旧好，这种无私的大爱感动了天神，玄女得到了神召，命两人将她带去大泽深处的泉眼里沐浴。
于是两人合力带着玄女穿过了恶兽横行的大泽来到圣泉，放下了玄女，她洗脸沐浴之后，奇迹般的痊愈了，还比之前更美丽了。并且在圣泉玄女得到了合并两族的启示。
故事的最后就是玄女合并了燧人和弇兹两族，成为一位著名的女帝，而风鸟和明傅在带着玄女穿越大泽时候都感悟到同心协力的重要性，于是这两人后来都成为了她的丈夫。（囧。。。为啥我不cj的想到了3p。。。54我吧。。。）
这样燧人氏与弇兹氏就合并了，史称燧人弇兹合雄氏，后来简称燧人氏，这也就华胥氏的先祖的著名典故。
其实这出戏剧在几百年前就演过了，编剧还就是大名鼎鼎的四公子御惠。据说当年首演的效果极好，简直是轰动一时。于是这出戏的剧本就被太霄宫的礼乐官收藏了，今年被拿出来重演。
“以上就是《紫薇垣传》的大致情节，你还有什么疑问吗？”漪兰坐在蛮灯身边，合上自己手里的手抄剧本递给她。
“大致上没有，不过，”蛮灯翻开了剧本最后的演员名单，指着仅剩的明傅和风鸟的名字给漪兰看。“剩下的空缺都是男角，我却要去演谁？”
漪兰听到她这样问，一直都十分端庄正派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得意的俏皮笑容来。
“这正是我们这一次戏剧的亮点所在，”漪兰神秘兮兮地凑近蛮灯，说道：“我们这次的演出，全部都是反角？”
“呃？”蛮灯没有明白过来什么叫反角，愣愣地看向漪兰。
“反角，就是男女互换角色。”
“哈？”蛮灯被这个说法吓了一跳。
漪兰凑上来笑眯眯地继续说道：“所以，你的角色就是明傅，我就是风鸟。”
蛮灯脸上垂下三条黑线，干笑道：“那，那谁演玄女？”
“太瑛。”漪兰露齿一笑，蛮灯差点从凳子上栽下去。“本来想要在鳞翩和太瑛里选个一的，可是投票那天鳞翩不知道做了什么手脚，票数硬是少了十几张。”
“咳咳，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真够……特别！”蛮灯满脸黑线，实在很难想象他穿女装的样子。
“呀，这个反角说起来还是个传统呢，第一个演玄女的也是个男人啊，据说就是因为他反角了，反而大受欢迎的呢。”
“咦？”蛮灯好奇了。
“第一次反角玄女的人，正是编写《紫微垣传》话本的四公子御惠呀。”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社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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