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神与祸水》大时了了

20、第 20 章

　　季霆锋和几个男生躲在树底下偷偷吞云吐雾。

　　“姜玥还是厉害，男女通杀啊，去了实验班竟然把年级第一搞定得服服帖帖。”

　　“她成绩是进步了，但钢琴水准确实不行了，感觉比以前差好多，手速灵活度沦落到和我一个层次了……操，你踹我干嘛？”

　　“在季霆锋面前说这些你找揍呢？”

　　季霆锋指缝间的火光明灭不定，脑海里全是一袭黑裙的姜玥，不管是面无表情，还是巧笑嫣然，在他心底都分外鲜活。

　　“季霆锋！”

　　这清脆又嚣张的嗓音怎么这么像姜玥。

　　季霆锋原本斜靠树上，下意识直了直身子。其他几个人开始起哄。

　　“姜玥，你怎么来这了？”

　　姜玥还穿着演出黑裙，外面搭了一件校服外套，脸红扑扑的，脚底帆布鞋的带子不伦不类地系着一边，“你今天骑你那辆破机车了吗？”

　　“骑了。”季霆锋点了个头。其实机车一点也不破，很贵很拉风。

　　“钥匙给我，之后还你。”

　　季霆锋掏出钥匙，“发生什么事了？”

　　“朋友的事。”她猴急地拍了拍手，示意他快点抛过来。

　　季霆锋没多问，直接扔过去了。钥匙在空中经过一个抛物线，稳稳落在了姜玥手里。

　　“谢了哈！”

　　姜玥很快小跑着离开了，身影陷入浓浓的夜色里。

　　她不知道季霆锋之后会被同伴调侃，也不知道少男心的惆怅，心急火燎地跑到高一教学楼门口，尚语绮换好衣服抱着一个袋子在等她。

　　“搞定了，快跟我来！”

　　姜玥的头发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随着她大大咧咧的奔跑，发髻已经散了一半。两边发丝随风奔跑。

　　尚语绮小跑在她身旁，问：“你不换衣服？”

　　“来不及了。”

　　姜玥躲避了尚语绮的目光，一个劲儿往前冲。

　　今天80周年校庆晚会，学校请来了许多校友，各类轿车在附中内外停得满满当当，姜玥用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季霆锋的坐骑。

　　穿条裙子不方便跨开，姜玥正想学电影里的女豪杰直接撕开，被尚语绮捏住了手腕。

　　姜玥一激灵，很快把她的手甩开了。

　　尚语绮垂下眼，“你坐后面。”

　　“你会驾驶？”

　　“会。”

　　两人穿行在霓虹灯里。马力很足，姜玥伸手圈住了尚语绮的腰，她感到对方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又像是她的错觉。

　　她剩余的一半发髻也散开，迎着风，如黑瀑一般招摇。

　　尚语绮奶奶的病情比姜玥想的还要严重，手术室的灯亮着，尚语绮听邻居交接，姜玥来回走了一圈，在离她不远的座椅上坐下了。

　　这个晚上纷乱的思绪让她无法思考，坐着又累又疲倦。

　　过了一阵子，有人在姜玥身旁坐下。

　　姜玥惺忪的望过去，尚语绮岔开腿，两只手搭在膝盖上，侧脸波澜不惊的，眼睛里闪着头顶炽白的光，像是浮起了一层水汽。

　　觉察到她的目光，尚语绮转头说：“你先去换一身衣服吧。”

　　姜玥点头，提起放在地上的纸袋去了洗手间。她急需要往脸上泼点冷水静静。

　　这家医院厕所有点窄，姜玥踩在帆布鞋上，好不容易才换回了那一身舒适耐脏的校服。

　　她抹开粘在脸庞的发须，对着镜子，愣愣的盯了几秒钟。

　　妆容早褪了，睫毛膏晕染一圈，两腮浮着高原红，看着像日本古代的名妓……难怪尚语绮叫她先换衣服。

　　一想到刚刚自己是以这个打扮和尚语绮面对面，姜玥的高原红更明显了。

　　待她恢复冷静，提着演出服走出洗手间，转弯，见尚语绮仍然以她走时的那个姿态坐着，就连胳膊肘的角度都丝毫没变。

　　偶尔有医生护士走过。

　　姜玥把纸袋放在座位上，摸了摸后脖，“你饿不饿？手术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我先去买点吃的吧。”

　　尚语绮没说话。

　　从姜玥的角度只能看清她乌黑浓密的发顶。

　　姜玥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好像没什么理由一直陪着尚语绮。毕竟她和尚语绮只是短暂的两个月同桌，不管她们是不是互相喜欢，但在当下看来，她姜玥都只是尚语绮的普通同学。

　　这让她有点失落。

　　尚语绮抬起头，肤色比以往更白，说：“你先回家，我不饿，等奶奶手术结束后再说。谢谢你。”

