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总想捉鬼》忱竹

23、画中仙（6）

　　“阿姐，阿姐！”

　　他轻轻在她的耳边呼唤着，而伏在桌上的女子呼吸平稳，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沐清雨用披风把沉睡的女子裹起来，作为回应女子低低哼了一声。

　　“清清。”

　　他用温柔的声音坚持不懈地呼唤着她，却没有得到回应。

　　沐清雨因此皱了起好看的眉。

　　他伸手在沐清清的额头碰了碰，不出意料摸到了一片滚烫。

　　沐清雨的动作顿了顿，最终认命一般，俯身把沉睡的女子抱了起来。

　　怀中的女子，宛如一片清羽般轻盈，几乎感觉不到重量，仿佛即将要随风飘去。

　　沐清雨想，一定要让她知道自己在生气才行。

　　明明才刚病好，又随便躲在外面睡觉，若是没人发现……

　　他轻轻叹了口气，浩瀚如星的眼眸中充斥无奈与哀伤，无人发觉。

　　把沐清清带回房间，丫鬟们看见小姐又发了病，不由惊呼出声，慌忙拿来冷敷的帕子。

　　沐清雨令丫鬟们退了出去，又盯着沐清清的脸看了一眼，然后若有所感一般用食指在她眉心一点。

　　一缕黑气顺着他的指尖，在沐清清的眉宇间徘徊。黑气的中央，忽然有什么动了动，挣破束缚而出。

　　是一只灵气构成的蝴蝶，灵蝶从沐清清的眉心飞出，翅膀挥过处，散落幽幽磷火。

　　“嗯……引梦蝶？”

　　沐清雨眼中惊诧一闪而过，他抬手，引梦蝶颤颤巍巍落在他的指尖，蝶翼颤动。

　　他试着沉下心，想要找出进入梦境的沐清清，却被一股强悍的力量阻挡在外。

　　好在，他在那股力量中，察觉出了属于桃花仙的一部分。

　　既然那位仙人已经出手，那么清清便不会出事了。

　　沐清雨略略放下心来。

　　无人知晓，他站起身的时刻，屋子的角落中，一只漆黑的壁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爬入了黑暗中。

　　*

　　苗疆分为生苗和熟苗。熟苗指的是已经归顺朝廷，接受朝庭管理的一部分苗疆人所居住的区域，这部分苗人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文化传承，大部分习俗被中原人同化。

　　而生苗，指的是那片相较于熟苗广阔百倍的化外之地，传闻生活那片广阔区域的苗人使用着自己独有的文字，他们的生活方式与中原人相差甚远。生苗中，大部分人从出生起，便学习驱使着以虫兽炼制的“蛊”，在中原人看来无比神秘诡异的蛊，融入在他们的每日生活中，是他们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这片化外之地，止水花了数月时间解读了他们的语言文字，研究着那诡异奇特的蛊术。

　　生苗的苗人十分排外，哪怕是熟苗的苗人来到这里，都会被驱逐。

　　因此更多的时候，止水要花心思掩藏自己的踪迹，免得被那群苗人盯上。

　　他顺着植物生长的朝向找到了苗人圣女的住处。

　　生苗的苗人信仰着自己的神，而圣女则是神在凡间的化身。圣女之下，有着五位长老，分别对应着五种毒物：蜈蚣、毒蛇、蝎子、壁虎和蟾蜍。

　　在上一代圣女死去后，五位长老会前往圣祠，聆听神的旨意。神会通过蛊虫，向自己的信徒揭示新一任圣女的生辰八字，以及出生的方位。得到指示的长老们会顺着神的指引，前往圣女降生的方向，将新一任圣女迎回圣祠。

　　若是圣女不足十四岁，则必须一直待在圣祠中，一步也不可离开，直至长到足够的年纪，才能担任圣女之位。

　　圣女的职责、能力，这些都是止水尚未弄明白的东西。

　　止水自少年时一战成名后，十多年来，也算与不少难缠的怨魂妖魔打过交道了。可此番亲赴苗疆，哪怕是手段滔天如止水，都觉得十分棘手。

　　尤其进入苗疆深处后的这些天，他已多少感到了一些举步维艰。

　　难怪鲜少有人愿意涉足这化外之地……

　　好在止水在来到苗疆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若是出了变故，也不至于无法脱身。

　　为了获取更多的信息，止水思考后，决定铤而走险，直接前往圣女居住的圣祠。

　　现下止水能找到圣祠，也多亏了一番机缘。他隐藏在树木的枝叶深处，注视着苗疆的圣地圣祠，思考着在不惊动圣女的前提下，进入圣祠的方法。

　　倏地，他感到脖颈一片冰冷。

　　多年出生入死，已经让他的身体记忆了各种危险，几乎在那抹冰冷触感产生的同时，止水悄无声息退到了另一根树枝上。

　　他看着自己方才停留的树枝，只见树枝上一条色彩斑斓的蛇弓着身子对着他吐着信子。

　　冰冷无机质的蛇眼中倒映着他沉静的面容，止水意外从这条突然出现的毒蛇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人性化的情绪。

