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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安素大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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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素水堂中传来诡异的声响。
各个侍女药童看起来都神经紧张,时不时路过厨房,就听见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似乎还冒着黑烟。江祈坐在饭桌前,两只手插在一起,看起来无不担忧。他问过侍女,安素有没有下过厨,得到的答案是惊人的一致:没有。江祈又问为什么,答案依然十分统一:安公子说,怕破坏公物,偿还不起。
江祈说了好几次,想给安素打个下手,他实在怕安素不小心把房子烧了什么的。但是安素把他堵在厨房外,一脸坚定:不用帮忙,我能行。
江祈于是更加担心了,听着厨房里噼里啪啦的声音,他实在想象不出什么好的场景。为了以防万一,江祈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开会,说待会饭菜如果不好吃,千万不要明说,就是强灌也要灌下去。众人紧张兮兮地点头:果然是老相好,连公子会做什么饭他都知道。
经过最后一声爆炸,安素端着饭菜粉墨登场。
头发乱了,鼻头黑了,手上青青紫紫,整个变成了一个小黑球,只有一双眼睛还是那么明亮。安素开心的笑着,向饭桌前的一众人吆喝:“安大厨上菜,红烧鲤鱼!”
“清水煮白菜!”
“水晶猪蹄!”
“窃窃私语!”
“蛋黄焗香芋!”
“翡翠白玉汤!”
江祈看着一个个上来的菜,有些惨不忍睹。那黑色的红烧鲤鱼,还有一盆水中漂的几根白菜,完全没有光泽的猪脚,还有窃窃私语,咦?不就是木耳炒银耳么?
江祈迟疑了一会,问道:“这道菜为什么叫窃窃私语啊?”
安素露出一个像淳朴老农民一样的笑容:“两只耳朵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嘛。”
一桌人听完哈哈大笑,看见安素不再上菜,却没有人动筷子。就是啊,是正常的人类就不会对那黑糊糊的一盘又一盘产生食欲。安素左看看,右看看,眨着大眼睛问道:“怎么不吃啊?”
江祈一众开始干笑:“吃,吃……”
安素不理他们,自己夹着菜吃得津津有味。这些都是最省钱又好吃的东西,那个白菜叶是陈寡妇剩的,不花钱,那猪蹄是宋家小姐送的,不要钱,银耳和木耳都是药材,跟药商关系好不怕花钱,那个鲤鱼就是杨柳堤畔小河里的,还是不花钱。总之,这一桌子菜绝对不用她自己花钱,就连油盐酱醋都只放了一小点。
但是。安素狡猾的笑。我安素大厨做的东西,绝对好吃哦。
江祈看着她像从煤堆里爬出来的似的,不禁失笑,决定率先支持一下她的工作,也拿起筷子,犹豫之后,伸向了看起来还比较靠谱的清水煮白菜。看着他缓缓将白菜放到口中,一桌人屏住呼吸,紧紧盯着江祈的表情。只见江祈眉头渐渐蹙起来,又舒展,又蹙起来,脸上表情阴晴不定,就在众人大叹以江公子的功力都无法消受安素的菜时,江祈突然一开扇子,挡在脸前面微笑:“好吃,好吃,安兄,江某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呢。”
安素得意地笑着,瞥了瞥其他不动筷的人,其他人一咬牙,一跺脚:不就是一道菜吗,还能毒死人不成?这样想着,纷纷开始尝试,结果吃完后都赞不绝口,风卷残云,不久桌上饭菜已经吃了一半。
安素笑得春光灿烂,给埋头吃肉的江祈夹了一堆萝卜条,美其名曰翡翠白玉汤。江祈楞了一下,即刻便把萝卜条消灭一光。他偷偷瞟着安素的小黑脸,拉过她来,拿着手帕开始为她擦。安素一惊,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任江祈理着她的头发和脸面。江祈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像是故意的一样,不肯离去,安素瞟见药童侍女们暧昧的眼神,赶紧推开江祈,拿过手帕呆呆地擦着脸。她一偏头,看见江祈直直望着自己的眼神,脸上一红,想要出去洗脸,却被江祈一把拉住。
江祈笑着看着她,轻声说:“安兄光去忙晚餐,今日的针灸还没施呢。”
安素一皱眉,低头说:“你先回房里,我去洗脸。”然后就急匆匆跑了出去。
安素换下被熏黑的衣服,把全身都洗了一遍,才提着药箱去了梅苑。她敲了敲江祈的门,里面应了一声,才走进去,却看见江祈敞着衣襟,懒懒地躺在床上,看着安素进来,眼神迷离。
安素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心中想着:我是男人,我是男人!一边拿着银针,走进江祈床边。江祈的领口开得极大,一边领子眼看就要滑下去,脸上微红,腿上只穿着一层裤子,看见安素来了,便懒洋洋地动了动,绝美的面庞映在烛光下,凤眼朦胧,双唇红得快要滴血,微微张开,一副诱人的样子。
安素努力平稳自己的心情:我是男人!我是男人!我是男人!!虽然如此想着,看见江祈还是难免面红心跳。在安素终于受不了的时候,走到窗口开了窗,让风吹着自己泛红的脸蛋,一边背对着江祈说话:“江公子,春寒,怎么不多穿些?”