　　她这番话硬生生隔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本来是好意的感谢，但在刚刚确认心意的姜玥听来，就像是为了划分两人的距离。

　　姜玥“嗯”了一声，提起袋子，纸袋子特有的拉扯声在安静的走廊尤其突兀。两个人都没说话，随后响起了姜玥离去的脚步声。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尚语绮一人坐在原地。这时候她觉得非常累。

　　自从她初中搬出了尚宅，便一直与奶奶住。

　　爷爷奶奶在尚语绮出生前就离婚了。

　　起因是尚林年轻时是芳心纵火犯，到处有异性投怀送抱，有一回喝醉酒便越了界。直到那个女人挺着大肚子找上门，奶奶才知道这件事。

　　尚林还有些晚清的传统思想，认为他已经给了妻子独一无二的爱情，且自身功成名就，地位摆在那，别说他没养外室，就算真的养了，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但他不够了解奶奶。

　　奶奶极为刚烈，对感情的追求非常纯粹。所有人都在劝她，一大把年纪，少年夫妻老来伴，儿子都结婚了，何必闹到离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过去了。

　　但奶奶要做的事，便做到了。

　　尚语绮小时候不理解奶奶怎么会离开华贵的尚宅，去游山玩水安贫乐道。直到尚林把她叫去书房，说考虑培养费蓝的两个儿子成为接班人时，尚语绮才开始看清。

　　她那时认真的问：“可是爷爷不是说我是最让您骄傲的接班人吗？”

　　尚林哽了一秒，并没当回事。“可是，咱们语绮是女孩子啊。以后弟弟们会守护你的。”

　　尚语绮还想说，可是，爷爷一直教育她的是人生如战场，即使是亲人也可能背后一刀。

　　更何况，她与他们并不亲。

　　所以后来她也走了。

　　她走过与奶奶相同的离开尚宅的路，爷爷气得说她不理解他的苦心。

　　但尚语绮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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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语绮被粘稠的回忆捆绑，连呼吸都感觉吃力。

　　忽然，头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么晚了，外面没什么好吃的店铺开门，我买的全家桶和热牛奶，都是热乎的，先吃吧，你身体垮了谁来照顾奶奶。”

　　尚语绮有时候会觉得姜玥聒噪，是很可爱的那种聒噪。她从来没这么喜欢过。

　　姜玥把打包的食物放在另一边，一屁股坐下来。今天一整天学习、排练、在舞台上风光，现在浑身每个细胞都叫嚣着要休息一会儿。

　　尚语绮叫她走，她姜玥是那么听话的人吗？

　　于是乎，姜玥跟自己怄气得大摇大摆走了。但是一走出医院，鼻端不再满是消毒水的味道后，她又想起尚语绮陪她弹钢琴的许多个静谧的夜晚，还有她们一起学习。

　　先不说她刚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就算只是朋友，尚语绮这么孤独的时候，姜玥也要讲义气。

　　姜玥点点头，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她按照自己之前说的，火速跑去买吃的，又回来。

　　只是尚语绮怎么还低着头啊？

　　“哎。”

　　她用胳膊撞一下尚语绮。

　　尚语绮声音有点闷，“你别看我。”

　　啊？

　　姜玥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尚语绮她、她不会是哭了吧？

　　姜玥眼神游移，屁股下方好像长了个仙人掌，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视线从尚语绮到手术室到地上。

　　“我会陪着你的。”

　　很小声。

　　姜玥说完这句话，觉得耳朵有点烧。两只抖动的脚尖不动了，视线也凝滞在脚尖上。

　　尚语绮忽然紧紧地握住了姜玥的手。

　　像是在全世界的洪荒中终于找到了可以信任的浮木。

　　姜玥明艳的五官亮了一瞬，又像含羞草一样收回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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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被推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她满头银丝躺在病床上，瘦小的一个。

　　尚语绮一直觉得奶奶很强大。就像她觉得自己也会越来越强大一样。

　　姜玥站在一旁，脸上少见的局促。家里打来第三个电话，尚语绮在她掐断前阻止了她，“你回去吧。放心，我现在挺好了，我不是一个人。”

　　尚语绮这时才想起来，她确实不是一个人，她要给她爸打个电话通知一下了。

　　是的，不是一个人！姜玥捏了捏拳，“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记得跟我说啊！”

　　姜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第二天是周六，尚语绮一直没联系她。姜玥在家里写了会儿作业，又看了两集电视剧，和姜鹰吵了一架后，别扭地溜出来。

　　在医院门口吃了一碗小馄饨，姜玥心想，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吧。尚语绮一个人，怪不容易的。

　　然而当她按照记忆路线走到病房门口，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姜玥找了两个护士问情况，才知道尚语绮的奶奶转院了。

　　今天是尚语绮的微信日，但姜玥不打算过问。她绕着医院走了一圈，决定去蓝绿溜达溜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