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赘》乌龙子

2、情敌一号

　　休养了几日，下面总算没有大碍，辛英闲来无事，又练起了榻上十八式。每日抱着春宫，闭门造车，夜晚则春宵共度、以身试战，日复一日，心里觉得自己是有所精进，却不知比起那众多情人又是如何。
　　恰逢长兄幼女百日宴，辛英回家看望，顺便报个平安。
　　大哥与江佩关系不好，也不知为什么。听闻学生时代，大哥曾暗恋一个姑娘，却被江佩拐跑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总之自大哥继任之后，江佩就很少陪他回家省亲了，每次只是提前备好礼物，托他一并带上。开始大哥还颇有微词，后来也不再说什么了。
　　宴会上高朋满座，甚是热闹。他近百年涉事不多，放眼望去，已经不认识几个人了。全赖嫂子热情，特意拉他出去介绍给宾客，大家才想起他是狼族出赘多年的三公子。
　　他直觉有人在背后笑他，大概是看到他头顶透绿的青青草原了。可是他不在乎，江佩招一招手，不知多少人上赶着与他春风一度，可是能和江佩夜夜笙歌的人，现在也只有自己。因为他是正攻，只要他一日留着狐王赘夫的身份，一日占据着洞府，就没有人能撼动他的地位。
　　虽然这么想着，当虎真人三个字传入他的耳朵时，他瞬间就扭过头了。
　　就是那个家伙，明目张胆地给我家媳妇送禁欲水果？
　　却看那厮穿着银纹大氅，手执摇扇，一副仙气飘飘、道貌岸然的样子。对方显然也见到了辛英，微微招了招手，便冲他走了过来。
　　“没想到三公子也来了。”虎真人笑眯眯道。
　　辛英不明白虎真人为何会来打招呼，他们现在的地位很是尴尬，一个是江佩的赘夫，一个是江佩的情夫，按理说是见了面都要避着走的关系。何况依着狼狐两家的契约，江佩的情人他惹不起，更是要避着走了。怎么这虎真人还要上赶着过来？
　　莫非……是挑衅？
　　辛英中规中矩地打了个招呼，没有主动表态的意思。只是暗暗地打量着虎真人，却不知道江佩喜欢他什么。是气质吗？还是……
　　辛英的眼溜溜地瞟到□□。
　　虎真人感知到他的视线，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咳了一下，待辛英回神，便道，“早闻狐王金屋藏夫，一直想要一见，可惜没有眼缘，如今总算是见上一面。却不知三公子近日可好？”
　　确实是好，前几天还被你送的贡果弄得不能人事。
　　辛英没作声，只哼哼地笑。
　　虎真人哪知他们的交锋早在数日前便开始了，只当这是第一次见面，三公子对自己似乎有些素来的敌意。
　　他当然知道这敌意从哪里来的，他三番两次与江佩示好，总不会传不到这狐王正宫的耳朵里。他来也确实存了几分与这狼公子较劲的心思。想他虎真人追求江佩这么多年，也未曾得到一亲芳泽的机会，这寂寂无名的狼家小娃，如何能顺理成章成为江佩的夫婿，不费吹灰之力便能享尽温存？便是那高贵出众的鹤仙，也不过几年才得见一面。
　　思及此，他不由心生一念，问辛英道：“近日三公子榻上可还和谐？”
　　辛英还想着虎真人干的坏事，乍一听这话，被吓了一大跳。
　　这人、这人怎么问起人家床榻上的事来！
　　他不禁羞赧起来，忸忸怩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虎真人只当他有难言之隐，面上多了几分了然之色，更为江佩感到惋惜。他不由说道，“三公子为人朴实简单，想来在床上也没有什么花样吧？”
　　对于情敌来说，这的确是赤裸裸的挑衅了。辛英不悦地想，他每日苦练榻上十八式，难道还不能让江佩满意？
　　却闻那虎真人放低声音，凑在他耳边问：“你可曾……为江佩含过？”
　　辛英一愣，一下子被问到了点子上。仔细想来，还真的没有。他一向羞赧，往往是江佩让他做什么，他就顺着做什么，从来没有想过，江佩也是喜欢的么？辛英不由一阵慌乱，他竟然不知道江佩喜欢，江佩从来没有让他过，难道是因为自己不好，没有让江佩舒服，所以他才不愿意让自己，反而去别人那里寻找慰藉吗？
　　辛英越想越伤心，觉得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好丈夫的职责。
　　“我、我没有。”
　　他终于知道自己比别人差在哪了，他每日苦练技术，但其实该学的东西一样都没学好，那些姿势变来变去，手法再多又有什么用？江佩喜欢的，他没有学会，不能让江佩快乐有什么用？
　　“我、我该怎么办？”他的语气忽然软了下来，好像蔫蔫的叶子。
　　虎真人笑而不语，只把扇子摇了摇，悠悠地走了。
　　他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有成效。听说狼性高傲，一贯不会讨好人，又是赘婿身份出嫁，江佩的闺阁定然少许多乐趣。想来这三公子也并不如其表面一般风光，或许那金屋藏娇，也不过藏了个长门怨吧。
　　却说虎真人走后，辛英一直失魂落魄，别人来搭话他也是兴致缺缺，满脑子都在想给江佩含的事情。好不容易等到宴会结束，自己该回家了，兄嫂却道天色已晚，邀他留宿。
　　毕竟不常回家，有这样的机会，为何不多待一会？何况辛英装着心事，总想着要找个什么人问一问。
