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灵（上）》逆雪红

64、第64章 夜色漫漫

　　月色朦胧，灯火通明的寝殿内到处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李别儿瘫坐在地上，沉浸在刚才言帝带给她的恐惧当中。什么都被皇上看透了吗？不……绝对不会……

　　一样都是丫鬟，凭什么……凭什么皇后就可以得到庇护，一路平坦高枕无忧？而她自己呢？同样身为棋子，她却要受尽他人牵制，受尽威胁，过得日子不知道要比常人痛苦多少倍！连爱着一个人都要远远地看着，甚至要冒死才能得到他的一个拥抱……这个她念念已久的怀抱，皇后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甚至还不知珍惜！

　　就连人人爱慕敬仰的赫王爷都被她所迷惑！

　　哼，她怎么可能让她好过？不可能！

　　李别儿战战兢兢地爬到言帝跟前，颤抖着声音道，“皇……皇上……奴婢，奴婢对皇上绝无二心！天地可鉴！”私底下，她依然谨记自己的身份没有改口，因为她自知自己是如何坐上这个位子的，只要皇上一天没有真心接纳她，她就不会改口，她怕他听了厌烦，她这么爱他，怎么可能会看着他难过呢，而且还是为了一个死不足惜的女人！

　　看着言帝依旧闭着双眸的脸，她壮了壮胆，“皇上今夜来奴婢这是为何呢？”既然厌恶，又何必来给她希望？就算有一丝丝的希翼，她也会为了自己心中的梦想赴汤蹈火，“皇上……请容奴婢……说……就算，就算您要奴婢死，奴婢也非得说出来……”

　　“皇上……皇上就是因为给予皇后娘娘太多，太好，娘娘理所当然地沉浮在皇上所建立的氛围当中享受着，日子久了，所以娘娘自然看不见皇上对她的好……对她的感情……”李别儿不等言帝开口，她便顾自说了出来，她怕如果面对着他那双摄人心魄的瞳眸，便再也没有勇气说出口。

　　言帝猛地张开眼，慢慢地消化着李别儿的话，好似一语惊醒梦中人，那，事实真的是这样子的么？那他又该怎么做才好？才能得到他所想要的结果？

　　“然后。”言帝的声音冷冷的，毫不掩饰地想要知道更多。

　　听到言帝回应，李别儿卸下心中的那块大石，转而一喜：皇上愿意听她继续说下去，那就表示她离计划已经更进一步了。

　　她当下也不在犹豫，“皇上在皇后娘娘面前可以适当地收起自己的真实情感，当皇后娘娘突然之间失去一直以来拥有的东西时，便会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慢慢发觉什么是怅然若失，从而寻找原因。对于男人，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是吸引人，就会更想要得到，于女人也是，甚至更甚，因为女人是善嫉的！”

　　“你是要孤别理皇后？”言帝冷哼。

　　李别儿见言帝淡淡地瞥过一双凤眸，心中的悸动瞬间被那抹寒冷压下，“不这般，皇上又怎么能够知晓皇后娘娘的真实心意？”呵呵……若是皇上答应，那他永远也别想知道皇后心里的想法了，女人若是失望过大，一气之下转投他人的怀抱也是有的事，这个理由简直太充分了。李别儿不由自主地在心底笑开，不管后果会是如何，这颗碍事的石子，她必除！

　　当然想！这是他久久不动她的理由，简直快要把他的耐性折磨到发狂了！他从来没有这样过的感觉！他想要她全心全意地臣服，一心一意只有他一个！

　　可若是得到的答案还是那一个，或者答案让他更加失望，那……他那打开的心，如何承受！

　　“你认为孤会答应么。”

　　“奴婢不敢揣测圣意。”李别儿恭敬地低下头回道。

　　言帝沉默，站起身，迈开步子便要离开。

　　李别儿一见他要离开，便急急道：“难道皇上宁愿心伤也不愿一试？”

　　他停下脚步，半眯着双眼转头冷讽，“确定不是你的计谋。”言帝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像是肯定，又像在问她。

　　心思被说中，李别儿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随后平静地掩饰，一双水眸委屈又失望，“就因为奴婢是……所以皇上会这么认为奴婢，奴婢无话可说。但是奴婢保证，不管过去，今下，以后做什么，奴婢都是为了皇上！倘若结果是好的，皇上如愿，奴婢替皇上高兴，若是结果还是那样毫不在乎，皇上也早已经知晓了，毫无损失，不是吗。而皇上何不趁此机会，寻找真爱……”

　　“住口。”言帝一声呵斥，转而懒懒道，“告诉孤……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你藏在心底多久了？”毫无损失？失了一颗心，还怎么个毫无损失？

