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传》公孙牧黎

48、悄悄长大

　　（四十八）
　　“大哥，你流血啦！”云飞惊叫，指着云皓青色袍子。先前因为袍子颜色深，不明显，这会儿被伤口流出的血浸透了，方才看清楚。

　　“你有完没完？滚你屋去！”云皓转身呵斥。

　　云飞没理会哥哥的怒火，咧嘴，嘶嘶抽冷气，仿佛在帮着哥哥分担痛苦：“疼吧？”

　　云皓鼻子竟一酸，搂过弟弟的大头，低声骂：“臭小子！”

　　云飞抬头嬉笑：“我不臭，哪显得你香啊？嘿嘿。”

　　云皓哭笑不得，用力揉搓弟弟的毛发。这破嘴贫的！

　　云飞推开大哥，手一捋头发，头往后一扬：“切！少来，弄乱本少爷发型！”

　　看到哥哥暗自伤心，云飞慢慢挨近他，牵着他的手，抬头看看爹那熊掌印，惭愧道：“哥，对不起。昨天你真的是动怒了，我害怕，倒不是怕你打我，我怕你打小涵，就偷偷派人给寺里送信去了。没想到爹竟这样！”

　　云皓再次心酸地搂过弟弟：“为什么怕我打小涵？”

　　“唉！嫂子也不在……”很艺术的留白，云皓紧了紧自己怀抱，云飞这小子，说什么好？懂事了……云飞的话又勾起自己对辞儿的回忆，阵阵的苦楚如海浪般相互追赶。

　　云飞亮晶晶的眼睛闪过些许狡黠：“我就不一样了，我有娘，你打了我，我让娘连本带利的讨回来！”云飞挣脱哥哥的怀抱，做了个鬼脸。哥俩不约而同地想起避暑山庄魔方事件。

　　前一句还像人话，这后一句逼云皓使出一招大擒拿，预备好好修理修理他，云飞一个侧身避开道：“别急在这一时，哥！要打我你有的是机会。快去看你儿子吧，咱爹最疼他了，你再墨迹去晚了，我可就不再帮你逃爹的鞭子了。”一溜烟踩着回廊的护栏显摆了一下水上飘的功夫。

　　“臭小子！我说没说过，不许在前院得瑟？”云皓的话，远远地落在云飞的身后。

　　“哎！云飞你回来，哥有事问你……”问你小涵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算了，连鬼影都不见了。

　　云皓嘴角微微勾起，云飞，我的臭弟弟！你来咱爹书房就是为了替哥逃鞭子啊。背后的鞭伤似乎一下子轻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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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皓转过身朝自己的小院走去，每一步都那么凄凉，云皓本就清瘦，爹爹略肥的袍子更显得云皓清瘦，云皓带血的背影就那么慢慢变小，偶尔还飘落一片元老级别的叶子，更显凄惨。

　　角门探出的头缩了回来，忍住满眼眶的泪水，哥的日子过得太苦了，云飞咬着下嘴唇，忿忿地想，乖侄儿，来日方长，让小叔叔好好教教你“孝”字该怎么写！哼！

　　对！小明天！小美人，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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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这心呐，又痒痒又惴惴。

　　怕呀，怕明叔叔挡道。我说什么来着，这就是芝麻掉进了针别儿——巧了。

　　云飞一头撞进明德怀里。

　　云飞揉揉鼻子，直皱眉头，老子点儿可真背！

　　“我说没说过，进门前先敲门？”明德一脸不满。

　　嗯哪，说过！最近很流行“我说没说过”吗？老子当年还说过要娶小明天呢！说过就一定好使吗？你金口玉言啊？会产生法律效力啊？

　　不过云飞还是识趣地认错：“是是是！我错了，重来？”退出门外，正了衣襟，清了嗓音，郑重地叩响门，扬声：“小明天在吗？”

　　不怕硬的，不怕横的，就怕二皮脸不要命的。明德拂袖而去。

　　得了自在，云飞欢天喜地，蹦跳地来到床边。

　　“喂！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劲？我去给你请郎中要不要？”

　　小明天搂着一只旧的布娃娃道：“不要！今日我不舒服，你去找小涵哥哥玩吧，我要睡了。对了，我舅父没对小涵哥哥用家法吧？”