江祈笑笑,一脸不在意:“吃多了,好热啊,安兄快施针吧,我都等了好久了。”
安素皱眉:你不在意我在意啊!虽然我现在是男儿身份,可我本质是女人啊!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道?你穿这么少,我……她叹了口气,这就是女扮男装的坏处啊,从现在开始,我要当一个真正的男人!
抱着这种决心,安素毅然决然地转过身,满脸做医生的高洁圣德,手中稳稳拿着针,卷起江祈的裤腿找到穴位就稳稳刺下去。江祈很少说痛,只是皱着眉头,用牙咬着嘴唇,把头偏向一边,脸上清汗直流。安素渐渐也不忍心了,给他扎的穴位,有好几个都是身上最痛的,自己今天手劲又那么大,肯定疼痛不已。安素看着他发白的嘴唇,轻声说:“江公子,痛就叫出来,憋着的话,对身体也不好。”
江祈虚弱地笑笑:“我小时候受得伤多了,从没有哭喊过,就连那次从崖上摔下去,摔碎膝盖也没有哭。”
安素微微蹙眉,低声问:“江公子常常受伤吗?”
江祈一歪头:“太皮了,没有哪天身上不挂彩的。但是小时候我怕我妈担心,就算再疼也忍着,跟她说没事,一直到现在,也习惯了。”
安素听完微微动容,她知道摔碎膝盖有多么疼,看他的伤,最晚也是八九岁时摔得,八九岁的孩子,摔碎膝盖不哭不嚷,那得要多么强的忍耐力。安素轻轻笑着:“江公子一定很爱令堂吧,江公子生得如此面容,你母亲也一定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江祈明朗地笑着:“母亲是当时武林第一美女,只可惜,红颜薄命。”他的眉间笼上一层阴霾,让人看着不忍,安素刚想安慰他,就听江祈叹了口气,继续说,“母亲原本是武林大家闺秀,习得一身好武艺,而且人又貌若天仙,可以说是众星捧月,集万众之宠爱,可惜……”
安素忙问:“可惜什么?”
江祈叹了口气,眼神疲惫,看着安素:“不说了,不提这伤心事……”说完满目忧郁,静静地躺在床上。安素看着他,突然觉得其实把江湖搞得乌烟瘴气的红泪公子,也只是一个孤独的孩子。这样念着,安素不禁放轻了力气,生怕扎疼了江祈。两个人静静地,没有说话,直到安素扎完针,坐了下去。安素看着满身银针的江祈,不知道他是怎么折腾,才把自己的身体折腾成这个样子,不由得出了一口气,看着江祈道:“以后消停点,别再这么折腾了。”
江祈一愣,半响才说:“奇怪,母亲也常说这些话呢。”
安素叹了口气:“任谁都看不过去你这样胡闹。”
江祈笑了,一开扇子。遮住一脸风流姿色,说道:“谢谢安兄关心。安兄也生得一副好皮囊,又医术高超,就连做饭也那么好吃,不知有没有为江某讨个嫂子啊?”
安素知道他是调笑,撇了撇嘴:“我这不还一个人住着呢吗。”
江祈大笑,道:“那安兄不如随江祈去闯荡江湖,以安兄的功夫医术和容貌气度,定不会差过我红泪公子风流君,若是安兄出道,‘人面桃花’的别号就不会叫温瑷那小子拿走了。”
安素蹙眉:“安某只想平平静静过日子,好好治病,多挣点钱,悠闲地生活,可别为我出坏主意。”
江祈越发来劲,一把拉住安素的手:“安兄,不是我说,以你的功夫在小城当一个大夫太可惜了。下个月就是四大派百人榜大赛,安兄与我一起去看看,这江湖可是个有趣的地方。”
安素瞟了他一眼:“你是想去捣乱吧。”
江祈毫不生气,笑道:“安兄了解我,不过安兄一同去的话,我定然不做捣蛋君,老老实实看比赛。”
安素想了想:“不行。”
江祈十分委屈:“为什么?”
安素看了他一眼:“一个月后正是你治疗的第一阶段末尾,若是出一点意外,都将前功尽弃,我可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看吧,我安素这么喜欢玩的人都为了你不去了,你也安分点吧。
江祈悻悻地躺了回去,眼巴巴地看着安素:“谨遵安兄告诫。”
安素看着他,装作很同情的点点头:“我定会给你带些传言回来的。”
江祈不说话,过了一会,突然转回头看着安素:“安兄,今天你做了饭,虽然好吃,但厨房看起来已经不能用了。”他笑得眼睛弯弯的,撒娇般说,“明天咱们下馆子喝酒去吧,我请客,报答安兄对我的照顾。”
安素毅然决然:“不行,你病重,不能喝酒。”
下馆子多花钱啊,不过如果是你花倒也没什么。
江祈拽着安素的袖子求道:“安兄,一点,就一点好不好?”
安素看着他,无奈道:“就一点,你喝醉了,我可扛不回你。”
江祈好看地笑起来:“好,就听安兄的。明天我们去醉仙楼,大吃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