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婚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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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已经不喜欢郁姜了吗？”
这话甫一出口，鳞翩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用闪烁的眼神瞥了朝海一眼，沉默了两秒钟，“没。”
朝海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眼神并不犀利，却十分具有压迫感。“没？”
“是的。”鳞翩难得的脸色沉凝，直视着朝海。
听见这个回答的朝海却皱起了眉头，“我宁愿你答做‘是’。”
“姐姐……”鳞翩的脸色很为难。
“外人虽极少了解红线黑蛾与岱岳家的关系，金鳞少爷的织桥家却与岱岳氏关系匪浅。我与郁姜乃是是岱岳家同宗四代所出，姐姐的称呼实是乱了辈分。少爷不必与朝海客气，直呼名字就是了。”朝海的脸色不能不说是平静到了极致，即使没有横眉竖目的发火，鳞翩也能从朝海冰冷的态度中察觉她的怒气，“少爷若是对郁姜没有留恋，即使郁姜有婚约在前，岱岳家也不会强迫少爷非娶不可。”
“姐姐……事情并非如你所想。”鳞翩心中有些闷闷的钝痛，但是他早就接受了自己必须要履行的责任。航月早就教导过他，如果是个男人，便要对自己下过决心的事负责到底，“蛮灯只是生死相交的挚友伙伴，郁姜却是约定一世的妻子。对郁姜，鳞翩定不会负她。”
“哦，你这番决心下的不错，但是我看的可是很清楚。”朝海微微展了眉头，气氛却依然沉重。“患难与共，久别重逢之后的欣喜之爱最是遮掩不住，你与蛮灯到底有多少感情，不必我赘言，想必你自己更清楚。”
“……”鳞翩看着朝海的眼睛，然后垂下眼睑，沉默。
“欺骗别人最是容易，欺骗自己却最是难捱。少爷虽然辈分较长，郁姜却硬是大了你许多，你还在求学之年她却已经撑起了岱岳家业，以致常年不能与你相见相处，伴你左右。或许你对此心怀芥蒂，我也不怪你。”朝海看着有些垂头丧气的鳞翩，不是不知道他的难处，即使心里不愿逼迫他，却不得不说出这一番话来，“毕竟少爷还是少年人心性，最是好奇求变，这番花一般的年纪，会与年纪相仿的女孩儿心意相合，喜爱她更甚于只有一纸幼婚契约的妻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夫妻二字容易，相处之道却难愈数倍。”
“那一纸婚契于你，好比囚了鸟儿的牢笼，束了鹰隼的爪环。我虽然理解于你的难处，却不得不逼迫你做出选择。若是实在放不下别的女孩儿，便早早的与你家里的大人表明心迹，解除婚约，岱岳织桥两家交情仍在，也不会为了一桩未成的好事便伤了和气。若是你对郁姜还有情义，则与其他女孩儿都早早的划清界限的好。只有一点，”朝海特别加重了语气，沉下脸色道：“若是你既不想解除婚约，也舍不得放下别的女孩儿，企图蒙混过关，打齐人之福的主意，可不要怪朝海不给织桥家留情面。”
“……虽然我还没有冠姓，但是织桥家的男人下过决心的事，无论如何不会更改。”鳞翩沉声道，“郁姜，我喜爱她性情淑慧，敬重她仙人明德，至于蛮灯，我与她还是友爱之情居多，齐人之福这等侮蔑郁姜又罔顾蛮灯的事，鳞翩绝对不曾想过万分之一。”若说之前鳞翩还有犹豫的话，此时在朝海的耳提面命之下也早已下定了决心了。
他虽然喜欢蛮灯这个朋友，却也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与她会有未来。虽然他知道自己对蛮灯的感情已经有点超越了原本自己所认为暧昧的界限，却依然觉得事情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是时候要收心了，不然继续玩下去的结果，就是引火烧身。虽然有点可惜，也许会有点小伤心，但是鳞翩觉得那也没什么。人生，就是这样又得有失，只要在合适的时候快乐过就可以了。至于结果，未必是最重要的，并且，有很多时候，未必是好结果。这样一想，鳞翩有些郁闷的心怀稍有缓解，对着朝海笑笑，“况且姐姐也知道，蛮灯是上神身边红人，恩宠自不必多言，前途也是无量，就算鳞翩想，她又怎么可能会肯屈居于我这里。”
