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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画中仙(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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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睿在金陵城里也许不是数一数二的贵族子弟,但却在某方面上比一些王子王孙还要出名。这又要说到清清了。
王睿追求清清时两人都还是孩子。
平阳长公主极疼爱王睿这个外孙,有长公主撑腰,他做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人们虽然头疼,却拿他没办法。
那年,他因为见了清清一眼,惊为天人,便自顾自陷入了爱河。
也不知从哪些小本子上抄了情话,千方百计呈到清清面前,妄图以此搏美人倾心。
清清自然不睬他,王睿便找上了长公主,直言非清清不娶。
他闹得动静那么大,长公主也留了心,去问过了,知道了清清和端王的关系。此事涉及端王,长公主不好自作主张,就亲自去和端王提起此事,想探个口风。
端王一向不关注外界的事,直到长公主来暗示之后,才知道此事。
王睿的那些个抄的诗文辗转一番,落到了端王的手上。
“你是集山水云岚灵气于一身,坠入凡间的仙子。你的肌肤比上好的丝绸还要柔滑;你的眼睛比山间清泉还要明亮清澈;你的嘴唇比盛开牡丹花心最嫩的一瓣花瓣还要鲜艳、娇嫩。你的手宛如白雪般纯净,你的脚步声像是世间最美妙的乐曲,你的声音令每一个听过的人神魂颠倒……”
据说,那时端王把那些诗文反反复复读了好几遍,看了好几天。然后,人人皆知不爱管事的端王命长子上门,直白地拒绝了长公主。
此事只得作罢。
清清道:“这事我没听说过。”
清雨笑了笑,“阿姐自然不知道,那会你听到表哥的名字便要发火,哪有人敢告诉你呢?”
被他开了玩笑,让清清恼怒地捶了他一下。
宴会已尽尾声,王知兮越过人群来找到两人,说带他们四处逛逛。
他对公主府要比两人熟门熟路的多,两人随着他悠悠漫步在溪午公主的花园,清清大开眼界,四处流连,见了不少名贵的花草。
王知兮身为太子,自然受了各方面的教育,博闻多识,见清清对什么感兴趣,他都能侃侃而谈,说些有趣的故事传说,让她听得津津有味。
同样涉猎甚广的清雨和王知兮也相谈甚欢,两人熟络的态度,让清清打趣了几句。
远离了宴会上的喧闹,花园中的安谧氛围让三个人都十分享受。
走了几步,却听见了今日宴会主角溪午公主王知鹿的声音。
她在说:“你又发什么疯?”
与她在一起的另一人赫然是驸马,驸马道:“我发疯?你怎不说说你和你的好哥哥、好皇兄……”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传来。
王知鹿声音森冷道:“本宫看你是真把自己当个主子了。别说这府里,出了府,只要你还活着,你就是本宫脚底的奴才。乱吠的犬只会令主子生厌。”
驸马双目充血,高声呵道:“鹿儿……溪午……”
王知鹿的剑已锵然出鞘,随着一声锐器划破血肉的细微声响,驸马发出了痛苦地喘息声。
王知鹿大喊道:“来人。”
只见驸马已倒在地上,喉咙被王知鹿用剑划破,此时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侍女过来见到此情此景,吓得魂不守舍,还是几个胆大的太监把驸马抬走了。
三人本是偷溜出来散散心,说说话的,没想到不小心碰见了这样的秘辛。
王知兮看起来最是震惊,他是最了解、最亲近溪午公主的,但是他从未见过如此心狠手辣的妹妹。
王知鹿偏偏看见了他们,最初,她还露出了一丝惊讶和惶恐,但很快平静了下来。她俯身行礼,把脸上的血迹用帕子擦干净了,才微弱又可怜地唤了一声:“皇兄……”
