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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情敌二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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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江佩不愿在别人面前承认和鹤仙的关系,辛英还是暗暗记下了这件事。
江佩出门的时候,辛英就悄悄尾随在他身后,到了鹤仙清修的云外仙山。
高处不胜寒,辛英冻得想打喷嚏,还是捏着鼻子忍了下来。
鹤仙住在幽涧处,每日以云峰上的第一场雨沐浴,弹冠振衣后纤尘不染,鹤姿仙颜,常让人想起凡间“高余冠之岌岌,长余佩之陆离”的君子形象。
辛英着实嫉妒得牙痒痒。
鹤是天上的仙,一根毛发也比他这等小卒强百倍。
他看上凡间最美的狐妖,也不算没有眼光。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该,让佩佩来求。
小心眼儿的辛英看不惯高高在上的仙,可是正因为他们高高在上,才能让别人趋之若鹜。
好在鹤仙并无辛英想象中那般颐指气使,只是很平静地邀江佩进屋。
不不不,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鹤仙越是和颜悦色,越说明他们的关系不错。毕竟一路上,可是有不少求见被拒的例子。
要不是辛英藏得好……
他又忍了一个喷嚏,悄悄地躲到屋后的隐蔽位置。
听不清里面说什么。
一开始还挺严肃的,但是后来气氛莫名放松下来,他听到两人在说笑。
“……不仅仅是情人,还想要永结同心。”
隐隐约约这么一句话提起了辛英的惊觉,他竖起耳朵,透过竹屋的窗棂看到江佩笑得发颤,“可是你要怎样夺取人家丈夫的位置,更何况你还是这样冰清玉洁的仙人,天上和凡间,那可是云和泥。”
啊啊啊佩佩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呜呜呜,就算你觉得我这个丈夫的位置可以随时夺走,可是,可是……
“身份之差可以消弭,我独独想要知道,究竟如何才能和阿沛在一起。”
阿佩!!叫得那么亲密!!!!
“鹤君对喜欢的人,不常倾诉爱意呢。”江佩的手似乎隔空描摹着鹤仙的轮廓,“你那么冷的性子,会叫人误会的。我如果喜欢谁,定要给他十倍的温柔,让他时时刻刻都知道自己与别人不同,教他心里除了我再装不下别人。”
是谁?辛英暗戳戳地嫉妒,谁能得到佩佩十倍的温柔!
“你做到了吗?”鹤仙低低地问,“他爱你是否如你爱他一般?”
辛英一懵,难道不是鹤仙?
他仔细地搜罗着脑海中对江佩情人的印象,可是不问世事的他几乎是一无所知。他听说过的江佩的情人太多了,没有哪个真的见他特别上心。
这世上连鹤仙都媲美不及的人,还有谁?莫非是那九天之上、傲睨世间的……
他隐隐感觉自己缩成了一粒尘土,他在疏影之中看到江佩暗淡了神色,含情脉脉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我爱他,却不知道他爱不爱我。我只希望他属于我就够了,因为他是一个过于单纯的、道德感强烈的人,所以他永远都不会背叛我。”
辛英捏紧了拳头。
屋里的人平静地交流了一会儿和情人相处的心得。
江佩出门的时候,辛英已经站在了外面,这让江佩愣了一会儿。
“相公,你怎么也在这里?”
最近白天看见辛英的次数好像变多了。
以往他都只是呆在洞里,也不会差人出来找自己。
“我听到你们说的话。”
辛英心中涌起捉奸在外的悲壮感,他的绿帽子戴了这么多年,只是相信自己一直是江佩的正夫。就算当时江佩是出于家族的意愿“娶”了自己,几百年过去了,他们一直相处也有感情了吧。就算江佩只把他当成泄欲的工具,那也是个用得趁手的、经久不坏的耐用工具吧!他一直自欺欺人地觉得,只要他还有用,他的地位就是无法撼动的,因为江佩眼里所有人都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今天他知道不是这样的,江佩心里有个那么爱那么爱的人,他要给那个人十倍的温柔,甚至不在乎对方爱不爱自己就投入了真心,相信对方是个好人、永远都不会背叛。
如果那个人也知晓江佩的心,也对江佩表露爱意,是不是辛英和江佩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呢?
“你听到了?”江佩脸微微一红,“相公……”他似乎羞于启齿,但又觉得辛英会给自己回应,时不时抬眼瞟着辛英。他以为自己已经对辛英表达够多的爱意,他把作为狐王的全部的柔情和妩媚都给了辛英,只是因为惧怕,从不敢问对方的心意。
可是在辛英看来,这就是被戳破心事的欲语难说,狐王可以对他的丈夫不忠,可是却不能把这一切放到台面上。因为辛英是他的三媒六聘,是他的明媒正娶。
“我不许你这样,”辛英吸了吸鼻子,“你怎么能这么说?”