　　结果就找到了大哥。
　　大哥是个严肃的人，辛英总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只是他支支吾吾的样子，让狼王很是困扰，便责令他速速招来。
　　辛英只好小心翼翼地问，“大哥，如果阿嫂叫你、叫你……”
　　“叫我什么？”
　　“叫你、给他……”辛英头越说越低，声音也愈如蚊蝇，半晌，总算憋出那个字，却仿佛要消散在空气中，“……含的话。”
　　狼王初时还没听清，反复问了几遍，才反应过来那个字，登时脸如火烧，带几分显而易见的愠怒。
　　“含、什么？含哪里？你怎么说出这种话？”他一方面是不好意思，一方面又捕捉到一些细枝末节，警惕道，“莫非江佩要你给他做这种事？”
　　辛英慌忙摇头，他的否认在狼王眼里却显得苍白无力。
　　“可恶的狐狸，真是得寸进尺！我早就劝过父王，不要把你送到狐家去，他不听，一定要说你占了人家的清白，要负起责任。狐狸哪儿有什么清白可言？现在倒好，让你平白地受这些折辱、这些委屈。狼族高傲，怎能做这档子事！”
　　辛英想说自己不觉得委屈，可是看了看大哥的眼神，又生生憋了回去。大哥才是真正骄傲的狼族，弟弟对别人唯唯诺诺、马前马后的样子，只怕会让他感到羞耻吧。何况他出赘的事，本就给家族抹黑了。
　　从大哥那里得不到答案，辛英只能去找二哥。
　　二哥听了辛英的话，当即大笑道：“好三弟，你竟然去跟大哥问这种问题，你难道不知道他为人最是规矩，哪里懂得这些花样？你真想知道，还不如和你二嫂讨教讨教。”
　　“二、二嫂？”辛英傻眼。
　　二嫂和大嫂不同，是只性格泼辣的兔子。没错，就是只兔子。狼和兔子成偶绝对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当年二哥千里迢迢把二嫂带回来的时候，他们全家几乎都惊掉了眼珠子。狩猎是兽类的天性，纵然修行数百年也未必能够克服，但是他们偏偏却战胜了这种不可能，圆满地结成眷侣。
　　听闻兔子这一族，是天生的繁育工具，发情期非常频繁，若不是种族隔离，只怕这二哥家现在已经生了几百窝了。可是……去找二嫂？
　　二哥见辛英呆呆愣愣，好像认真思考的样子，“噗”地笑了出来，一掌拍上他的脑袋瓜。
　　“傻东西，说说而已，你还真想啊！行了，二哥亲自教你，你好好学着。”
　　于是二哥大胆上阵，把单调的春宫图换成了绘声绘色的金瓶梅人声教学。
　　辛英：我感觉前面几百年白活了。
　　*
　　辛英回家的那几天晚上，江佩在洞府总是难眠。每每想到辛英，身体便浮上丝丝痒意，只是长夜寂寞，亦无从纾解。
　　在燥热中挣扎着入睡的时分，偶尔会怀念起年少的故事。
　　那时他和辛英都还是个团子，两家人在上学的路上碰到，便互相留意了些。狼家和狐家本没那么多交情，只因上下学同路，洞府又相隔不远，是以二人才时常作伴。
　　小时候的辛英才只有丁点大，是个十足的小矮子，放在江佩身边一点儿也不起眼。江佩刚刚入学不久，就成了学堂的风云人物，辛英却默默无闻，给人唯一的印象就是江佩身旁的小跟班。
　　连江佩自己也没看上他。他是狐族，入学的首要目的就是物色未来的配偶，不管是一个还是几个，总之性功能要好，还要有身份地位。所以他每日周旋在男男女女之间，以看他们争风吃醋、勾心斗角为乐。
　　不过偶尔会有厌倦的时候，特别有些人总喜欢较真，逢场作戏当做真情不渝，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不过在放学路上被那头熊缠上的时候，也实在是有够不爽的。
　　那是个喜欢动武力的家伙，但更不如说是蛮力，仗着自己的体格，不断地欺压周围的人，而且头脑愚蠢，不解人意。
　　江佩被攥住手腕的时候，就在想怎么花言巧语先把他给骗过去，回家后再找人算账。可他话还没出口，身边的小狼就忍不住了。
　　“你做什么欺负江佩，他都说不愿意了！”
　　小狼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水润水润，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一样。事实上，也确实常常会被他欺负哭。不过饶是如此，身体却异常勇敢，毫不犹豫地站到他的前面，一把拉开那头熊的大手，挑衅似的仰视着对方。
　　大熊一怒，把视线转向小狼。
　　江佩对小狼的举动又是惊奇，又是好笑，见大熊即将出手，他便作壁上观，想要看看事情会如何收场。出乎意料的是，不等那熊发作，小狼便三招两招，把它打趴在地上，整个过程快得让人留神不住。
　　这小狼，却是这样厉害吗？明明平时是那种好欺负的样子。
　　江佩还停留在不可思议的心绪之中，没能回神，小狼却扁着脸，默默退回了江佩身后，用爪子推了推他。
　　“快回家啦。”
　　后来辛英就成了江佩的专属保镖。
　　不管过了多少年，那时的辛英在江佩心中仍然是那样生动。辛英把狼族的沉默和英勇展现在江佩的面前，却又很快地退居幕后，成为那个敏感可怜、惯受欺负的爱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