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总想捉鬼》忱竹

35、人蛊（3）

　　两人在侍童的带领下，到了太子所住的东宫。王知兮已把东西都备好在等着他们。
　　外头仍是吵闹得紧，只是一路上，宫女太监面上都是冷漠。
　　“又出什么事了？”
　　“不碍事，刘妃那里走水了。一会就能扑灭。”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果然有太监来报，火已经熄了。
　　“只是仍有浓烟，太子爷没有急事，可再在殿上候一会。”太监道。
　　清清出去看了，只见一切如常，空气中也确实有一股烧焦的烟味。一个个子矮小的太监低着头过来，她以为是刚才来报信的那个，便侧身让了让。
　　那太监却开口说：“可是沐家小姐沐清清？”
　　“是我。”清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嘴上还是答了。
　　“月妃娘娘唤您呢，请随咱家走一趟吧。”
　　清清本想回头和清雨、王知兮说一声，奈何小太监催得紧，只能乖乖跟上。
　　小太监走路带风，个子不高，走路却快又稳，清清光是跟紧就很吃力。
　　越走，鼻尖的烟味越重。清清抬眼一看，果然看见一个布满烧焦痕迹的宫殿，门口还有不少宫人在前后奔走。
　　宫里的路曲折幽深，九曲十八弯，没个人带路，清清还真不认得。不过她记得先前没有路过这里。
　　“姑娘跟紧了。”
　　小太监说着，迈步往一片狼藉的宫殿里走。
　　清清原本就疑惑，听他这么说，更是心中警铃大作。
　　小太监疾步往宫殿中走，走动时，袖口微微卷起，里面漏出的一只手布满了烧焦的痕迹。
　　清清退了一步。
　　“姑娘？”
　　只一闭眼的功夫，小太监突然出现在她身前。
　　他原本一直低着头，这会，却突然把脸抬起来，露出一张布满焦黑的、伤痕累累的脸……
　　“怎么不走了？娘娘在唤您呢。”
　　周围忙碌的宫人在眨眼间，都不见踪影，只余下，清清一个人。
　　小太监催促道：“等到了，再歇歇吧。”
　　清清问：“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那张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那一丝笑意在一眨眼之间，扩大到整张脸，抖落了几点黑灰。
　　“没有。”
　　“你是刘妃殿上的？”清清试图和这个“人”讲道理，“我与你们无冤无仇，若是你们有什么怨恨未解，倒也确实可以找我……”
　　扩大的笑意又陡然收敛，那“人”面目扭曲起来，怒意如同海浪般，气势汹汹而来。
　　“沐、清、清……！”
　　暴怒中的声音，反而有几分熟悉。

