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总想捉鬼》忱竹

51、人蛊（20）

　　虽然王知书派了不少人暗杀溪午公主，王知鹿却还是凭借着强硬的手腕和衷心的下属，毫发无损地回到了金陵。

　　她风尘仆仆，得知王知书幽禁了月妃，囚禁了太子，越发怒火冲天，当即入宫。

　　两人这么多年针锋相对，没有哪次王知书赢过王知鹿的。

　　两个位高权重、追随者无数的皇子公主吵得天昏地暗，溪午公主虽然背负弑君之名，但她积威已久，往那一站，所有的臣子就噤声不敢多言了，生怕被她一顿臭骂或是直接拖出去斩了。

　　公主的亲兵有先皇的信物，可以随意处置三品以下的官吏，而以王知鹿的火爆性子，除非她把贤明的丞相一声不吭收拾了，没人敢出声反抗。

　　谁也没想到，王知鹿背负污名回来没多久，就隐隐有与王知书分庭抗礼之势。

　　连娇纵跋扈的溪禾公主，在看见王知鹿的时候，也是夹着尾巴做人，王知鹿一皱眉，溪禾就两腿直哆嗦，再也不敢在宫中横着走了。

　　王知鹿的亲兵将王知兮放了出来，多日不见，王知兮瘦了许多，面色苍白，一眼就能看出的虚弱。

　　王知鹿十分担心，请来的太医却面露难色，说王知兮身体很好。

　　“很好？很好皇兄会如此虚弱？！”

　　“臣不知！但看太子殿下的脉象，确实十分健康，不似有什么疾病，或是劳累过度。”

　　太医是信得过的，王知鹿发了火，很快就冷静下来，遣散了宫人，问王知兮道：“皇兄，王知书对你做了什么？”

　　王知兮虽然面色苍白，但眼神却依然那么明亮。他俊秀的面容因为消瘦显得更为耀眼，长发未曾得到平日的精心打理，却依然服帖。

　　被囚禁多日，他本该是尘满面的，可他就这么站着，那么没有身穿明黄的华丽衣袍，那朗如清风的气质，也无时不刻不在震撼着宫人。

　　他面上无悲无喜，甚至看见自家亲妹，还微微一笑，和煦地道：“鹿儿，你回来了。”

　　“你被下蛊了？”王知鹿眼神没有丝毫躲闪，直勾勾地盯着他，她本就敏锐，前因后果一想，立刻就做出了猜测。

　　“正是。”他端方的嘴角，终于滑了滑，露出了一丝苦笑。

　　王知鹿勃然大怒：“他好大的胆子，只手遮天，竟然被巫蛊之术迷昏了头脑！父皇可是……可是他……？！”

　　她自知失言，冰冷锐利的目光四下一扫，确定周围无人，才暗自松了口气。

　　王知兮道：“鹿儿可打点好母后那边了？”

　　王知鹿道：“你堂堂太子沦为阶下囚，居然还要柔弱的胞妹出手。你放心，我是先救了母后，才来看你的。”

　　堂堂太子羞愧地摸了摸鼻子，轻声道：“前几日，王知书生了一场重病，几乎起不了身，现下应该还没好。你回来的正好，这几天他收敛了许多。这病来得蹊跷，恐怕与巫蛊之术不无关系。”

　　王知鹿挑眉道：“太子在牢房里，居然还打听到了不少消息，可喜可贺，看来你还知道不能坐以待毙。”

　　王知兮哈哈一笑，低头咳嗽了一声。

　　王知鹿嘴上凶得很，一看他咳嗽，浑身一绷紧，赶忙去拍了拍他，藏在袖子底下的一只手重重握紧，几乎将掌心扣出血来。

　　王知兮道：“我知道你早晚会回来，一直在等你。”

　　他不是没有机会反抗，却不得不顾忌母妃凤兰月和王知鹿的安危，所以，他才会任由王知书将自己关入牢房。这么多天，他一直在积蓄着力量，等待王知鹿的归来。

　　王知鹿到底与他是亲兄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所思所想？所以她急不可耐归来，一路风尘仆仆，不知跨越了多少艰难险阻，只为了早一些回到他身边。

　　两人生疏多年，默契却未曾减少分毫。

　　王知鹿念及他吃了不少苦头，语气不由自主放柔和了，不再那么咄咄逼人：“我……回来了。”

　　王知兮笑了笑，道：“回来就好，母后自然有我照顾，你本不必赶得这么急。”

　　王知鹿心想：我忧心的可不止母后。

　　心里是这么想，她嘴上说的却是：“把母后交给你，我不放心。”

　　她担心的另一个人却完全不知情，仍是温声道：“也好，你回来了，母后便多了些依靠，这些日子她被关着，确实吃了不少苦。也是抱朴殿中无人生还，王知书才能凭借巫蛊之术只手遮天。”

　　无尘道人是先皇费劲周折请入宫中坐镇的绝顶高人，他师承华山一派，少年扬名，及至晚年，已是修道界的泰斗。可无尘道人居然折在了王知书的手下，这让王知兮和王知鹿都暗暗心惊。

