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人蛊（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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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永远不会疲惫应对这无穷无尽的虫潮。
人蛊已祭出了九种罕见于记载之中的蛊虫，都被清雨一一破解。
以身孕育蛊虫，人蛊早就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此刻重伤，连伪装也做不得，可就算以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明眼人都能察觉到它无边无际的恐惧。
“你是何人！”
它声音嘶哑，看起来萌生退意。
事实证明，人蛊也确实这么做了。它生前是卑贱的家奴，并没有所谓的耻辱观，不以为落荒而逃是什么可笑的事。
止水自然不会任由它逃离，他一挥手甩出数张符箓，将意欲溜之大吉的人蛊困在阵法之中。
人蛊一时不知道究竟是那符箓上充沛可怕的灵力恐怖，还是行走之处蛊虫绝迹的清雨更恐怖。
一个犹豫，清雨已经破解了它这些年来培养的所有蛊虫，来到了它身前。
他有无数上品符箓、宝器护持，本身实力更是深不可测，居然在虫潮中走过一遭，仍是毫发无损，连足下的一双靴子，都一尘不染。青年面无表情，星眸中寒芒大作，显然轻易不打算放过它。
它恨清清，同样也恨这个青年。
是他轻而易举得到了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地位，明明是个病秧子却成了富可敌国的沐家养子，更可恨，沐家大小姐还猪油蒙了心，对他关爱有加，满心眼都是他，密不透风护着他。
可当如天神一般的他来到它面前时，他连恨都不敢，四肢百骸都被恐惧浸透。
清雨动了一步。
人蛊回想起了被桃花仙一掌贯穿身躯的疼痛，那仿佛要将它连同灵魂一同撕裂的痛苦，它本能不想尝试第二次。
它如同绝望的困兽，眼神四处飘，想要将最恨的女人映入眼中，却遍寻不得。
清雨轻轻将清清的身影挡在了身后，阻绝了人蛊的视线。
人蛊的恨意滋生出了无边的力量，它绝望地大吼一声，金色的火舌猛地卷起，擦着清雨的脸颊而过，在他的英俊的侧颜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变数已生，止水心知不妙，对清雨大喝道：“小心！这是真龙之气化作的真火！这人蛊居然炼成了真火，有此等底牌，难怪敢如此张扬行事。”他恍然大悟，“烧毁抱朴殿的恐怕就是这真火，原来这真火除却仙人，谁也奈何不了。你对付不了，快些回来！”
连止水都如此畏惧真火，足见不是什么善茬。
清清焦急地呼唤：“清雨！！”
可是清雨离得人蛊那么近，哪里来得及躲避呢？他的身影却被真火席卷进去，几乎立刻就从他们的眼前消失了。
清清想去救清雨，但她终究还是选择了相信他，然而冲进火海就出了王知书。
止水以无边灵力助她，两人的灵力汇聚在一起，为清清破开一条路。
两人师承一脉，施展道术套路一致，因此有一加一大于二的威力。
人蛊能不在乎王知书，他们却不能看着王知书死去。止水是顾及真龙天运，清清则是受到发自内心的关心驱使。
王知书重伤昏迷，王知兮也好不到那里去，已是陷入了昏迷，呼吸微弱，命悬一线。
止水为这一对冤家兄弟贴上几张稳住心脉的符箓。
他中了一次计，断然不会再中第二次，此番十分仔细查看了王知书的身体，确定他体内没有人蛊留下的底牌，这才张开结界，将两人罩了进去。
有止水在，王知兮定不可能出事。清清悬着的心放下又升起，执著地看着火海中，盼望清雨的身影再次出现。
止水道：“我和沐清雨的阵法撑不了多久，等到阵法消散，真火必将席卷整个皇宫，乃至整个金陵、全国……到时必定是一片生灵涂炭。”
从来轻佻的他，竟然扑通跪下，对着天地磕头行了一礼，而后起身道：“我愧对师父教诲。让人众生置于如此危险之中，如何对得起师父的名号？！”
清清道：“这怨不得师兄！现在断言为时尚早，我们该如何是好？”
止水道：“事情还未盖棺定论，我自不会轻言放弃。”
他取出一个小玉瓶，扬手挥洒。
