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恋人心（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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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蒙蒙的雨，如烟如云。
“听说，城东的河里又淹死人了？”
“可不是！”
“好了，别提这事了，平常少去那边就是……”
聚集在屋檐下闲谈的百姓，并没有引起王睿的注意。他一门心思想着要去沐府一趟：昨日伯父答应了公布表妹的亲事，却一直到宴会散了都避而不提，今日去定要问问清楚。
科考在即，王尚书管教愈严，王睿这次出门，一个家奴都没带着，生怕仗势太大，王尚书闻风而来。
谁料才出门，就下起了小雨。
原本趁着酒意的勇气，被这雨一淋，都消散殆尽了。
王睿还记着生辰宴上沐清清说的让他下雨天不要出门。
看看路程，再过一个桥，走个半盏茶的功夫，就能到表妹沐清清家了。
他左思右想，横竖回家去和去表妹家都是要冒着雨，那还不如继续硬着头皮继续走。
也许是因为下着雨，路上人不多，尤其到了河边上，连个人影都瞧不见了。
王睿头也不抬，快步从桥上走过。
桥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女子，青色衣裳，撑着一把半旧的纸伞，望着王睿来的方向。她手里还拿着一把很新的纸伞，不知是不是在等人。
这女子长相温婉可人，王睿就多看了一眼。
他们擦肩而过，王睿又往前走了几步，身后的女子忽然高声喊住他。
“公子留步。”
王睿莫名被她喊得心里发毛，抖了抖，也不回头，问：“姑娘有什么事？”
那女子快步走过来，把手里的新伞塞给他，“公子可是没有带伞？小女子正好多了一把，便借给公子吧。”
王睿觉得不妥，摆手道：“不必不必，我过了这桥一会便到表妹家了。”
那女子如同没听见似的，径自说：“我家在杏花巷最后一户，公子归还时，到我家去就好。”
王睿不擅长拒绝美人的好意，只得道：“多谢姑娘。”
那女子手极冷，也不知她在雨里等了多久。
王睿撑着伞走了几步，桥身一震，原本平静的河水汹涌而来，桥墩子在急流中轰然坍塌。
他见前面桥塌了，心知不妙，反应倒快，转身就跑。
还没跑到岸边，整座桥都塌了，幸好他眼疾手快，拿伞柄砸进土里，找了个支撑点，摔了个狗啃屎才脱险。
等他整个人都回到地上，王睿回头一看，河水冲着桥的残骸，那个女子却不见了。
这时候他回过神来了，他去表妹家本来不需要走这条路的。先前也不知着了什么魔，他脑子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该走这条路。
王睿明白自己撞鬼了，十分害怕，把伞丢了，连滚带爬跑到了沐府。
他和在泥坑里滚过一样出现在沐府门口，门房还以为是哪里的乞丐走错了，看了半天才认出是王睿，忙去通知主人。
王睿在丫鬟的伺候下把衣服换了，抱着个暖手炉在边厅里不停打喷嚏。
沐府里，沐峻带着沐清雨去谈生意了，陈氏不管事，只有沐清清在家里逗雪球儿，听说王睿一身狼狈地来了，挑了挑眉，抱着雪球儿来见了他。
王睿换过了衣服，头发也擦干了，只是散着还没束起。他生得颇为英俊，这般落魄的时候，因为收敛了一身轻狂的纨绔劲，看起来倒像是个衣冠楚楚的君子。
可惜这人一开口，那点君子气就没了。
“清清，我遇见鬼了！”
他丢了暖手炉，惨叫着打了个喷嚏，眼泪鼻涕唰的就掉下来了。
家奴赶紧给他递帕子，王睿不情不愿捏起帕子的一角，擦了擦脸，“这帕子不好，用着割脸。”
沐清清抱着幼犬，拿自己的帕子给幼犬咬着玩，幼犬伸出前爪抱着帕子，又舔又啃，玩得不亦乐乎。
王睿用羡慕的眼光看着雪球儿，颇没胆色地低下了头。
沐清清坐下了，温声问道：“表哥说遇着鬼了，是怎么回事？”
王睿道：“这不我来找伯父，却不知被什么鬼给迷了魂，跑到城东那条河上的桥上去了。我才走了几步，被一个女鬼塞了一把伞，还说让我还到什么杏花巷去……说着桥就塌了，幸好我跑得快，逃过一劫。”
他探头探脑一看，又问：“我带来的伞呢，快给清清看看！”
家奴这才把那把已经变形的纸伞拿过来，王睿拿着伞，这会不嫌弃脏了，捧到沐清清面前，“就是这把伞。我是不是寺庙里让大师给烧了？再去念念经？”
沐清清一看，那把伞上确实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怨气，略一沉吟说：“你说女鬼让你把伞还回去？”
王睿面色如纸，道：“清清难道真的想还回去？那可是女鬼，差点把我杀了！”
沐清清笑道：“你以为一把火烧了就能摆脱鬼魂索命么？她既然缠上你，必然有道理，天道承负，你既然染上因果，最佳解法乃是迎面化解。”
王睿缩了缩脖子：“清清可有把握？”
