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夜无眠（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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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云飞喝茶的时候，云皓父子喝酒的时候，小明天在马背上哭。
“哭！再哭！”明德大怒。
小明天委委屈屈地擦着止不住的泪水抽噎着。
“跟上！”不容置疑的命令。
两匹马一前一后飞奔在夜色之中。
是的，最爱小明天的明德外公在罚小明天。
小明天骑马学得很早，三岁从避暑山庄回府的时候就跟外公学了。
后来逢着春秋好天气，全府就在成老王爷的组织带领下出来骑马打猎，小明天的骑术越发精湛。此次犯了门禁后，小明天就是仗着自己骑术好，而得意忘形，一路快马加鞭，差点弄出人命来，遭惹了一场打架斗殴事件。看见小明天脸上那个浅浅的红痕了吗，就是剑尖所致。
明德审问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大为恼怒，从马厩里牵出了一红一白两匹马，逼着小明天跟着自己。
你不是会骑马吗？你不是自恃骑术精湛吗？上马！跟着外公骑！外公让你看看你到底够不够耍酷的资本！不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是吗？好，今晚就教教你什么叫强中自有强中手！上马！跟上！
小明天泪水止不住地流淌，泪水模糊了视线，本就是晚上，视线更不好，加之白天往返成王府和皇都之间，纵使小明天骑术再好，现在也早就累虚脱了。还有，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在皇都小摊贩上吃东西不干净，现在小腹绞痛，都怪小舅舅！非得要体验什么民间百姓美食的味道！放着好好的馆子不去吃！可是你瞧前面的外公，他生了天大的气，我怎么跟他讲啊？忍着吧，小明天想到这里，鼻孔里居然飞流直下三千尺。小明天此时此刻也顾不上公主的身份，拿袖子胡乱的擦着，像一个没娘要的孩儿。
除了在聚朋茶楼逗留了一会儿，小明天凄凄惨惨地在马背上度过了一天一夜，浑身散了架子地疼，小腹也绞痛，直冒冷汗，初冬的白天还凑合，一到夜晚，冷得令人发抖，骑马狂奔风刮在脸上，比挨耳光还痛。泪水流过脸颊的剑伤，蛰得生疼。
小明天边流泪边飞快地骑马紧随其后。小丫头已经没有精力去想自己的惨状该由谁去负责，技不出众的自己？生气的外公？长着一副欠扁脸的纨绔？还是狠心将自己扔在上官国的母后？现在她只希望能喝上一口水润润又干又哑的喉咙，只希望能停下来歇一歇，一切都是奢望。
天，黑色变成深蓝然后一直变淡。整个身体疼痛叫嚣，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持着马鞭，清晰的感触马的骨骼，因为，外公牵了两匹没上鞍的马。膝盖以上大腿内侧还有屁股疼得要命，估计都磨破了皮吧，手脚冻得都没有知觉了。唔，外公，我错了！我们回府吧！天都快亮了！你都不喜欢小明天了吗？心里一多想，就被外公落下了好长的一段距离。
明德自然早就察觉到了，只是以为小明天很快能跟上来，谁知道，并非如此。眼看离成王府也不远了，天也快亮了，这小丫头也被自己折腾得够呛。因此也就放水略微放慢了马速，但是小明天还是没跟上来！而且越落越远！明德有些生气，调转了马头，带住缰绳，枣红色马一声长嘶，明德骂：“快点！磨磨蹭蹭！”马被带得原地打转了一圈。
明德望着远处白马驮着白绒披风的小丫头，然后白色之中还有红色的痕迹，意外地发现小丫头受伤了！可了不得了，明德万分惊恐，拍马上前，稳住白马，白马马背上留着殷红的血！怎么弄得？小明天除了脸上的划痕其他地方还有伤吗？
明德窜上一股火来：“你怎么了？身上有伤哑巴了啊？”
小丫头吓得也不敢流泪，低头一看自己的坐骑，伸手抹了一下，红色的血沾满了一手，低头查看自己，我没受伤啊，就算腿磨破了皮也不可能流这么多血啊，怎么搞的？很快下身有了感觉，热热的一股液体涌了出来，小明天彻底吓哭了，也不顾明德生气，嚎叫着：“外公！外公！出血了！我尿血了！怎么办？怎么办？我是不是快要累死了？呜呜……”
