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画中仙（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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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清清的眼神止不住往清雨身上飘，他似乎也愣了愣，但是很快恢复了镇定自若。
既然叫自家弟弟侄儿，那必然是母亲娘家的亲戚了。兼之，他又称呼凤兰应为舅舅……这位青年，莫非是如今宫中月妃凤兰月之子？
那应该是第几位皇子？
沐清清对皇宫里的事一无所知，又幼年离家，对这个皇子毫无印象。
好在她这会并非是自己本来的样貌，对方不认得他，大概也不会责怪她无礼。
“今日遇到你，倒是有缘，”青年极为随意地笑了笑，道，“我是偷偷跑出来的，还请清雨保密。”
沐清雨眉宇舒展开，旋又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抿唇道：“自然不会。”
这让对方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转头看沐清清，问道：“这位姑娘是……难道是清清？”
青年态度坦荡从容，似乎在说什么无关痛痒的事。
不想他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沐清雨和沐清清一同怔住了。
沐清清奇的是，对方竟然认得自己，再回过味来，是惊觉对方竟然能看破自己的伪装。
沐清雨想的则更深，他看着青年，似乎从那一句无心的话中，找到了一丝有关自家姐姐最近那离奇梦境的线索。那念头转瞬即逝，他却不愿意轻易放过。
青年见沐清雨突然沉默，也愣住，反思起自己先前说的话来。
“可是吾猜错了？”
他敛眉闷闷地说了一句，又看沐清清。
沐清清眨眨眼，弹了弹沐清雨的额头，这才扭头笑道：“殿下猜的不错。”
青年见眼前的美丽女子从容不迫坦白了身份，又对他比了个手势。
“还请殿下也为小女保密。”
这让青年忍俊不禁，跟着眼前的美人一起笑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竟有几分知己之感。
他眼中含笑，看着沐清清，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对沐清清道：“我幼时与清清亦有几面之缘，恐怕清清已经不记得了。”
沐清清思忖片刻，十分不好意思地点头。
她离家时尚年幼，许多事情都已经忘了，更不提只见过几面的人。
青年又道：“那时你我都不大，不记得也是正常。只是……那时清清额头，有这样的胎记吗？”
他的手指放在额头，露出一点不自然的神情，眼神却十分柔和。
“胎记……我记得没有？”沐清清闻言，正想用手摸摸额头，沐清雨抓住了她的手。
“清清……”他说，“他能看见。”
沐清雨言简意赅，但是沐清清立刻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她的额头涂了沐清雨研制的粉末。
而眼前的青年，不光能看见她真实的容貌，还能看见这粉末。
引梦蝶本非凡世之物。
沐清清用极轻的声音道：“我记得皇族中历代并无拥有阴阳眼的人。”
一直以来，皇族管理着国家，从未与修道界产生过关联。这是两方一直以来默认的潜|规则。
两方正如白天和黑夜，都存在于这个国家，维护着无形的秩序，却互不干涉。
沐清雨用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看了一眼青年，轻轻叹了口气，道：“皇族从不涉足修道界，但是凤氏一直以来不属于任一方。”
这么说来，果然是凤兰月，月妃之子啊。
沐清清郑重道：“凤家也拥有能看见妖魔鬼怪的阴阳眼吗？”
“没听说过。”沐清雨这么回答，眼神定在了青年的脸上。
青年笑着说：“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沐清清道：“在问殿下是什么人。”
青年一下子笑出了声，沐清清歪头，看着自家弟弟。
沐清雨在她耳边说：“是清雨疏忽了。这位便是太子。”
沐清清诧异道：“太子是月妃之子？”
沐清雨颔首，又道：“这其中有不少缘故，阿姐若想知道，下次空了，清雨说与阿姐听。”
沐清清行礼道：“是小女失礼了。”
“……无妨。”太子王知兮虚虚扶她，制止了她，只道，“二位来书院，也不知是什么事，若有我能帮忙的，尽管说就是。”
沐清清扶着香樟树，问道：“那太子知道这棵树是何时种下的吗？”
王知兮略略一怔，看着香樟树，道：“这棵香樟吗？我记得母后说，是外祖母嫁给外祖父那年种下的。曾经这里种着……”他陷入了回忆之中，用一种不确定的口吻说，“以前来玩的时候，它还活着，开着花，也许是桃树吧。”
他仰视着香樟树，看着树木顶端的枝叶。