　　*

　　“清清！”
　　她回过神来，发现眼前的场景已经变化。
　　王知兮一脸担忧地站在她面前，问：“魇着了？”
　　她却问：“清雨呢？”
　　王知兮摇摇头：“他不在。这是‘密道’。”
　　“密道？”
　　“宫中常有的怨灵作祟，因此有密道护活人平安。”
　　宫中居然有如此大的阵法，也不知是哪个高人的手笔？清清十分惊奇，四处绕着转了一圈。
　　王知兮看起来思虑重重。
　　等她绕了一圈回来，才想起来问：“要如何出去？”
　　对方脸上露出一丝苦色，转瞬而逝，笑了笑：“密道的出口位置，会随着里面困住的人而改变。清清刚才绕了绕，可看见了什么？”
　　清清的脸色突然变得古怪起来，道：“真是如此？”
　　“不错。”
　　“我刚才看了，这里没有墙，谈何出口？”
　　“传闻中的密道，正是如此，因此又称‘无壁’。我原以为这不过是传闻。”
　　清清重重叹气，一时被难住了。
　　布置这个阵法的人，看来并不完全站在活人一边。虽然这个阵法的设置是为了拯救活人，不被怨灵杀害，但也对被怨灵纠缠的“活人”充满了恶意。
　　该怎么出去呢？
　　她突然想起什么，扭头问：“太子为何也在密道中？”
　　难道这就是破解的关键？
　　她打起精神，把他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还用手摸了摸，确认这是个真人。
　　王知兮面有无奈，“你半天不回来，清雨还在准备布阵，我就出来寻你。走了几步，便来了此处。我费了些时间走了一圈，才确认这就是传闻中的密道。”
　　“按你说的，密道的出口位置会因为里面的人而变化……”清清吞吞吐吐。
　　王知兮苦笑道：“不错……我从未听说过密道中困了两个人，结果会怎么样！”
　　真是糟糕的情况……
　　那也要努力尝试走出去，总不能一直这么困在里面吧？清清理所当然地想。说干就干，她把繁缛的裙子卷起来，袖子一卷，指指一边，对王知兮道：“你走那边，我走这边，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王知兮沉默了一会，“不如我们一起走吧。”要是你遇到了危险也好照应。
　　后面半句他没说出口。
　　清清却误解了，以为他担心两人分开后不好碰头，一拍手说：“我这有可以用于通讯的灵符。”转头一想，这是止水研究出来的，恐怕对方不会用，又问，“你会聚气么？”
　　王知兮虽然天赋异禀，却一直在皇宫中隐藏自己阴阳眼的特殊体质，更不提去学习道术了，自然是不会的。
　　一向是问题学生的清清难得做起了先生，从东到西扯了一大堆，就是没说到重点上，一会说“要调整呼气方式”，一会说“要有灵感”。
　　太上道人怎么教自己的，清清早就忘了，她属于天生会聚气的，太上只略微和她说了，一般人是需要做什么来学会聚气的，大部分时间还是教她怎么控制气，还有咒文、符咒一类的道术。
　　她这么天南海北地讲，王知兮也认认真真听，居然真的从指间聚气点燃了灵火。
　　清清十分满意，觉得自己有做先生的天赋。
　　“你要是发现了什么，用灵火把符咒点燃，在心里呼唤我的名字。等符咒全部烧尽，把想说的话在一句之内表达就好。”
　　清清说完，胡乱给他塞了几张通讯符咒，挥挥手，反身就钻进了无边的黑暗中。
　　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
　　倒不如说，她看起来兴味盎然。
　　偌大空间，又变得空荡荡，仿佛只余下王知兮一人。他盯着清清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随后也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越往深处走，道路便越是昏暗，到最后，不借助灵火都已经无法前进。因为没有墙壁做参照物，王知兮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是在既定的方向上。
　　对于时间的感知也难免因此变得迟钝了许多。
　　王知兮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多远。
　　密道不光光没有墙壁，似乎连能称之为地面的东西都不存在，每一步都没有脚步声。
　　像漂浮在空中。
　　无所凭依的感觉令人毛骨悚然，眼前所见的，除了自己和那掌心的一点灵火，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兮。”
　　有人唤他。
　　声音不大，轻柔悦耳，但胜在周遭太过安静，那一声呼唤，哧溜钻进了他的耳朵里，让他下意识往声音的源头看去。
　　是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孩，杏眼弯弯，眼里藏着月光。
　　“你为何在这里？”她说。
　　“你方才问过一次了。”他答完，忍不住笑了起来。
　　女孩如画的眉眼，不难看出和如今的清清有九分的相似，是以王知兮一眼就认出来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沐清清”是何许人也？
　　小女孩极不高兴地：“你该装作不认得我的样子。”
　　王知兮：“那好，你便当我没说。”
　　小女孩：“那我问你，你为何在此？”
　　王知兮一怔。
　　“倒也不是没有缘由。”他说。
　　这宫中怨恨他的人从来不少，所以凤兰月才会把密道的秘密告诉他。
　　“你想出去吗？”
　　“想。”
　　“哪怕出去，依然会如履薄冰。”
　　“那也好过画地为牢。”
　　他说完，小女孩发出了清脆的笑声，可爱的杏眸里倒映着他的身影。
　　而后伸出一只葱白柔软的小手，牵住他的手，往黑暗深处走。
　　每走一步，前面的女孩就长大一分。
　　从到他腰间的小女孩，一点点成长，身形拔高，秀发如乌云般随着步履轻轻摇晃。
　　不多不少，刚好走了十步。
　　“沐清清”回过头，已是和如今一般的模样，眉目如画，杏眸善睐。
　　时间仿佛也会随着她的动作而停止。
　　“到了。”
　　“为何带我出来？”
　　“相由心生。”她歪头微笑，话语掷地有声，“答案，在你心中。”
　　王知兮脚下一空，不受控制地往下方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