朝海与鳞翩两个人眼神相对，一个审视，一个苦笑。朝海上下打量了一番，终于确定了鳞翩的确是有所觉悟，不会敢滥情脚踩两船，这才放松了表情，轻轻一笑，“你不要怪我逼迫你硬生生下决定，我是郁姜的姐姐，必然会偏向她这一边，对她不利的因素我都要早早的除去，这也是我存在的理由。即使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必须要先确定你的心意。”朝海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抬眼，“无论如何，请你记住今天对我所作的保证。”
“是的，请姐姐放心。”鳞翩也站起来，转个话题问道，“姐姐救了蛮灯，可对这些不肯露脸的势力有些线索？”
朝海挑了挑眉，“就我和阿罹看来，现在为了找御惠下落而盯着蛮灯的，已经出现了两部，一部是御惠曾经带领反出太霄宫的通缉旧部的势力，他们是为了复仇。并不足以畏惧。真正值得注意的，是另一部分的红魔。”
“红魔？又复出了么？”鳞翩虽然觉得惊讶，却也知道是在情理之中。“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朝海冷笑一声，“为利前驱的人从来不缺决心，恐怕御惠销声匿迹的这七百年，他们也是等的急了。”
“御惠，他真的屠杀十三氏，然后藏匿了父神遗留的至宝么？”
朝海蓦地回头，“你要记住，各种散播的传闻流言都只是有利于某部分人的一面之辞，不足以确信。就我对御惠的了解，这个人做事一定是有原因的。至于如何确信真相，现在下断言还太早。”顿了顿，朝海继续，“你不用急，只要他们对御惠还感兴趣，就会不断的出现。有很多机可以知道御惠当年到底干了什么值得他们如此争先恐后。”
“私谈就到此为止，我先回去，你看个时候回来吧。”朝海关照他不要留下他们两个私下交谈过的痕迹，就先行离开了。
鳞翩目送朝海窈窕的身影消失，并不急着回去，慢慢的向另一个方向走开，需要去找点野果之类的东西，掩饰自己的行踪。只是心底微微失落，他与蛮灯就这样结束了么？
是的，结束了。就像当初小心翼翼告诫过自己的，毋用留心。
毋用留心……他真的没有留心，他一向都很潇洒，即使逗弄可爱的女孩子们，也会很小心不给她们留下任何承诺，他喜欢姑娘们崇拜的眼神，他喜欢她们对他迷恋的注视，他喜欢她们叫他金鳞少爷。
但是也仅仅如此就够了，多了，他还不起，过了，他会害怕。
感情只要淡淡的，偶尔稍染暧昧就是最愉悦的事。要是太过认真，变成了全副身心的交托，不与人约定三生便不能够获得满足的，那就成为了折磨。
然而婚姻必然是令人满足的终点么？
鳞翩表示怀疑，就像他自己，总是太容易被新事物和新人所吸引，难以定心。所以每次那些女生开始用眼神追随他的背影，用期待的目光凝望他的时候，他就不得不开始疏远。每当这时候都会庆幸自己有了郁姜，因为有她的存在，他才可以狠下心来无视那些超越了懵懂和暧昧的对他来说太过沉重的感情，他还太年轻，他还承受不起。
太过专注的感情，他嫌麻烦。
当他很小的时候，虽然他的意见不起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但是这桩婚事，他却没什么不乐意的。因为他见过郁姜这个人，他知道，郁姜绝对是能让他安心的类型。
郁姜对任何事都看得透彻，绝不会多偏爱任何事物多一分。情感也是淡然的，顺其自然的，绝不会有浓烈炽热的一天。不会因为太喜欢他而管束他，也不会因为他贪玩忽略她而不愉快，就是只要知道自己还有那样一个伴侣存在，并且互相之间有信任就可以了。和她在一起他很自由。
只要不逆天不违伦常，那么不论他做什么郁姜都不会干涉，他们之间只会有淡淡的羁绊，如蚕丝一般纤细而柔韧的联系。就好像风筝与人的关系，虽然他被她牵在手里，却依然可以飞的很高。（唔，估计那时候也不会有风筝，于是我又超前了……）
鳞翩要的就是夫妻之间这样的淡然的相处关系，他既不喜欢无根的飘泊，也不喜欢浓油赤酱的热烈。
只要一点点思念，一点点牵绊，一点点爱意就够了，太过的浓烈情感，他容易厌倦，也懒得假装。
爱情，还是蜻蜓点水就够了。所以，适合他的女人，只有郁姜。
鳞翩捏着几个小果子，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道，然后大踏步的走回去。