明德用马鞭挑起白绒披风，仔细观察，一拍额头！哈，哈哈哈，小丫头长大了！
小明天哭了半天也不见外公搭理自己，而是一脸说不上来奇怪表情，说感慨又惆怅，说开心又伤心，面部表情怪怪的，饶是小明天再攻于心计，心中也没了底，怕怕地问：“外公？外公？您别伤心，我死了，母后肯定还会送给外公一个孩子的。”
明德很想板起脸，可是没成功：“胡说八道！你自己还能骑吗？”
小明天被吓傻了，连连点头。
外公拍拍小丫头耸动的肩，道：“明天乖，撑着点儿，一会儿就到府里了。”
……
明德抱小明天下马，那匹白马身上一道红红的，像被漆过般。明德解下自己的黑色披风盖在马背，喊过府里的下人，附耳吩咐了几句，将小明天的白绒披风裹紧，抱起她进了里屋，后脚一勾关上了门。
不消多长时间，下人们端来了姜汤，备下了洗澡水，和换洗的衣物，还有红布棉花等等等等。看着怀中犹自发抖的小丫头命她喝了姜汤驱寒。
小明天将空碗放在一旁，一个扣子一个扣子解开，在脱下裤子的时候看着大腿上血，不禁嘘唏。泪水就止不住地流。小明天刚要爬进浴盆，被明德及时喊住，让她站在旁边的空浴盆里。
明德拿瓢给小明天冲澡，暖暖的水流起初刺痛着自己神经，渐渐适应了水温，越来越舒适。明德边帮小丫头冲澡边放缓了语气：“丫头，这是外公最后一次给你洗澡，以后自己洗吧。”
小明天一惊，外公！你真的再也不管我了吗？你是我最亲的人啊。违了门禁是我的错，可您的惩罚也太重了！您叫我如何承担得起？小明天盯着浴盆中淡淡的血水说：“外公再原谅我一次，明天再也不敢了。”
小丫头误会了，明德叹气，进一步解释：“你长大了。”
是，我长大了，可我不想长大！长大了，就连犯错的机会都没有了吗？外公你太狠了！
明德微微低头，瞧见小丫头一脸愤恨，得！误会更深了。
仰天长哭，为啥我不是这女娃的娘啊？老天爷你叫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解释啊？
“那个，这个每个人都得经历由生到死的过程。”明德决定循循善诱。
小明天不听还好，一听，脸色煞白！真要死了吗？这么快吗？我还小，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我还没为外公养老送终，还没照顾小涵哥哥，还没……
“所以人抗拒不了自己的死亡，也抗拒不了自己的成长。你现在长大了，长成大姑娘家了，你跟你的小涵哥哥、云飞小舅不一样，他们是男孩子，你是女孩子。所以你们穿的不一样，长辈们对你们的期待也不一样，将来你们在家庭里所起的作用也是不一样的。你现在明白为什么男女三岁不同席了吧。现在之所以外公说你长大是因为这个。”明德指指她自己下身依旧顺着大腿流淌出一条红色的小溪。
小明天莫名其妙的红了脸，红了耳朵。一定是洗澡水热的缘故，小明天心想。
“这是经血，正常的话，以后每一个月都会来的，这里疼一定记得告诉外公。”明德给小丫头洗到腹部的时候，手上微微用力按了下小腹。至此，明德已经相当尴尬地科普了女性常识。
微弱的声音：“外公，刚才骑马的时候疼过好几次。”
明德无语了，一定是我太过于暴怒了，吓得小丫头都不敢跟我说话了。
门外下人通报：“明老爷，郎中到了，堂上喝茶候着呢。”
“稍等片刻。”明德扬声。
说着，给小丫头擦干身子，用红布裹了棉花，用带子束好。这也就是有钱人家能够用得起棉花，换作穷苦人家的女孩子，最好的恐怕也只是用得起布里包糠皮了，脏了，就把糠皮扔了，洗了布，换了新糠皮，继续用。（很不卫生是吧，事实上真的是这样子的。公孙在想古代妇女都不得妇科病的吗？后来，想起一句话，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估计这事儿同理可证。擦汗，唉，古代女人真的很了不起，那个穿过去的石婧，能否习惯没有卫生巾的日子？）
收拾妥当，明德为丫头梳好了头发，才引郎中把了脉。
除了情绪激动，过于疲劳，脸上轻微利器划痕，并无大碍。郎中开了一些安神滋补类的汤药，和一些自己制的防冻疮膏药。明德和那郎中絮叨了几句，人家正准备告辞之际，门“咣”被踹开了：“劳先生快看我孙子！”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夜无眠（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