江佩的脸霎时白了。
不许……怎样?
不许说我爱你,不许说只属于我,不许说不会背叛。
辛英并不爱我。江佩悲伤地想。他只是被动地接受这段婚姻,几百年的岁月他只是情不由己。
“不许喜欢,谁也不可以。”
辛英忽然狠狠抱住了江佩,满脸凶意地看着出门在后的鹤仙,“什么天上的神仙,地上的泥。江佩谁都不爱,谁都不能爱。”
他第一次有胆量这样宣泄,他难得才刚刚觉得,自己是江佩唯一的、最正牌的王夫;他难得才体验到完全占有江佩、让江佩快乐的感觉。可是他的高兴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他根本不能再忍。
如果没有嫁入狐家,也就罢了。他和江佩就只是小时的伙伴,他永远不会与江佩有肌肤之亲,也不会站到江佩身边的位置,成为他独一无二的伴侣。
他可以冷眼看着江佩投入一个又一个怀抱,看着江佩游刃有余地将三界神魔网罗、尽数收为裙下之臣。他会觉得这不愧是江佩,江佩就是应该这样。
可是他既然曾经拥有过江佩,哪怕只是江佩的一个剪影,他就不会甘愿失去。他可以无数次守在洞房里空自哀怨,看着那些情人如过江之鲫般戏谑或哀泣着退出这片舞台,沉默而执着地当着一个不断进取的好用的摆件。他可以抱怨现状并为江佩的无心而哭泣,但只要不为失去而悔恨,就完全足够了。
“江佩为什么不能爱?”
江佩呆呆地开口,他的心中早已百转千回,可是只留下了这简单的问句。
哀伤的心情让他不能思考更多。他习惯性地觉得,辛英看不起他。
因为他是一只狐狸。狐狸怎么懂爱呢?
哪怕他贵为狐王又如何?哪怕他的一生只归辛英所有……没有人会相信狐狸的真情。
“因为我会哭的。”辛英哽咽地开口,“别喜欢别人,有我还不够吗?我会更好更好,我不是有长进了吗?”
江佩悄悄地睁大眼睛,他的脸庞渐渐有了血色。
“相公说什么?”
辛英把他说的,当成了别人?
“我不能满足你吗?”辛英泪眼婆娑,抬起头来,用一副可怜样对着江佩,“只在床榻上不够吗?”
“我没这样想……”江佩想要辩解,被辛英紧紧拉住手。
辛英意识到鹤仙靠近了一步。
是的,这是他的敌人。靠近江佩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敌人。
他不能打伤江佩的情人,他不能干涉……因为这是嫁入狐家的承诺。可是他能求江佩。
“佩佩。”他咽下了哭腔,用着不符合种族的撒娇的声音,极尽所能地甜腻腻地向江佩乞求,“我们回家吧。我好想你,佩佩,你怎么出门这么久,我不想你总不在我身边,我一个人好寂寞。”
小狼从没这样撒娇过,江佩的心都要化了。他甚至忘记为什么出门,忘记今夕何夕,忘记刚才为止他们究竟在争执什么。
他来不及思考,就顺着辛英的力道而去,像是软软的一阵风。
这就是,倾诉爱意吗?
鹤仙怔怔地看着他们离去时留下的云痕。他脑海里还残留着江佩的王夫眼泪汪汪的样子,还有拽着江佩袖子摇摆的手,和卑微到极致夹起的黏腻声线。
莫非……王夫比狐王更适合当他的参考对象?
*
江佩被辛英拉回洞府时,脑袋里还是懵懵的。
他一时摸不透王夫的心思。
被扑倒在榻上的时候,他还是不懂。很快衣服被解开,密密麻麻的亲吻接踵而上,小狼勾引得卖力,江佩却怀有心事,一时没有反应。
过了一会儿,辛英停下了动作,衣衫不整,屁股颓废地跌坐在小腿中间,半晌,脸上流下两行清泪。
原来没有用吗?江佩并不是随时都会动情,他只是在想要的时候找到辛英,可是当辛英诱惑他时,他却一言不发。
“相公?”
江佩恍然意识到辛英的不对劲,忙坐起身来,修长的手指擦去辛英的眼泪。
“怎么哭了?”
