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传》公孙牧黎

5、劝

　　“啪！”明德重重给云皓一耳光。

　　“这一巴掌，为师早就想打了！”云皓捂着脸，震惊了。

　　明德不是没打骂过云皓。甚至云皓在明德手里挨打的次数比在父亲手里挨的还要多。但都是些象征性地挨几个的手板，敲几个脑瓜崩而已，最严重的不过是当着妹妹的面被扒了裤子打两下板子。

　　耳光也不是没挨过，父亲随时随地逮着自己的错上来就是耳光，吃了多少耳光也记不清了。只是挨师父的耳光却是头一次，因为师父向来都是说打人不打脸的，所以云皓觉得耻辱。

　　可是即便再觉得耻辱，他还是选择了跪下，因为这耻辱是师父给予的，师父向来待自己如儿子般，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管怎样都要尊重师长，哪怕是那个结巴义父。撩起前摆，要跪，“慢。”师父道，“你既然觉得没有错就不要跪！为师可没教过你软骨头！”

　　嘎？这是什么意思？一旁的成王爷纳闷。他听到儿子的辩解不是不生气，这个明德进来就给云皓一巴掌他倒也没意见，明德是自己拜把子兄弟，又是云皓的师父，就算是打错了也无所谓，孩子嘛，打两下能咋的？更何况这臭小子不听劝也着实该打，这要放在以前自己早就拿板子招呼他了，还不是明德平日里像个娘们似的唠唠叨叨护着劝着，老子才收敛的？如今他亲自管教，老子倒也乐得看个现成，只是云皓要跪就让他跪去，什么叫他觉得没错就可以不跪？老子以前整日整夜地罚他跪，他也没意见。明德你给一巴掌又不让跪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

　　明德见云皓直挺地站着，心中苦笑，这头犟驴！不要以为孩子挨了打骂不出声就是认错的表现，孩子不认识到自身的错误，你再打再骂除了出气又有什么用？叹了口气：“你爹说的话，我在门外都听到了，你觉得呢？”

　　“爹爹所言固然有一定道理，但是作为上官国的任何一个子民都有责任使国家繁荣富强起来。”
　　明德深吸一口气：“云皓，为师问你，你有什么资格兼济天下？你连独善其身都没做到！”
　　云皓小声道：“再不济，我也是个小王爷。”

　　“小王爷？呵，你知不知道，你的处境？正如你爹说的，云皓，你很优秀。上官家族到了你们兄弟这一辈，有担当，有能力的有几位？谁是当今圣上的最大心病？你再想想你爹为什么把府邸设在这里而不是京城？你爹为什么不让下人称他为王爷而是老爷？再不济也是个小王爷，呵，小王爷，你身份金贵，可你爹为什么还叫你认下姚国舅做义父？你难道不清楚？好好想想吧！”明德叹气。

　　“师父名门将后，足智多谋，不也斡旋于官场，为国出谋划策，贡献一己之力？”云皓辩道。

　　明德和成王爷一愣，明德淡淡道：“你我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的本事不也是师父教的？”

　　明德眼中微红，稳住声音：“你姨母是我的免死金牌。”说完转过身去，身躯微微抖动。

　　“畜牲！”成王爷再也忍不住了，照云皓膝窝用力一脚，将其踹跪在地，云皓万分后悔为什么要较真？勾起往事，徒惹师父伤心！

　　成王爷过去拍拍明德的肩：“甭管这个畜牲，你白疼他，他愿死死去！眼不见心不烦！走，喝酒去！”

　　明德仍没有转过身：“云皓，我记得我教过你，救一个落水的人该怎么救！”说着大步走了出去，成王爷照云皓身上补了一脚，然后追明德去了。

　　云皓跪在硬邦邦的地上，思考着这个问题。救一个不谙水性的落水人，要将其打昏，免的反被其连累溺水，因为落水之人会拼命本能地抓住这根救命草，不会配合，相反还妨碍救命恩人救人过程。自己帮助皇兄处理国库银两问题好比救人，那么漂漂亮亮地造福百姓的方法就是自己大权在握，没有其他权力的制约，没有别人的牵绊，只有这样才能够真的一言九鼎，恩泽百姓，上官国只有一人能够做到，就是皇帝，自己的皇兄上官云谦，而他身边的人，伴君如伴虎。难道师父暗示自己篡位夺权？师父明明知道自己绝没有此心，而且师父也不是那种有异心的人。当然不是所有君侧都会自危，明德是个例外，他手中的筹码够他玩转上官国的。师父，对不起，云皓不是有意让您伤心的。云皓心里乱乱的，一面正义使然，一面又不得不考虑现实状况，自己还伤了师父的心，真是该死。还在内心交战时，听到门外有响动。一个稚嫩的孩童声音隔着门传来：“爹，小涵能进来吗？”

　　“进来吧！”

　　小涵看着爹爹跪在地上，也贴着爹身边跪了下来。小涵规矩守礼，见爹爹跪着，自己自然不敢站着。云皓伸手摸着儿子的头，微笑：“爹爹做错事情了，你不必和爹爹一样跪着，起来吧，地上凉。”

　　小涵站起来，学着爹爹平日的口吻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云皓望着三岁的小涵，笑了：“是。”小涵伸着小手摸摸爹的被打肿的脸颊，细声：“爹爹。”

　　云皓给小涵掸了掸膝盖上的灰：“现在不疼了，你到爷爷书房来做什么？怎么不陪着妹妹和小叔叔？”

　　“娘让我来的，娘让我给你看一张纸。”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方块纸，上面没有任何字跟图案，然后小涵小手用力一团，捏成一个小球，然后小心展开，双手递给爹爹。云皓把那张皱皱巴巴的纸翻来覆去的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然后，小涵从爹爹手中拿过那张皱皱巴巴的纸撕碎，用小手捧着纸屑给爹看：“爹爹能否把这些变回原来那张纸？”云皓沉思片刻，对儿子说：“乖，小涵回去禀告娘，就说爹爹懂了。还有让你娘今天教你们三个，妹妹需要背的书在爹书架上，你娘知道的。爹有事在书房等爷爷，什么时候回去不一定，不必等我。记住了吗？你重复一遍。”

　　小涵点点头：“爹说，娘的用意爹懂了，爹让娘教我们读书，妹妹要背的书在爹的书架上，爹在书房有事和爷爷说，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请娘不必再等了。”难为这三岁的孩子记得这么清楚。云皓笑笑，多亏了婉枫丫头，来信告诉娘，让嫂嫂十月怀胎日日诵读诗书听琴，结果生下了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