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传》公孙牧黎

73、说过别小看我

　　（七十二）
　　害得研究所叁两度失火的元凶——云飞小王爷，此刻正在东宫小憩，身边小涵一口茶一口点心小心伺候着。一旁被罚禁足抄书的太子爷见状乜斜着“长辈”，眼里尽是讥诮。

　　云飞伸着才换药包扎好的熊掌，语重心长：“默书一定要专心，你这样东张西望地什么时候能做完功课？”

　　话一说完，就被希平太子和小涵华丽丽地鄙视了。你也配说专心？你专心能把六角殿给烧了？

　　云飞恼火：“喂！老子说的是真理！你们居然不信？”奶奶的，为啥老子从小到大说得话总被别人当成是屁？

　　二人默契地点点头，此话当屁处理。

　　云飞从榻下翻下来，道：“事实胜于雄辩，随便拿两本咱们没看过的书，比比看。不亮一手看来是不行了。”

　　希平为了避嫌，拿了腰牌让人随意从藏经阁里取来两本一样的书。

　　云飞两指一掸书名：“哟，地方志？孟国的。”略有深意地扬眉。

　　太子皱眉，蠢奴才，本宫岂是贪占小便宜之人？道：“这于舅父大人不公平，希平这就命人换取新书。”

　　“不必，只要你也没读过就行。咱俩谁先背下这本书谁就算赢，如果我先背下来，你以后必须听我的。你先背下来，以后你做什么，我都不说话。小涵你做证人。”

　　希平应允，小涵焚了香。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小涵看看他俩半指厚的书心里没底，为什么要规定背下整本书谁用时短？完全可以规定同等时间内谁背得多啊！小涵突然间觉得自己很聪明，嗅着这檀香味道，仿佛置身偏殿，明天的模样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之前被小叔叔支使来支使去，又经历了一场火灾，倒把这事给忘到脑后了，此刻静了下来，便如潮水一般涌起，心口的礁石被浪花拍击得响彻云霄。

　　那个香囊，小明天一定帮自己好生收起来了。小涵攥紧了拳头，热血奔腾，手有些发胀，又发麻无力，总感觉拳头攥不紧。自己一定要对小明天负责的，不能学爹爹让娘伤心……第一次，伟大的，高高在上的父亲形象在小涵的心目中发生了动摇，尽管小涵不愿承认，但是那个香囊逼迫他不得不信。小涵悲哀地同情着母亲，当年母亲承受多少心事委屈才做出这样的画，写出这样的诗？小涵渐渐有一个清晰的认识，父亲和姑母之间似有情愫，藕断丝连，姑母贵为国母为何还要纠缠父亲？连小时候姑母送给他的最心爱的拼图都成了不可说的秘密的铁证。突然之间白的变成黑的，好的变成坏的，整个人情世故通通变了模样，小涵失望了。为什么姑母是小明天的生身母亲？一个个问题如麻一般缠绕，盘根错节，不知如何是好……

　　云飞打发掉替他翻书的宫女，伸了个懒腰：“怎么样你？我可是背完了。”

　　希平太子捏了剩下几张的书页，抬起头，看到云飞懒洋洋的样子，心里没底，自己不过是看了一遍了，谁也不是过目不忘的人：“外甥蠢笨，尚未读完，那就洗耳恭听舅父大人了。”

　　小涵望望小叔叔，云飞徐徐道出，希平倒吸一口冷气，眼前这人难道真的过目不忘？小涵不但因为父母情感而烦乱，就连小叔叔背书流畅都让他闹心，儿时的赛跑，儿时的打算盘……自己都不如小叔叔，就连儿时自己一度引以为傲的武功，如今都望其项背，现在看到他背书时的那份自信，小涵想起了他常常说过的话，他经常说他要背书肯定比自己好，就是不背而已。原来所言非虚。

　　而令贤皇帝在门外有幸做了场外观众赶上了现场直播。直到听完整本书的朗诵版，令贤的脸色已经铁青得吓人。在推开门令书房里三个孩子吃惊的时候，令贤换了笑脸对云飞道：“你这小子，命真大！”

　　云飞闻言，笑着跑过去。

　　“姐夫金安！”然后噗通一跪，脑袋一低，小嘴一撇“我错了。”再抬起水汪汪的一双眼睛。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都没容令贤想对策。

　　令贤扶起他，看向太子，眼光甚为犀利，压住火，用很低沉的声音道：“大郎，去大殿！”

　　希平太子心头一紧，单膝点地：“是。”

　　大殿，基本上除了祖宗祭祀活动，就剩下给皇子皇孙提供思过场所这个功能了。思过的含义就是摒除一切杂念，虔诚地在祖先面前静思己过。摒除杂念么，所以无欲，食欲当然包括在内，饿肚子那是必然的；虔诚么，自然有虔诚的姿势，跪，是最普遍的了。于是思过成了饥肠辘辘罚跪，因此孟国每个皇子对此都深恶痛绝，尤其是卓凡兄弟俩，他们是这儿的常客。

　　初跪下去，希平倒也不觉得冤，自己两个弟弟没完成功课的时候一样罚到这里思过，只是，父皇起初不过是罚下默书，现在改成思过，让自己有些接受不了，自己是太子，孟国的储君，弟弟妹妹们的榜样，自己不能容忍有任何瑕疵，自己应该是完美的化身，被父皇罚了默书就已经很羞愧了，思过叫他情何以堪？

　　东宫书房，令贤压低身子开着云飞玩笑：“你小子是不是不拆了朕的皇宫誓不罢休啊？”

　　“姐夫说得哪里话，云飞正有一个改良的方子要交给所长，姐夫看……”

　　令贤皇帝心中叹息，可别改良了，你愿聪明回你家聪明去，你的改良意味着朕又得掏库银了。

　　于是云飞的方案宣告破产，当然东山再起也是有可能的，这是后话。

　　小涵除了打招呼就一直偷偷地看着眼前的姑丈，心里念叨着，你可知你娘子喜欢我父亲？咱们都是可怜的人，咱们都是……

　　云飞没忘替自己外甥求情，令贤笑笑说他自有分寸。云飞觉得这次自己好人做得太糟糕，可谁让自己这次没立场呢。损坏他人财物，可是用这些换一个好点子还是很值的，虽然买单的是姐夫，谁让姐夫阔绰呢，一国君主啊。

　　见令贤远去，自己侄儿仍傻呆呆地望其背影，云飞叹了口气，小涵你有点出息行不？不就是看了裸体美女嘛，至于刺激成这样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小叔叔我小时候还曾说过要小明天做自己媳妇呢，现在早没这个想法了，我是长辈么，就该有长辈的样。

　　“小涵？”

　　“啊？在！”小涵慌张地站起身来。

　　云飞笑了下：“我口渴。”

　　小涵恢复了仆人身份，伺候着。

　　“你猜姐夫去干什么去了？”

　　小涵收住思绪，想了下：“大概去大殿了。”

　　“你猜他为什么要罚希平太子？”

　　“表哥功课没做完，听说宫中太傅为此事上了折子谢罪呢。”

　　云飞嚼着满嘴的点心，摇头叹息，你这个傻子！姐夫是那么无聊的人吗？我哥对你也不严厉啊，就连擅自出府这样的罪名都不罚你，脑子也没摔过，怎么就这么不转个啊，一定中小明天毒了，鉴定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