　　“回……回皇上……奴婢，奴婢……”李别儿突然舌头打架。是她狂妄过头，竟然忘记了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要不要让你死，全凭孤的心情。”

　　“奴婢知道，也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李别儿挺直了背，看着言帝怯怯的目光中带着肯定，“奴婢只想……只会珍惜现在！”她亮起一双水灵的眸子，恐惧中带着一丝羞涩，“奴婢已经知足！”

　　“最好是这样。”现下他与皇后便是这般尴尬的境地，何不尝试一下，是否真的会有意外的惊喜？他实在很想知道。言帝也没再多看李别儿一眼，转身离去。

　　李别儿回想起那日，目光变得凶狠起来。计划正在一步步实现当中，不论是在众人面前得到无比荣耀的圣宠，还是关于那个女人正被自己可笑愚蠢的一厢情愿所害，她的心情欢愉得快要不可言喻。马上就有好戏看了……哼哈，哈哈……李别儿暗自笑得阴险。

　　漆黑的夜色里，冷风习习，低低的青草地，草尖浪过又平稳。一抹高大的身影来回度步，洋溢着喜悦的脸上，时不时掺杂着一丝担忧。

　　等待，令人期待又几近枯萎的字眼，他的一颗心，热血沸腾，却又烦躁不已。

　　她，可会如约而至？

　　“何侍卫，外头冷，你怎么没到屋里等？”一个细细的声音至黑暗中传来，来人未燃灯火，除了夜色折射出来的形影，看不清其他。
　　停下度着步子的脚，何万激动地回头看向来人，急急上前，原本兴奋的情绪在看到来人的背后空无一人时，顿时失落非常，“你家主子呢？”他掩饰不住内心的渴望，焦急问道。

　　“别急，娘娘肚子里的娃儿正饿着，娘娘在吃食呢。”来人正是西华妃身边的宫女烛儿，她见着何万着急的模样，出口安抚着。

　　何万一听，一扫心中的失落，被慢慢上涨的幸福所代替。

　　烛儿眼神示意手中提着的食盒，“这不，娘娘怕你冷着饿着，便遣奴婢前来给你送参汤暖暖胃呢！”

　　“真的吗？”华才芳从来都没有对他那么好过，何万难掩欣喜。

　　“难不成还会有假。”烛儿看着他憨憨的模样掩嘴轻声笑道。她举步上前，“进去里头说吧。”

　　“嗯。你家娘娘的心地真的好，替我谢谢她！”何万脸上满是羞涩的甜蜜，与他高达彪悍的身形极为不符，却又找不出有半点违和感。

　　烛儿走在前头，两人相继入了殿门，一盏微弱的烛火孤孤单单地立在偏殿的圆桌上。

　　她把食盒搁在圆桌上，感受到风的烛火时不时“啪嗒”地响。烛儿轻轻打开食盒，从里面小心地端起一小盅参汤，打开盅盖递到侍卫面前，“赶紧趁热喝了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嗯！”何万接过小盅，开心地喝了一口，“你家主子怎么选在这个地儿见面？”

　　“今儿个小年夜，后宫中大部分的人都去陪着皇上守岁祈福了，娘娘怀有身孕不宜过劳，皇上特准不必出席，所以才能约见何侍卫呀！”烛儿说得一贯流畅，“选这地儿是因为平常这里都没有半个人，与后宫妃嫔住所一东一西，不易被人发现。怎么何侍卫一遇到娘娘的事儿就都想不通透了。”烛儿笑道。

　　趁着烛儿说话的档口，何万已经一股脑地把参汤喝得一滴不剩。看着他已经把汤喝完，烛儿的脸上浮上隐隐得逞的笑意。

　　“好喝！烛儿姑娘又取笑我了。”何万憨厚一笑，双眼眯成了一条缝，“不过说实在话，若是没有烛儿姑娘，我此生，恐怕再也见不到芳……娘娘一面了。”

　　“何侍卫客气了，那哪里是烛儿的功力，全都是仗着你自己的福分！”她利索地收拾着汤具，“还有呀，别再喊奴婢姑娘姑娘的，何侍卫实在太客气了，与我家娘娘一样喊奴婢的名字便好。”

　　“好，好的……烛儿！”看着她收拾完东西，何万的心开始迫不及待了。

　　“出来也有好一会儿了，奴婢得回去看看娘娘吃好了没。”烛儿走到门边，回头吩咐道，“何侍卫把烛火吹灭了吧，虽然偏僻，还是要以防万一，免得被人发现。”

　　“好的。”待烛儿出去后，何万一口吹熄了烛火，想着马上就可以见到心中梦寐以求的女神，他的心里又激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