　　云飞酸溜溜道：“小涵哥哥，小涵哥哥……成天你跟我说话哪句里能不带他？他没事，全家人的宝！我哥哪舍得动他宝贝儿子啊？这家法全上我身了呢！还小涵哥哥，小涵哥哥的，真是！”

　　小明天勉强冲他一笑：“行了，知道屈了你！过两日再和你玩，我累了，你若是闲着无事，窗边那有个盒子，母后派人送的，你拿去玩吧。”

　　云飞转过头，赫然一个绯色木盒映入眼帘，那木盒安放在木几之上。

　　“真给我玩？不像你风格啊？哪次有好吃的好玩的不可着小涵先来？”但云飞那双脚还是不听指唤的朝窗边移，毕竟皇后姐姐的智慧像一块强磁力的磁场，吸引着云飞。

　　“小舅舅若要是存了这个心，休去碰那盒子！离开我这陋室便是！”

　　“我开玩笑的！明天你别恼。”说着取来那木盒。

　　复坐在床边，“什么好玩意儿？话说我对我大姐崇拜得可是五体投地，她怎么能琢磨出那么多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呢？”

　　小明天心里却不是滋味，甚至恨自己的母亲。从小你就不在我的身边，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我的身边，第一次例假，你也不在我的身边。

　　小明天把手伸进被里，按压小腹，怎么隐隐作痛？痛得藕断丝连，痛得焦头烂额。都赖我娘，就不能把我生成男孩？这罪遭的……

　　看到小美人柳叶眉微蹙，云飞问：“你到底怎么啦？明叔叔打疼你了？”

　　小明天笑笑：“没有，真没有。你快打开盒子看看！”

　　云飞虽说担心小明天，但也好奇盒子里的物件。

　　抽开盒盖，“啊！——我的娘啊！——”一个黑乎乎的昆虫猛得跳出，咬住云飞的手，木盒滚落在地。

　　旁边的小明天笑得都快断气了，一直死死按着肚子。

　　吓得一身冷汗的云飞，煞白个脸，定睛细看，才发现是个假的。

　　“哈哈，小舅舅，你的可爱，旷古绝今！”小明天笑得眼睛都挤没了。

　　“小明天你，你，你你太坏了！”云飞被羞得满脸涨红，都憋紫了。

　　小明天忍了半天笑，才道：“嗯，我一直都坏，你才发现啊。你真善良！噗嗤，哈哈哈哈，你别逗我行不行？我肚子疼得要死！”

　　云飞摸摸毛茸茸的假蜘蛛，独自傻笑：“我怎么就这么善良呢？”

　　小明天听了作势要呕吐，还真有不要脸的。

　　云飞一脸小人得志：“看，善良也不过如此。”

　　“话说开了，什么尧舜禹汤文武周公，皆是大圣人吗？尧不夺其兄位，舜不占其泰山权，禹不抢其仇敌功，能得天下乎？成汤文武若不叛君，周公若不弑兄，后世怎能记得至大至圣之人？”

　　明天略略低头思索，忽而抬头：“如此道来，天下竟无好人？”

　　“无愧于心罢了。哪里的好坏？什么标准？”云飞反问。

　　继续又道：“本无是非，是人们造出是非奴役着自己，徒自伤悲。好比这银子，世人一生为银子奔波劳碌，甚至最后因为蝇头微利而上了断头台，银子是什么东西？人们自己造出来的，人们自己造出了属于自己的砍头刀，岂不是很可笑？”

　　明天似乎想通一些什么，一些道理将明未明。

　　“好了，看你身体也不大舒服，不打扰你了，这个借我研究两天？”说着低头弯腰捞起木盒。

　　“嗯，你拿去吧。”小明天滑进被窝，云飞随手放低了枕头，瞥见枕边的红布和棉花，

　　“来碗姜汤？”云飞问。

　　小明天略显尴尬：“你知道我……”女假？

　　云飞笑笑：“我什么不知道？”我不但知道你来例假了，还知道你喜欢小涵，我和你之间不可能拥有爱情。

　　“不用了。”小明天轻轻闭上双眼。

　　“哦，知道了。”云飞有点失落，虽然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