沐清清道：“没有。”
王睿又打了个喷嚏，擦一擦鼻子，失声道：“那我不去！”
“等清雨回来，我们再去。”沐清清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转头逗雪球儿去了。
两人等了好一会儿，王睿大概是还在后怕，屋子里静悄悄的就不安，又提起话头道：“清清，昨天伯父后来有没有说给你定了哪家的亲。”
沐清清逗雪球儿的手一停，略一思索，也迷惑道：“好像不曾说。”
两人身份摆在那里，昨天宴上，多的是人劝酒奉承，竟然都忙得没顾上注意沐峻有没有说过沐清清的亲事。
况且两人后来都醉了，各自被家奴搀去休息，再后来的事，如何听得到呢？
沐清清也好奇，问了家奴，家奴都说不曾说过。
王睿闷闷不乐道：“伯父恐怕是在诓我，否则为何一直瞒着我？”
沐清清也叹气：“连我也不知道。”
王睿道：“清清，你如今做了女冠，又年纪大了，放眼金陵城里，我是最最配得上你的……”
他话音未落，沐清清手一抖，雪球儿一蹬脚，在王睿头上踩了一脚。
王睿吓得从凳上滚下去，吃了一鼻子灰。
沐清清偷偷笑一声，然后一口一个“心肝儿”，扑过去追着幼犬，仿佛没看见王睿摔了似的。
眼看沐清清跑远了，那把破破烂烂的纸伞还在边厅里，虽有家奴在边上伺候着，王睿总觉得不安心，连忙也跟着沐清清出了边厅。
“清清，表妹，等等我！”
沐清清抱着雪球儿懒得理他。她到池塘边上的时候，池塘中的锦鲤受惊散开，平静的池水荡开一圈圈涟漪。
王睿跑得气喘吁吁，可怜巴巴地看她，“清清，这小畜生怎么这么顽皮，改日表哥送你个听话的！”
沐清清听了，实在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心想：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一般人还真是望尘莫及。
“雪球儿平常乖得很，今日表哥来了，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然挣开我要跑，着实奇怪。”沐清清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王睿左思右想，“我平日也是很招畜生喜欢的，怎么这个竟恼我了？”
沐清清笑得发抖，笑了一会，又板起脸道：“你一口一个小畜生，我听得很不喜欢。”
王睿连忙道：“清清说的是，那这小……东西叫什么？雪球儿？”
沐清清看了看雪球儿，幼犬毛绒绒的，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滴溜溜看着她。
“昨日才拿到，还没取名呢，只是看它像雪球，就暂时叫雪球儿了。”她想了想，“姑妈说它长大了恐怕有半人高呢，到时候肯定不能叫雪球儿。”
王睿摸了摸鼻子，“昨日才拿到，怎么知道平常乖得很？”
沐清清笑了，道：“你这方面倒机灵。”
王睿被她说得一头雾水，看沐清清面有恼色，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表妹，冥思苦想起来。
沐清清没管他，挠了挠雪球儿的下巴，幼犬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表现得很高兴。
“清清啊，”王睿安静了一会，又耐不住了，凑过来，“我想起来一件事！城东的河，其实有人暗地里叫它情人河呢。”
他以前追求美人的时候，常常对着情人河发誓，美人们虽然大多听过他风流的名声，但是耐不住他的甜言蜜语，仍然沦陷。
为了讨好美人，王睿知道不少稀奇古怪的趣事。
因为世间女子，尤其是美丽的女子，都抵抗不了稀奇古怪传说轶事的诱惑。
果然，连沐清清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也不看怀里幼犬了，只等着他继续说呢。
“清清可以去打听打听，这条河每年都要淹死不少人呢，前几天好像就淹死了一个。”王睿清了清嗓子，十分得意，“这情人河，有个传说，说是一个女子被丈夫背叛，小妾欺侮，绝望之际投河自尽，成了河神。、后来，那女子恨丈夫无情，便要考验经过情人河的男女，若是两人真心相爱，便能得到河神的祝福。反之，若是两人是虚情假意，逢场作戏，便会落水而死，成为河神的祭品。”
沐清清用担忧的眼神把王睿上下看了看，“表哥，你经过那条河，总算出事了啊。”
雪球儿兴高采烈地“汪汪”叫了两声，似乎在表示认同。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恋人心（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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