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传》公孙牧黎

76、爱国人士

　　（七十四）
　　令贤走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小涵伺候着小叔叔就寝，烛光暗淡，只留了床边的一盏灯。

　　脱鞋，摆齐。宽衣，叠好。枕头放平，抱着小叔叔挪好位置，轻轻盖上被，掖好被角。

　　就在小涵吹熄蜡烛那刻，云飞“哇”在被窝里做了个鬼脸，吓了小涵一跳！

　　“小叔叔你吓死人了！正经点不行啊！”一点儿长辈的样都没有！

　　“切！我揍你一顿才算正经？”云飞两眼一翻。

　　“看你这么精神，刚才装睡吧？”好家伙，跟姑父下棋没下完自己流哈喇子睡着了。

　　“嗯，孺子可教也。”其实他很想摸摸小涵的头，可是，一想到白色熊掌，还是算了。

　　“为什么这么做？”

　　“那你说，我跟他下，一会我输呢，还是赢呢？别跟我说和棋。”

　　“正常下呗，干什么要做作呢？”

　　“小涵，你没救了。你小叔叔我呢，是有点歪才，真要是认真和他对弈也不是没有胜算的把握，差不多稀里糊涂就行了，不赢房子不赢地的那么认真干啥？他说的那些话你也听见了，一步一陷阱，还是少开口为妙。他心思那么重，被他盯上了，还不生吞活剥了我啊？对不住，小爷我还没活够本。再说你看他那样是认真跟我下棋的意思吗？逃不掉躲不开，装睡多好，双方都有台阶下。最最重要的一点，我这也是给你提供尊老的表现机会嘛，还不谢谢你小叔叔？”云飞就这样，说说就下道。

　　“切，少来，不稀罕！其实他也挺不容易，如果不是碍于身份，你们一定会玩得很开心的。”

　　“活该！啥人啥命，轮到他了。他可以放弃他所享受的权利，但是义务是不能违反的，如果他不履行他的义务，那就就等着承担责任吧，当然了，他可以选择结束生命，但是父债子还，他死后，所有的责任负担会加了利息压他儿子身上的。他若人性未泯，他就得这么活，我有说错么？”

　　很严密的逻辑，小涵再次接受了云飞的训教，云飞的形象又在小涵的心目中往上升挤了挤，直到听了“喂，尿壶，老子要撒尿。”形象系数又摔回原值。

　　就着四更的梆子响，云飞仰头打着哈欠，懒洋洋的解手。小涵郁闷，别人家的叔叔也这副德性吗？好么，伤了手，有功了，吃喝拉撒睡全得靠他照顾。

　　云飞睁开一只眼睛瞟了一下他，又闭上了，道：“记着，回家就照伺候我的标准伺候你爹，听见没有？”

　　小涵没答话，云飞任由他为自己提好裤子，继续孝心讲座：“你多好啊，你该为上官国出的那份力，你爹早就帮你做完了，就等你坐享其成呢。听你奶奶说你爹参加上届两国友谊赛那会儿你爷爷老收拾他，身上就没有一天不带伤的时候。这可好，他替你尽了义务，你就只管享受世子的权利，还成天不给你爹好脸色，你小子欠修理是吧？”

　　“我——我，”小涵想要辩解，却不知该怎么说。

　　云飞不耐烦，钻被子里道：“别喔喔了，天还没亮打什么鸣？找地方眯着去吧。”翻身朝里睡了，只留下个后脊梁给小涵，小涵有种想哭的冲动，站了一会，转身跑了。

　　云飞复又平躺，叹了口气。

　　想到姐夫，又是一阵心烦。侧身蜷缩起来。

　　自己为什么不是孟国的王爷？刚才训小涵的话正好用上，活该！啥人啥名，轮到他了。云飞恨不得扯下一绺头发，看看被夜色染成蓝色的熊掌，只好作罢。云谦皇兄，您老出息出息成不？别成天窝里斗躺热炕头上做你的春秋大梦！屋外雷雨交加，百姓都沸反盈天了。就算你不怕一个院的知道你窝吃窝拉，你就不怕邻居瞅笑话？你家孩子出门，别人都矮看三分，别提多伤自尊了。奶奶的，老子也是爱国人士！

　　如果没有国家的分别，社会大同该多好，没人会用“啊，你丫就是北方难民国来的啊”那种眼神看自己。云飞又深入的想想，国别没了，特权没了，人与人之间也就不分尊卑了，那谁为老子服务啊？叫老子自己丰衣足食？头拱地务农？老子可干不来！算了，就目前自己这觉悟还是别大同了。想想怎么曲线救国更实在。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祈祷上官国经历这次动荡能够迅速调整国策，休养生息，再图强国之计。眼前看来，自己似乎可以和大姐喝喝茶聊聊天什么的……

　　奶奶的，定国安邦，皇上不急，太……，靠！老子不是太监急个屁！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可是穿着睡衣睡好别扭啊，虽然大姐叫人做得挺好看的。爹，娘，你们做梦有没有梦到小儿子啊？你们大儿子有没有结束惨无人道的练功啊？年货别忘置办我爱吃的那几样，应该不会忘，爹年年都记着呢，可今年发生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爹会不会脑袋不够用啊？不会的，他是商场的老狐狸，唉，没买大不了就不吃呗……

　　云飞胡乱想着就睡了。外面越发冷清，虫儿都懒得叫唤了，只留下淡淡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