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赘》乌龙子

7、冰释

　　夜深忽梦，记起那个月圆之夜。江佩再也不能忍受辛英的单纯无辜，在情欲的驱使之下，强迫对方完成了生命的大和谐。他其实一点也不后悔，哪怕辛英没有接受他的提亲。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将自己的愿望告诉了父母，最后得到了狼家的一纸婚约。
　　辛英怎么想的？
　　他在红盖头前一直忍不住猜测。
　　辛英好像并不情愿和狐妖结合，那天晚上看起来那么痛苦。为了自己的满足而强迫辛英入赘，是不是太折辱人家了？
　　看到辛英的肿眼眶，说没有不高兴是假的。他知道辛英胆小爱哭，可从没想到有一朝会因为自己而哭，自己这么讨人厌吗？
　　“哭什么哭，不愿意就回家。”
　　辛英，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
　　“不要，你娶了我，就不能退货了。”
　　真是孽缘。
　　*
　　江佩恍惚中听到辛英说喜欢自己，疑心是梦里幻听，醒来时耳畔嗡嗡的，他发呆了一会儿，望着幽幽的石洞顶。
　　侍人该回来了吧，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是不是都被看去了。在狐族里，他也算是不伦不类了，只有最没有魅力的狐狸才会一个人硬生生地捱过发情期。
　　“来人，为本王清洗吧。”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政务是不是也都荒废了。
　　“来啦来啦～”
　　熟悉的声音带着谜之……雀跃？
　　江佩缓缓地转过头，呆愣地看着忙里忙外的身影。
　　是辛英。
　　他那晚回来了？还是今天才……
　　只见辛英抱来一大桶热水，放在门边，毛巾衣架一应俱全。
　　“佩佩别动哦，我抱你下来。”
　　辛英感觉现在有用不完的力气，更何况和江佩的亲密接触让他想入非非，心里不断冒甜泡泡。
　　他一把搂住江佩，勾着对方的腿弯就将其凌空抱起。视角陡然的切换让江佩眼前一花，很快辛英年轻稚嫩的脸就放大在眼前。
　　相公很高兴，但不知道为什么。
　　水温很合适，江佩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太多不舒服，体内也没有空虚感残留，反而似乎有一股热液流出。
　　所以昨晚真的……
　　辛英沾水搓了搓澡豆，就往江佩身上涂起了泡沫，一边涂一边哼着歌。
　　“佩佩的皮肤嫩又滑，哗啦啦哗啦啦摸一摸。佩佩的脖子香香的，呜啊呜啊亲一口。”
　　“相公……”
　　江佩忍不住开口，“怎么这样开心？”
　　生气的心情早就随着辛英回来而消失了，可是徘徊在心底的失落仍然没有散掉。他原本不必深究辛英的想法，只要一无所知地维持现状，一切就能照常进行。可是话一旦说出口，就很难再收回了。
　　“喜欢佩佩。”
　　辛英大声宣布。
　　嗯？
　　这句话没头没脑，对江佩冲击太大。
　　“你在说什么……答非所问。”
　　“没有啊！”辛英断然否认道，“佩佩说我开心什么，我说我喜欢佩佩，所以很开心啊！”
　　这是哪门子说法？
　　可是，可是也没错。江佩满心里装着辛英的时候，也是很开心的。
　　“相公是在哄我吗？”
　　因为说了伤心的话，所以觉得对不起自己。不然怎么解释相公忽然改了态度？明明先前还那样怀疑自己，因为假想被背叛而表现得那样卑微难过。
　　现在就轻易地冰释前嫌。
　　“如果佩佩难过了，就当作是哄你吧。可我说的是真心话，我喜欢佩佩，从小时候就很喜欢。你们来提亲我也很开心，当你的王夫也让我感到很幸运。可是，可是因为我是个傻子，所以总是心里害怕。”
　　“相公也会害怕吗？”江佩不能理解辛英的话。
　　“怎么不会？”辛英掰着指头说，“我那么一无是处，你身边什么样的神妖都有，三界的人都供你挑选。我害怕你有别人，害怕得睡不着觉。”虽然本来也不能睡。“当初嫁过来的条件，可是不能妨碍你交友哎。”
　　“我以后要继承王位，肯定要交友的啊。”江佩抬起眸子，奇妙地对上辛英的眼神。
　　“所以只是交朋友吗？”
　　“因为我是狐族，可能会、会显得暧昧一些，那都是假象、假象啊。”江佩点了点辛英的脸颊，“是应酬交际。狐族又不能像狼族一样，总能凭借强大的武力取胜。”
　　“好吧。”辛英接受这个说法。“所以说，我是个傻子。哎，我真傻，真的。如果早知道你的意中人是我，我为什么要吃这么多年的醋。”