王知兮没有答话,甚至移开了视线。
他记得:鹿儿和驸马是很恩爱的。
那天王知鹿出嫁时,王知兮问她:可缺什么?她笑得一脸幸福,说:有他,足矣。
以王知鹿的受宠程度,她的驸马,自然也是她在今上允许的范围中自己挑选的,在外人看来,两人情投意合,对于皇室而言,已经是羡煞旁人的恩爱夫妻。
王知鹿看着他,心中却升起一阵悲戚。
她想:自己什么样的险境没有见过呢?哪怕是最不堪的场景被皇兄看到了,身体和头脑做出的反应,都是那么冷静,甚至称得上冷酷的。
因为永远不会被击败,溪午公主才爬上了如今的地位,成为朝臣见了都要俯首,举足轻重的人物。
她的风头甚至盖过了长公主,长公主一生谨言慎行,才得以安享晚年,所以哪怕,如今她已经做了长公主,也还是改不了骨子里的奴性卑微。
王知鹿却是真真正正踏着血泊爬上来的,她随今上出过征,在战场上杀|过|人,一般公主不需要操劳的事,她都做了。
看着姐姐妹妹们——那些娇花一般养在深宫,只会耍耍心机的公主,她就感到恶心。
可是她还是踏不破这皇宫的囚笼。
王知鹿道:“皇兄怎么到这来了,又嫌应酬麻烦,寻一处躲躲。”
王知兮眉头皱着,“瞒不过鹿儿。”
“却瞒得过父皇,”王知鹿笑吟吟,“等会父皇找你,鹿儿可不替你兜着。方才你也见着了,驸马出言不逊,惹得鹿儿正在生气。”她弯了弯眼睛,把一切情绪埋藏,“鹿儿怒极,下手不知轻重,也不知他如何了。皇兄且让一让,鹿儿要去看看驸马的伤势。”
她话音方落,那边的侍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抬着驸马的太监连带奄奄一息的驸马齐齐倒在了地上,侍女们尖叫着散开。
驸马躺在那儿,眼看已经进气少出气多,快要咽气了。他喉咙处的伤口裂开,里面钻出无数黑色的虫子,有些爬到了太监身上,那些被咬了的太监纷纷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王知鹿目光一凝,轻声道:“巫蛊之术?”
这在宫中不是什么奇事,却是贵人们最忌讳的。
清清听她说“蛊”,便刹那间明白过来,快步冲了过去,像是没看见那一地的毒虫一般。
果然是“它”的手笔,它把自己炼成蛊后,血肉都与蛊毒虫兽融为了一体。
可它要随便伤害无辜之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皇族皆有真龙之气庇佑,最是克制它这般的邪祟。也不知它和驸马做了什么交易,竟然让驸马中了招。
“为什么符水没有用?”清清喃喃道。
清雨自然不会看她一人冲进毒虫堆中,连忙跟了过去,“阿姐小心。”
清清亮出藏在袖中的一叠符纸,“我做了准备……”
她话才说一半,就开始头晕,清雨忙扶住她。
原来,它最恨是清清,这些附身在驸马身上的毒虫一感受到她的气息,便飞蛾扑火般,一窝蜂往她这边来了。清清带了不少符咒,能应付血蛊毒虫的却只有几张,很快抵抗不住,化成了灰。
清雨掌心灵火一闪,以他身边为分界,毒虫被蓝色的火焰灼烧,发出恶心的焦臭味。
普通人是看不见的灵火的,这样的场景在他们看来,宛若神迹。
惊恐的侍女们呆呆地盯着从容站在毒虫中的清雨和他怀里清清,两人身怀异术又容貌绝美,让她们几乎以为是天神降世。
清雨扶着清清,他迈一步,毒虫便退一步,像是畏惧,就这么让他靠近了驸马身边。
他蹲下来,用食指轻轻触碰驸马的脖子,自伤口而出的毒虫痛苦地悲鸣,化为了灰烬。
“怎么样……”清清小声问他,咬了她一口的漏网之鱼被清雨处理了,但是毒素还是对清清造成了一点影响。
她头晕目眩,一时站不稳,好在清雨可靠的胸膛就这么由她靠着。
清雨蹙眉道:“毒虫啃噬了他的血肉,已是回天乏术。”
他诊断驸马的同时,也暗中观察着王知兮和王知鹿。王知兮看起来果然看得见灵火,若有所思地看着清雨和清清;王知鹿则是目光闪烁,转过万千思绪,似在考虑此后应对之法。
两人是亲生兄妹,却良多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