也许他看到了树木之外的东西，沐清清脑海里闪过了这样的念头。她看着香樟树，这棵树中并没有形成精魄。
而终南书院中大多是年轻的男子，阳气重，连魂魄妖魔的影子都见不到。
“这棵树，有什么问题吗？”王知兮道。
沐清清摇了摇头。
“书院的事，我也不甚了解，”王知兮摸了摸下巴，“若你们是为了书院的事来的，我可以带你们去见舅舅。这边。”
两人对视一眼，随着王知兮往书院高处走。
树木葱郁，道路曲折，峰回路转。
一路上，王知兮没有问他们来终南书院的目的，也没有提及自己此行的目的，反而悠闲地问起了沐家的事，“听说清雨已经行了冠礼，清清是与清雨同年的吧？沐叔叔可为清清看了人家？”
沐清清抢先答：“尚未。”又对弟弟清雨使眼色。
王知兮回过头，他朗声笑着，带着毫不掩饰的坦荡。皇族王氏的子弟一向相貌出众，哪怕是王睿这样的酒囊饭袋，也很少有人能否认他长相还算倜傥英俊。而王知兮更是继承了皇族的出色相貌，凤目剑眉，一身朴素衣裳也难以其华。
民间一直传言，剑眉的男子天生拥有浩然正气，即便是鬼见了也会感到害怕。更何况，王知兮是皇子，受真龙之气庇护。他只是平常地站着，便拥有着不容忽视的威严，偏偏一言一行，透露着没有丝毫矫揉造作的飒爽大气。
他看着沐清清，目光温柔，其间似有流光闪过。
“过几日，是皇妹的生日宴，不知你们可有空来？”
太子的邀请，他们倒是没理由拒绝。若是惹得太子不悦，端王未必会为沐家出头。
两人只得应下。
不一会，三人到了凤兰应的书斋。凤兰应人却不在。王知兮带着两人又往几个地方找了半晌，才找到了在后山散步的凤兰应。
沐清清怕凤兰应也能看破自己的伪装，到时候责怪自己身为女子却擅自来到终南书院，因此连累家人，便找了个理由在远处待着。
王知兮只看一眼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点破，只把沐清雨引荐给了凤兰应，并未道破沐清清的存在。事成后，他又道宫中还有事要办，便反身离开了。
沐清雨此行的目的客气地告诉了凤兰应。凤兰应是宫中月妃的幼弟，年纪只比王知兮大了四五岁，只是肃然刻板的面容使他看起来极为成熟，似乎已年逾而立。
凤兰应听了沐清雨的解释，沉吟片刻道：“你们要打听的事，告诉你们也无妨。”他背过身，看似漫不经心地踱着步，“本来，凤家是严禁议论先祖的。”
沐清雨说了声“是小辈失礼了”，紧接着接话道：“小辈听说凤家亦有家训，世代不可干涉皇权。”
他声音不大，又尽量放柔了语调，使自己看起来没有恶意。
好在凤兰应并未计较他的直白，只是幽幽叹息道：“确实如此，吾等犯下了大忌，已是愧对祖先教导。”
看来月妃入宫这件事，让凤家至今心存芥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凤家要把凤兰月送入宫中为妃？
凤兰应不欲多说，话题一转道：“你们要问的公子凤羽，确实是凤家的先人，余记得他的事迹并未被史书记载，现在除了凤家人应该很少有人会记得他才对。你们又是为何得知，又来终南询问他的事？”
沐清雨略一思索道：“因为金陵四公子。”
金陵四公子，倒是个不错的借口。如今金陵城中的贵族子弟大多无所事事，不乏爱好风花雪月之辈，若是在研究史上的文士名人倒也不是什么奇事。
爱好风花雪月之事，比之沉迷声色犬马总要好些，况且小辈有求是好学之心，正是让身为终南书院山长的凤兰应感到欣慰的事。
他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笑容，道：“金陵四公子之争，是自先人凤羽和其他三位惊才绝艳的三位文人修士被皇帝赐名后起才盛行起来的。只是先人虽位列四公子之首，却因并无作品、事迹流传下来，而被世人逐渐忘却。若说那一代的四公子，最有名的应该是‘青石居士’，至今京中权贵仍以收藏青石居士石青公子的画作诗稿为荣。其余三位在史书中也不过在青石居士的那一篇留下了姓名，出现寥寥几语的介绍罢了。”
没有文字记载，没有作品传世，随着世人一代代繁衍，再惊才绝艳之辈也不过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被世人遗忘，成为无人知晓的亡者。与任何一个其他人，没有任何不同。
死亡从来都是平等的。
如今的人追捧青石居士的作品，又有几人会去了解他的故事呢？
哪怕留下姓名，留下故事，再刻骨铭心的往事也已随着故事的主人公的死去，化为了过眼云烟。
沐清雨道：“为何四公子之首的凤羽公子反而不曾留下记载？”
凤兰应眯起眼，看向垂在身侧的靛青袖带，抱有深意地道：“余也曾如你这般迷惑，而去查阅了族中的记载，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先人不想留名史册。”
倒是个趣人。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画中仙（8）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