唯余夜幕低沉，明月孤寒。
一只夜枭悄悄滑过宝蓝色的夜空，扑棱棱的扇动翅膀，停在了太瑛伸展开的手臂上。
太瑛带着十人队朝着父陵的方向前进，夜晚驻扎在一片丘陵地带的树林中。
熟练的拆下夜枭腿上带着的羊皮纸条，太瑛将它展开，就着火光看了看。然后松了一口气。
纸条是鳞翩送来的，告诉他已经找到了蛮灯，正准备天亮之后带着她继续前往父陵，请他直接在父陵城外的环城内的仙人殿与他汇合。
将纸条丢进火堆里烧掉，太瑛站起来甩了甩臂膀，转了转头颈。即使他骑术精良，体力充沛，连着几天的马背颠簸也让从没有远离太霄宫的太瑛觉得十分的够受了。毕竟不是习惯了野外生活的战士，这样紧迫而简陋的生活果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相较之下，太瑛还是喜欢做文职，悠闲的在蓝天白云下晃过亭台楼阁，动动嘴提提笔，教导乐人们练习舞乐，喝茶发呆只与文书打交道的日子实在是太舒适了。经过这几天的赶路和搜寻，太瑛非常实际的做出了判断，他一定要继续做垂悬高堂之下的相官，至于将军什么的，叫鳞翩去做吧。
其实鳞翩能够这么快的找到蛮灯，也是因为太瑛的缘故。如果不是因为太瑛曾经给蛮灯用过血契术，留了一点自己的血在蛮灯身上，是不能够如此迅速精准的就做到有效率的寻人的。
太瑛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自荐请示了女娲提前离开太霄宫前往父陵。然后途中用秘术操纵一种特殊的姆虫，寻找和自己的血有关联的东西。生灵界的东西互相之间的消息传递比仙人们所想的要快很多，并且极少出现错误，于是太瑛很快的给蛮灯所在的地点定了位，然后用夜枭与鳞翩联系，指导他的搜寻方向。
蛮灯会被不明身份的人盯上，并且绑架，实在是令人想不到的一件事。一切都是为了御惠，太瑛垂下眼睛，浓长的睫毛在青灰色的眼珠下投下阴影。虽然他已经用夜枭通知观溪去求牧管家为他找一点关于十三氏和御惠的野史轶闻给他查阅，却不知道能找到多少。太瑛动着脑筋，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想办法翻翻他家族里的那些有关于十三氏治世时期的时录私订本。
如此闻名于世的天才，遗留下来的大作为和贡献却相应少的可怜，这不得不说是一件颇为奇怪的事，虽然是英年早逝，但是除了神族和高层的仙人阶，底下的小仙散妖都少有了解御惠这个人的存在，遑论下界的人族了。
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两种可能性，一是御惠这个人真的庸庸碌碌，靠着年少时候的聪颖闻名，事业上却还未有所建树便夭折了；二是他并非无所作为，而正好相反，他参与的事太过背景庞大而复杂，若是留下记录，必然会在神仙妖三阶，不，甚至是人阶都会引起轩然大波的骚动，所以特别的将有关他的一切有用信息都抹去了。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么蛮灯的遭遇就很难解释，如果是第二种……太瑛微微动了一下眼珠子，侧眼定定的望着跳动的橙色火焰，那么御惠被抹去的，很有可能便是华胥氏风家在十三氏执政期间所发生的重大事件。
正在思考着这件事的时候，天空中又传来了夜枭降落时发出的急促的扑棱着翅膀的声音，太瑛站起来引下夜枭，解下了它腿上较厚的纸卷，心中一喜，果然是等了几天的东西！这卷羊皮纸正是牧管家给他寄来的轶闻残卷。
重新在火堆旁坐下，太瑛小心的展开老旧的羊皮纸，这些是有段时间被列为禁书命令销毁的私录古卷，想不到牧管家还真的能找到残本。
太瑛心喜的心情没有持续多久，随着翻看的内容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直到看见古卷上几个重墨的大字，他倏地睁大了眼睛。
上面写着：十三氏xx年，春历，风御惠持白彗夜歼十三氏天芎，天齐，天乙，合雄，天阳，天阴，博盈，候虫，雷雨，天皇，鸣合，鸣风十二部共计七百余口，唯余候鸟风氏独存。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婚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