　　是蛊吗？他一边思索着，一边脚下不停，飞快逃离。

　　这么长时间的潜伏，让他见证了无数苗疆蛊术的诡异，他心底对这些蛊虫，已有了几分敬畏之心。

　　无论是不是蛊，他都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必须尽快思考对策来迎接即将到来的最糟糕情况。

　　他逃离时连一片树叶也不曾带落，若是在中原，哪怕武功最高强的江湖人士，或是灵力极强的修道者，都不可能发现他的踪迹。

　　可是他能感觉到有什么，正有条不紊地追着逃跑的他。

　　止水索性停下了脚步，回过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不着一物的玉足。

　　明明未曾穿鞋，就这么站在泥泞的丛林中，这双玉足却是那么洁白干净，宛如初生的婴儿。顺着赤|裸的玉足向上，不出意料是一双修长莹润的腿，同样不染纤尘，皎白如玉。

　　苗人崇尚自由奔放，衣着不似中原保守，族中女子，不少是这般打扮，将一双玉腿暴露在外。

　　止水仍有几分不适，微微咳了一声，把目光瞬间上移，看到了一双戏谑的杏眼。

　　“中原的老鼠，我总算逮到你了。”她用苗语说。

　　明明在说着恶毒的话语，她却感到有趣一般，微微弯了弯眼。

　　也是因为这一弯，她眼角露出了淡淡的细纹，暗示着她的年纪。

　　止水在与她照面后，虽愣了愣，却很快回过神来，将她身上所有能证明身份的信息纳入脑海，确认这个女子便是他想要找的苗疆圣女。

　　不知是不是巧合，苗疆圣女大多短命，可据说当代圣女已经三十四岁，却依然曼妙如少女，是历代圣女中最富有传奇色彩的一个。

　　止水用苗语回答道：“我想，我应该比一般的‘老鼠’厉害一些吧？”

　　圣女微微一愣，转瞬便扬眉发作。

　　在她表情变换的刹那，止水身边的一切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无论是植物还是动物，甚至于地底沉睡的虫子，都随着圣女的意志而动。

　　只在刹那间，止水已被束缚于天罗地网之中！

　　*

　　“唔……清雨……”

　　就在沐清雨放下心，准备离开的时候，沐清清却恰好醒了过来。

　　她花了点时间才从梦境的情绪中缓过来，只觉得头晕乎乎的，伸手一摸，发现自己好像又烧起来了。

　　刚病好就到处乱跑，还在外面不小心睡着了，该不会惹清雨生气了吧？

　　沐清清思量着，小心翼翼看了沐清雨一眼。

　　沐清雨却松了口气，转身捧来一碗汤药，“阿姐，先喝药吧。”

　　她如临大敌，赴死般把药喝了，苦着脸唉声叹气。

　　“我进了祖宗的梦。”

　　缓过来后，她这么对沐清雨说。

　　沐清雨颔首，是意料之中的表情。

　　沐清清明白在自己沉睡时，清雨一定试过唤醒自己了，所以才会知道自己是进入了祖宗的梦境中。

　　她目光如炬，盯着他问：“祖宗出事了吗？”

　　“阿姐何出此言？”沐清雨一怔，“前辈应是无碍，丹心尚在画边上，若是有事，他必会通知我们。”

　　沐清清心中升起无数疑问：那便是祖宗拉我入梦了么？她想要告诉我什么？

　　这个梦境如此混乱，桃花仙本人也一直未曾现身，沐清清一时摸不清楚桃花仙为何要拉她入这个梦境。

　　沐清雨关切地问道：“阿姐梦到了什么？”

　　沐清清这才回过神来，把梦中的场景大致与沐清雨说了。

　　在听到“金陵四公子”的时候，沐清雨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沐清清道：“清雨想到什么了？”

　　沐清雨微微摇头：“只是恍然想起来，金陵确实是青石居士那时起，才兴起评选‘四公子’的风气。”

　　沐清清多年不在金陵居住，自然不知如今也是有的。

　　她眼神一动，沐清雨便知道她升起了好奇心，解释说：“金陵‘四公子’早不复当年盛况，在一代代的评选争夺中，才情修养已非首要条件，更多是利益之争。如今的四公子，有三人是王姓……”

　　王姓，多少与皇室有关联。

　　沐清清心中一动，皱眉说：“该不会……”

　　“没错……表哥王睿亦在其中。”沐清雨说，“另外两位王姓公子分别是太子王知兮，十六皇子王知书。还有一人凤兰应，是终南书院的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