“你不要我了……”辛英一动不动,看着江佩关切的目光,鼻子越来越酸,“我连这点用都没有了。”
“相公胡说什么?”江佩温情款款,抚顺辛英凌乱的发梢,“我哪里不要你?”
“我亲你,你不舒服吗?”辛英哽咽地问。
“舒服、很舒服……”江佩在辛英的唇畔轻柔地回吻,“对不起,没有回应你。我心里是喜欢的。”
“真的吗?”辛英不肯定地问。
“真的……”江佩捉着辛英的手,摸向了那处,“你看,它都起来了。”
果然如江佩所说。辛英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擦去了眼泪鼻涕,把衣服甩到一边。
“为夫来伺候佩佩。”
他第一次用“为夫”这个词,却让江佩心尖尖都在颤抖。
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在这样讲啊。
辛英轻轻地揉着江佩的身体,他知道江佩喜欢的地方。每当碰到那些地方的时候,江佩就会紧紧抱住自己,还会用依恋的目光望着自己。
他偶尔会觉得那是江佩哄骗情人卖力服侍的手段,可是他心甘情愿地陷落下去。
可是当他那样谨慎小心、仿佛初生婴儿摸索爬行般触摸江佩的时候,对方却忽然按住他的肩膀。
“别、这样温柔……”江佩的手臂环上辛英的脖子,像是要就这样把他圈起来,融入自己的怀抱当中一样,“你愿怎样来、就怎样。粗暴一点,我喜欢那样的……”
“你”字还没脱口,辛英便忍不住地爱了江佩。
虚假的“喜欢”比真实的痛苦更让人沉醉,即使明知道背后是万劫不复。
辛英只要江佩的“喜欢”,就算为此付出一切也无所谓。他就像无数个为江佩而沦陷的飞蛾,为了一点点火光就可以不计代价,可是在他那荒凉的爱情里,一点点火光好过一无所有。
“啊……”千言万语都聚在了喉间,江佩抱着辛英翻滚了起来,从床头滚到床尾,卷着被子翻落在冷冷的地面上。可是他们相互之间是暖的,他们明明知道这只是欲,却胡乱掺上了爱,就像给冰冷的坟墓加上花果的点缀,在凛冬的寒窗中点燃了一台烛火,他们知道火光里的都是幻影,逝去的故人不会回来。
“佩佩,不能只要我吗?”
他明明是王夫,却这样卑声下气,“我不如其他人好吗?他们给你的快乐,你教教我,我都给你。”
谁?
江佩茫然地睁开眼睛,辛英亲吻着他的颊畔,他仰头只能望见幽幽的洞顶。
辛英觉得,还有谁?
他把所有空白的夜晚都留给辛英,辛英还是不相信他的忠贞。是狐族不值得信任,还是辛英在不安?
辛英为什么要不安?
“没有……其他人啊。”他淡淡地、无力地开口,指甲上的丹蔻都失去了色泽,“相公怀疑我吗?”
辛英闷闷地埋头,分不清这是解释还是狡辩。他感受到江佩锁骨上浅浅的轮廓,还有江佩身体发出来的温热和香气。
“既然怀疑我,为何不休了我?”
江佩的声音有着绝望的哀伤,他过不了这一关,终究是过不了这一关。
“狼族,那样看重忠贞,怎能容忍我的□□。我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配不上你,更配不上你背后的家族。”
“不是的,佩佩。”辛英偏过头去,用柔软的发丝蹭着江佩的脸颊,他不想听江佩说这样的话,“不是这样的,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佩佩,你值得所有人都来爱你,所有人都讨好你,这是应该的事。”
即使他是江佩的王夫,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可是他现在不愿意,所以他对江佩乞求。
“你亲近谁都没有关系,虽然我在乎得要死。但是唯独这里,唯独你身边的这个位置,留给我好吗,不要拿走好吗?佩佩,就说这是我的,好吗?”
江佩不懂辛英的话,他觉得自己应该气愤,气愤辛英扔把自己看作那个□□的狐,可是他更气自己,永远渴望着身体深处的触碰,表现得那样风情万种。
辛英看不起他,是应该的。
“只有你,你若不信,也就罢了。”江佩捂住眼睛,别过了头,身体却迎合着辛英。渴望辛英,似乎成了他另一种本能。
笨笨的辛英听不出来江佩话中有话,他的眸子因为那句“只有你”闪烁了很久,可是他看不到江佩的表情,更无从判断话语的真假。江佩是骗他的,即使有着这种可能性,他仍然欢悦不已。
他只是呢喃着“佩佩”、“佩佩”。
然后把全部的爱灌注给江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