　　好就好在，练会了榻上十八式。
　　“相公只是吃醋么？”江佩伸手环住辛英的脖子，“相公不恨我、不怨我？”
　　“为什么要恨你、怨你？”
　　辛英不明白。
　　“是我强迫你和我在一起，你本来可以和同族人在一起，也不必做我的赘夫，受尽人的嘲笑。”
　　江佩不是没想过嫁给辛英，可是狐族的重担在他身上，更何况，如果不能把握权力和地位，小小狐狸又如何在狼族中间立足？
　　辛英大哥来威胁时，江佩不是没有惶恐过，可是高位之上的他有着底气，哪怕狼族要夺回辛英，他也要坚决地说不。
　　“才没有。”辛英登时反驳道，“我和佩佩在一起才是最快乐的，其他人怎么想根本无所谓。现在知道佩佩也喜欢我，那些事就更不值得在意了。”
　　“相公……”江佩眼中浮现几许柔情，“相公是和我相处后，发现哪怕我作为狐族，也是值得爱的吗？你是感觉到我的体贴关怀，感念于我对你的一片痴心，才决定也要同样地爱我吗？”
　　他满怀着期待看着辛英，收获了辛英迷惑的眸光。
　　“怎么会？我明明一直喜欢佩佩，就算被当做泄欲工具也无所谓。我那么努力想让你开心，只是要你认同我的价值。辛英虽然胆小爱哭又没用，但是一定会满足江佩的愿望。”
　　辛英的眼睛里闪着天上的星星，这番话释开了江佩一直以来的误解。
　　“相公真是。我怎么会把你当做泄欲的工具？我全部的欲望和爱情都属于你，明明你才是我的主宰。”
　　“那、那你也是我的主宰。”
　　他们默默看了对方一会儿，慢慢靠近，交换了一个绵长而温柔的亲吻。
　　*
　　鹤仙虽然给予了山头共有的裁决，各族妖怪仍然不服气，不时骚扰山里的狐族。辛英虽然总去巡逻，到底有看顾不过来的地方。尤其是当其他妖怪采取声东击西战术的时候，傻狼就只能顾到一半了。
　　辛英后悔当初只练了榻上十八式，没有精习一些法术。
　　不过没关系，他回去摇了大哥过来。
　　虽然平时的小打小闹狼王是没心思参与的，但如果熊族发动战争，或者带着其他妖怪过来偷袭，狼族过来当当后援还是可以的。
　　辛英清楚地看到狼族来援助时江佩难以置信的表情。妖族之间的联合往往意味着实力的叠加，但是狐王的姻亲并没有给他带来力量上的增强，狐狼两家之间微妙的不和谐也是众多妖怪趁虚而入的缘由。
　　虽然江佩四处勾搭，但是真到了需要帮助的关键时候还是要依赖亲家的力量。
　　狼族的参与无疑给其他妖怪带来了一些震慑。
　　狼王到底因为什么转变了态度？
　　*
　　江佩和狼王面对面坐着，紧张不安地眨着眼睛。说实话如果狼王是来为难自己的话，江佩有无数种应对刁难的态度和方式，但是这么平静地共处一堂，他还真是有些无措。
　　只好在桌下勾勾辛英的小指头。
　　见大舅哥了哎。
　　这点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狼王的眼睛，他瞥了一眼就飞速移开目光，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辛英握着江佩的手，欣然道，“大哥，你是第一次来狐族的地方吧！一定要好好瞧一瞧，这和家里那种开阔的山地视野可完全不一样，到处都布置得像迷宫一样，可以把人好好地藏起来！”
　　“辛英天性好动，你就把他拘在这种地方吗？”
　　虽然想要缓和一下态度，但是狼王还是忍不住以质问的口吻说了出来。
　　这倒是江佩熟悉的样子。
　　江佩松了一口气，说道，“相公自然是有专门的练武场地，白日闲着的时候也常常过去，所以武艺也不曾荒废。”不过也有些时候埋头在洞府里，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
　　辛英哼哼了一声，叉腰想着：不出门的时候当然是在练习榻上功夫，艰苦奋斗努力做到内外双修！
　　狼王点点头，“小弟这些年，倒是被你养得白白胖胖。可惜我政务繁忙，基本上没有几乎过来探望。”除了下马威的那次，不过辛英应该还不知道。“你也来得少。辛英每次一个人回来赴宴，多少会比较寂寞，还是有人陪伴为好。”
　　“是我疏忽了。”
　　两人都避过曾经的矛盾不谈。江佩也曾想过讨好这位大哥，只是对方的敌意和厌恶太过明显，明显到江佩都以为这是一种天然的反射。是以他只是头几年陪辛英回过家，后来就渐渐托故不去了。
　　如今有机会修好，江佩自然是求之不得。
　　二人又随意谈了一阵妖界形势，江佩还想邀狼王游玩一番，被对方以时间为由拒绝。
　　这次倒不是恶意的。
　　既然如此小两口当然还是回窝了。