　　“王知书重伤那天，我派人暗中去打探过，探子带了一件无尘道人的遗物归来。”他继续道。

　　既然王知兮说是遗物，想必已经确认过无尘道人的死讯了。

　　王知鹿迅速理清了思路，道：“那么这一个无尘道人都对付不了的东西，是谁能在它的手下将王知书重伤？莫非是太上道人？不，不可能，传言他已经飞升，也可能是他大限已到，老死了，且不说他还在不在凡世，就算在，现在这世上谁能请得动他？除了他，只有他那传闻中无所不能的大弟子止水能够做得到，可止水杳无音信已经好多年了，难道是他的关门弟子丹心？那少年虽然厉害，但到底年纪太小了，恐怕没有对付王知书的底牌。”

　　她自言自语，余光却瞥见自家兄长了然的神色。

　　“你知道是谁动的手？”她问道。

　　王知兮给出了回答：“我要去沐家一趟。”

　　王知鹿面色一冷：“沐家？你知不知道你这次给王知书拿捏住把柄，正是因为你对那沐家大小姐沐清清的青睐！她喜欢琢磨神鬼，你就送她一对鬼神，我看你是活该被王知书陷害！好不容易从牢里出来，你第一个想着的还是她，好一个沐清清！”

　　她怒不可揭，恨不得将那坏事的丫头活活撕了，好叫自家兄长脑子清醒一点。

　　可王知鹿到底是王知鹿，她虽然恼了沐清清，但她心里也清楚得很，知道自己这不过是迁怒罢了。就算没有自家兄长博美人一笑的糊涂举动，王知书也有的是法子落井下石。为了将他们兄妹打压下去，王知书已经精心运营了十几年。

　　她扬声怒斥的样子那么张扬，眉目间的疲惫却也暴露了出来。

　　王知兮道：“鹿儿。”

　　她抬头，被自家兄长拍了拍脑袋。

　　他道：“你有些累了，回府好好休息吧。”

　　王知鹿本来不过习惯性地损他两句，此刻看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却莫名窝火，抬手的瞬间手却被王知兮的大手紧紧握住。

　　“放开！”她恼怒道。

　　冲动不过片刻，她也意识到自己方才想要扇长兄巴掌的举动是多么愚蠢，此刻有几分庆幸他及时拦住了自己。

　　她的兄长永远这么头脑清醒，无论如何都能做出最理智的判断，唯独在帝王之位和沐清清身上总是那么糊涂。

　　两人不再争吵，一同出了宫，半路分道扬镳，王知鹿回公主府，王知兮则前往沐府。

　　他出宫时借了公主王知鹿的名头，是以到沐府也十分低调，没有张扬。

　　清雨早就得了信，在后门口迎了他进门。

　　沐府的路曲折蜿蜒，不必皇宫好认，有清雨带着，倒是没有迷路的担心。

　　王知兮看见好友眸光黯淡，几次欲言又止，他心里有了猜测，但是没有表露出来，而是对着好友清雨笑了笑，云淡风轻的。

　　默默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清雨才轻叹一声：“兮，对不起。”

　　看他这般模样，王知兮已经猜出了七分真相——自己中的蛊恐怕不是那日在终南书院那样好对付的蛊了。

　　王知兮摇头道：“何必对我道歉？就算你能入宫把我带出来，我失踪却是正中王知书下怀。家中还有清清在，人蛊的目标是她，你怎么可能时时在宫中看顾我呢？我中蛊，也许是天意如此，不必介怀。”

　　他们都不是孑然一身，可以一走了之。

　　王知兮看得很明白，清雨也同样心中清明，只是都难免感叹世事无常，事与愿违。

　　“……没想到他会对你下死蛊。他一心怨恨清清，应该无心对付你，这是王知书的手笔？”清雨目光一沉，脚步也顿下了，“生死蛊是子母蛊的一支，是最难炼制的几种蛊之一。人蛊作为蛊中禁术，号称是最合适的蛊虫温床，能炼制出生死蛊倒也不例外。你身中死蛊，是子蛊，作为母蛊的生蛊想来在王知书身上。生死蛊中，母蛊及其寄宿者若是受到生命危险，子蛊寄宿者会代替母蛊寄宿者死去，而子蛊或者子蛊寄宿者死去，母蛊寄宿者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子母蛊蛊虫性烈，几乎没有解除之法。”

　　王知兮了然道：“难怪他重伤后连夜赶来对我下蛊。”

　　也许是重伤让王知书感到了恐惧，所以才会想拿最嫉恨的王知兮做替死鬼。就算他没死，后头王知兮也能替他挡一命，他心思狠厉，算盘倒是打得不错。

　　可就算这条命都被王知书捏在掌心里，王知依然不为所动，反而长舒一口气道：“好在不是上次那样能操控人心神的，再胡闹一番，又要让你们取笑我了。”

　　清雨着实被他的没心没肺搞得无言以对，重重叹了口气，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