小小的瓶中养出的水隔空传来极寒的阴气，体质极好的清清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此乃玄女观檐上的露水，九天玄女者，黄帝之师圣母元君弟子也。九天为干金之象，性刚好动。九天之方，可以扬兵布阵。九天玄女恭行天律，部领雷兵。如有下界精邪，北阴午酉，出没岩穴，蟠踞山林，窥阚家庭，损伤人命，神威所到，一切扫除，福佑生人，肃清魔魅。昼夜交替之际产生的露水，性阴寒，与阳性的真龙之气正好相克。”止水嘴角划过一抹苦笑，“可这凝聚了阴气的露水极难采取，我不过存了这一瓶而已。”
这小小的一瓶露水比上上品法器还要珍贵，平常一滴就能让无数权贵和修道者俯首折腰，是有价无市之宝。
露水所淋到的地方，果然真火熄灭，生机重现。
可这一瓶的露水远远不足以扑灭这场大火。
止水又祭出了不少这些年游历列国取得的珍贵法器，却都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他也可以引取王知兮的真龙之气，但是他是这个国家最后拥有真龙之气的人，一旦失去了真龙之气，这个国家的命数就尽了。
国破人亡，生灵涂炭，都不是止水希望看到的。
他第一次萌生了质疑天道的想法。
在熊熊火焰中，一直阴沉的天终于飘下了零星的雨点，将狼狈的人们衣袍濡湿。
止水甩下一道袖气，将宫墙震塌。
清清的手覆在他的手上，她清澈的眼眸，终于让止水烦躁的内心平静下来。
*
此时的沐府，却静得如同已经死去。
乖巧通人性的灵犬反复跳动，终于发出了几声吼叫，想要唤起主人的警觉。
它最是敏锐，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
一道黑影流光般向雪球儿突来，以这气势，若是没被阻拦，下一刻雪球儿就要身首异处！
雪球儿呜咽一声，口中吠声不减，反而越发响亮，不因为黑影而害怕。
它要将危险传达给主人，为此死不足惜。
一衣衫华贵的妇人却凭空出现，一脚将那黑影踢了出去。
雪球儿摇头晃脑，亲昵地在主人身上蹭了蹭。
那黑影落地，听声音是个软物，定睛一看，果然是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此刻在地上化作一滩烂泥，已是死了。
府中女主人陈氏微微一笑，像是在迎接贵客：“小姨何必畏手畏脚，咱们姨甥一家的，有什么不能敞开了说？”
声音方落，从暗处走出一个面容与妇人相似的女子，赫然是止水曾对上的苗疆圣女。
两人皆是身份尊贵之人，保养得当，看起来倒像是一对姊妹。
圣女用苗语道：“我要带他回去。”
陈氏同样用不熟练的苗语回答：“他们还未成亲，你我之约还未完成。”
“中原的皇帝死了，几年内他们不能成礼，你当我不知？我等不了那么久，他必须随我走！”圣女面色一冷，降下无穷的压力，却没撼动陈氏分毫。
陈氏道：“你扛不住五位长老的压力，与我有何关系。”
圣女拂袖，满身银饰琳琅作响，她道：“你少‘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可不是在同你商量。”
两人碰上，同时祭出几只蛊虫斗在一起，陈氏果然稍逊一分，吃了暗亏。
陈氏眼中迸发出无穷无尽的恨意。
圣女被她看得心惊，突然心头涌现出一丝不妙的预感，心一狠，便下了杀手。
她又操纵人心智的蛊虫，只要陈氏死后尸身不毁，应该不会有人看出端倪。等到她事成之后，就算沐家发现她杀了陈氏也无济于事了。
若是陈氏知道了那个秘密，后果不堪设想，圣女不会让自己因为他人而陷入绝境。她的心里从来只有自己一个人罢了。
她掌心变红，借由炼制十年的血蛊，一掌拍在陈氏胸口，陈氏力量不及她，只能勉强躲过，当成闷哼一声，瘫在了地上。
圣女扒开她的口舌，将一只蛊虫灌进她的口中，迫使她咽下。
陈氏睚眦欲裂，眼中血红地瞪着她。
“你来，不光是为了……带回那个孩子，还是……为了大成的……人蛊吧？”她肺腑都被圣女的蛊虫摧毁，已是回天乏术，却还凭着一股劲，断续说着话，“人蛊……不是你炼成，如何会听你随意……调遣？就算是……禁忌之蛊又如何……”
人蛊恨透了清清，陈氏绝不会让人蛊被圣女救下！
她说的话，果然让圣女生出了几份兴趣，圣女骄傲道：“我自有办法。你以命拖我一步又如何，人蛊乃蛊中王者，不会如此轻易就被那个‘止水’消灭，我与他交过手，对他的底细也算略知一二。若换了太上道人，兴许还有机会。你用生命拖延的时间，在我看来，不过是个笑话罢了。你死后，会被我炼成傀儡，你的家人不会发现你的异常，而你将亲手将他们带入地狱！”
陈氏憋着的一口心头血终究还是喷了出来，她合上了眼睛，不愿再看那个满面狂色的女人。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人蛊（2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