　　“为夫还是觉得，仅靠双方武力不能长久地解决纠纷，总是麻烦大哥也不太好。”
　　“嗯。”辛英喂江佩吃了一块桃子，支着下巴道，“佩佩说得对。所以怎么办呢？”
　　或许是嫌热，江佩把外衫褪了，雪白的胳膊搭在辛英身上，“还是去九天之上，请龙君降下使者吧。那道山头也是闲置许久了，天庭一直没有派小仙来管理，所以大家才会争议重重。”
　　“龙君？”想到外面那些流言，辛英有点吃味，“还要去找龙君啊……”
　　江佩现在能看出辛英的小心思了，笑着道，“不是嫌弃相公做得不好啦。我们两家的力量毕竟有限啊，何况这本来就是天庭该派人来管的事情，先前是受天灾影响，人手不足，如今天灾也已经过去了，土地的安排也该提上日程了吧？”
　　辛英还是好哄的。他撇了撇身子，尔后一扭头趴在江佩的肩膀上。
　　“我知道啦。你尽管去吧，我又不妨着你。”
　　江佩摸摸辛英的头，“相公真可爱。”
　　佩佩说我可爱哎。
　　辛英心里又开始冒泡泡，“是啊，当然啦。”
　　他靠着江佩呆了一会儿，眼睛看到果盘上的红樱桃，挑了一颗出来。晶莹剔透的果子，让人想到另一些成熟饱满的东西，辛英张张口，将果子含在嘴里，顿了一会儿。
　　江佩还沉浸在和小狼待在一起的幸福里，没有留意他的动作，下一秒却被小狼点了点胸口。
　　“嗯？”江佩扭过头，恰好被小狼的脸贴近。
　　辛英含着樱桃亲上了江佩，牙齿咬破的果皮痕迹处流出了滴点汁水，溢到江佩的唇上。
　　江佩将要张口，辛英的舌头就挟着樱桃钻了进来，好像一个拦门而入的多情客。
　　相、相公怎么也学会这些……
　　他们动情地纠缠了一会儿，直到汁水被吮尽，辛英去捉江佩的领子。
　　不过是交叉的红色系带，从脖子后轻轻一扯便溃然散下。昨夜的温存在身体上留下残痕，提醒着曾经的痴爱与欢愉。
　　今天并非逢八之日，江佩还是会因为辛英的触碰而颤抖，他静静地抛去一个柔情的眼神，低眉吐掉口中的小核，便挽上辛英的肩膀。
　　“相公来吗？”
　　虽然昨夜才做过，但是辛英这几百年来的榻上功力可不是白练的！他当即把江佩扔上垫子，露出自以为登徒子的邪恶笑容，一边放肆地脱着衣服。
　　江佩装出良家少女的恐惧情状，抱着还挂在腰间的短纱衣，一面无辜地摇着头，好像在乞求恶霸的怜惜。
　　日！
　　以前为何没有发现游戏的妙处？
　　哦，以前一般都是佩佩充当恶霸的角色。
　　辛英狠狠咬牙，像只凶狠的狼扑向兔子那样……
　　“不、不要，哈哈哈、……”
　　江佩痒得不行，扭着身子躲开辛英的挠痒痒攻势，半晌，……
　　“相公，过来吧。”
　　辛英差点控制不住鼻血。
　　可恶，这么诱惑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遂酱酱酿酿。
　　做到一半时，辛英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趁江佩放松的时候，用一种自以为掩藏得很好的语气问他，“那个龙君……长得好看吗？”
　　啊啊，还是问了。
　　江佩觉得有些好笑，“相公对自己不自信吗？”
　　“我也算是小有姿色吧。”辛英摸了摸自己的脸，“而且我有好好保护脸蛋啊。可是比起那些俊美的神仙呀妖怪呀，我还差得多呢。所以伯父伯母来提亲的时候，我真的不太明白，像佩佩你这样的狐妖，为什么会同意和我在一起呢？”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江佩依偎着辛英，“或许是注意到相公从不因为我的美貌而肆意搭讪，和那些小人一样暗中嘲笑我、给我使绊子，也或许是觉得相公不如表现出来得那么胆小怕事，反而愿意为我出头，总之当我发现的时候，相公已经变成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相公不是很温柔么，我在妖法课上塑错了泥土的形状的时候，相公就把你做的小人偶拿来和我交换。”
　　“我很喜欢那个小玩偶，虽然捏得很奇怪，但是很可爱。”
　　“这就是你温柔的地方啊。你明明知道那样会被夫子罚站。”
　　辛英已经忘掉那段短暂的回忆，他对童年只有笼统的印象，如春天一般的懵懂和快乐，夹杂着一点点杏子似的青酸的甜蜜的暗恋。他会忘记生命中所有不愉快的事情，只留下江佩给予的酸涩和忧愁，但那只会让他更加珍惜和江佩在一起的日子。
　　因为意识到犯过错，以后就不会再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