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局势分析 ...
-
（七十七）
孟国皇帝和皇后为两国关系辩论得不可开交之际，上官国的云皓再一次推开了小涵的书房。
冬季，北方天短，云皓并没有点燃蜡烛，只是静静的坐在书案之后，不知是景衬了人，还是人染了景，昏黄而又落寞。
襁褓中的小涵，白白净净，小巧模样特招人疼，云皓回忆时带了一丝笑意，那时候儿子小的像只小猫，柔软脆弱的小身躯裹扎在襁褓中，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抱，小手指细得不敢碰，生怕一触摸就会断。儿子闭着眼睛寻找□□，贪婪的吮吸，甚至吮破了□□，混着血水一起吃了进去，辞儿从来咬着嘴唇忍耐，不肯交予奶娘。那个温润如玉的女子，谈不上有洁癖却也是干净利索，竟能容忍儿子的屎尿，用那双能绘出一等一丹青画卷的柔荑为儿子换尿布。彻夜哭闹她也能一直将他抱在怀中，轻声拍哄直至他安稳入睡。产后虚弱的她，只要看到儿子，眼睛就能闪出熠熠光辉，干净如她也能够忍受一个月不洗不涮，厚厚的头皮屑，满头青丝散发着酸味取代了迎风飘起那隐隐的桂花香。
砰砰两下敲门声，云皓敛了神色，起身扬声：“门没锁，进来吧。”
是师父。云皓要燃烛，明德道：“不必费事，吃饭吧，大家都等着呢。”
云皓跟明德出了后院，明德转身立着问他：“想他们母子了？”
“嗯。”云皓没撒过谎，尤其是在师父和爹爹的面前，更没有这个胆量，只是从小就被教导男儿当自强，男儿不该沉溺于儿女之情，这一声肯定倒让他觉得有些羞赧。
明德道：“觉得难为情？”
点点头。云皓觉得在师父面前自己就像一个裸身婴孩，被师父一览无余，谈不上任何隐私。
“我是你师父，可我自认为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再教你了。人生中的一些道理不是我提前教你你就能懂，难道要为师在你牙牙学语时就灌输为人处世的大道理？不愤不启不悱不发，我能做的只是根据我的阅历在你迷津之际提一些建议，或许是对，或许是错，只能看事后的验证了。人，终究抵不过生老病死，活着就要珍惜活着的机会。如果你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为死人，那有什么意义？走吧，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你怎么也该比孩童清楚，现在，吃饭。”
师徒都放慢脚步往前院走去。“师父，您说的云皓都记下了。以后断不会为这种事情烦恼，连累师父为我操心。不过眼前天天被人盯着生活确实心烦，更何况还不知道他们究竟何方神圣。”
“云皓，还记得教你的乾坤两派功夫吗？乾派功夫看似高强，实则处处皆有破绽，寻着法门，任他多高强的功夫，照样势如破竹，锐不可当。你在府里喝的是粥，他们却在暗处喝西北风，你不该开心的努力加餐饭吗？”
“云皓明白了。”按兵不动，养精蓄锐，静观其变。
“快走吧，今晚你娘亲自下厨烧的菜，冷掉了就可惜了。”
……
孟国祥云宫。
婉枫努力平息怒火，令贤劝：“朕尽量、尽量好不好？”
“你别忘了那只金碗，你祖先还是上官国的太子爷呢！”
“你外公外婆不也是孟国人氏？怎么做了上官国的长公主也忘了自己的根？”
“你！”婉枫语塞，静默。“好吧，听我说，我们的身份很复杂对不对？上官国和孟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对不对？其实不治好上官国这颗蛀牙对孟国也没有好处，蛀牙会蛀了旁边健康的牙齿！上官国一旦养育不了自己的子民，他们必定会四处迁移，孟国拦都拦不住，地稀人多，人均资源锐减，为了生存，势必引起恶斗，孟国将会大乱。不是我婉枫危言耸听，你帮助上官国子民稳定国情成本是最小的。而且你最好考虑清楚，如果要干涉上官国朝政你将以什么身份自处？除非你统一，天下都是你的了，你爱清蒸凉拌都随你！”
“以孟国今时今日之国力去和上官国打一场硬仗稳操胜券，不过最宜作战时间不是冬季，此其一。假设孟国一统天下，对上官国疆土纳入孟国版图的工作倒也容易，可是行政管理和安抚人心却是一个浩瀚工程，此其二。如果收归后，采取维持原来运作系统，确保两制的相对稳定性，那与更换君主何异？此其三。此三者皆谓统一并非上上之选。”
婉枫仔细想了想：“我知道了，你觉得目前对两国都好的选择是替上官国选出贤德的君主，然后自己消化处理内部问题？”河水有自净功能不错，但如果污水超过了河水自净的能力呢？
“对，朕想如果他们自己暂时处理不了众多问题的话，朕只好放血派皇子大臣帮助上官国解决。”河水自净不了就只好人工净化了，虽然成本很高。且越污浊成本越高，脏到不能再脏的地步，就不叫净化了，那叫提纯，任何一个脑子没坏掉的人都会从经济学角度考虑一下，到底值不值。
“除了我哥，你觉得上官国谁能担此重任？”
“你弟。”说完令贤就抽了自己一嘴巴。娘子间接诱导自己口误，她说她哥嘛，所以按逻辑顺下来就是她弟了，如果她问的是“除了咱哥”，那自己肯定会说咱弟啊。
好在婉枫没揪着称呼的问题刁难他，只是道：“就不能绕开成王府吗？”
“你以为朕不想？如果云皓称帝，依着他纯良品性，大郎还有机会与他划江而治，互通有无，如果是云飞，呵，祈祷他亲大哥盯紧点儿吧，那小子花花肠子藏了千般主意，鬼机灵一个，能屈能伸，探不出底限，对大郎的统治绝对是严重的威胁。上官国太上皇那一支资质平庸，目光短浅，成不了大器，除非将来大郎处处迁就提携，否则，没戏。”
令贤见婉枫沉思良久，又道：“另外，朕有几个新消息，要不要听？”
见她不做声抬起眼，继续说：“经过刑部严刑拷问，那个取书太监全招了，果然不出朕所料，是上官云谦派来的眼线，他想效法祝老丞相？呵，他还太嫩，不过，看在自宫这勇气的份上，他也算是个忠君爱国之人。婉枫，你派出的新人行动力太差，远不及原来那五十个老人，搜集情报居然能被朕的手下给撞上，你如果还想继续组织精英队的话，派人向明德师父取经吧，他是朕这辈子见过最适合当师父的人了，唉，上官国放着这么优秀的臣子不用，云谦真是埋没人才，还不如他老子知人善任，各尽其才。”
婉枫脸色很难看，她答应过令贤，精英队只会一心一意负责经营邮递的，她出尔反尔了。
令贤拍拍她的肩：“朕知道你有许多事情割舍不下，朕不是要怪你，只是想说，相信朕好吗，婉枫？当然了，朕也知道你的顾虑，如果是夫妻之间，朕的婉枫绝对信任夫君，可是国事不容小觑，缘于你的特殊身份而小心谨慎朕明白。如果你真的不放心，那随便吧，朕若想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强大得不足以宽容你的一举一动那也不值得让你去信任，去依靠。婉枫，只要你不是把孟国子民往死路上逼，你做什么朕都随你。”
“怎么又流泪了？别人看了还以为朕欺负你了呢，都老夫老妻了，快别哭了。”令贤掏出帕子替婉枫拭泪。
“你看看怎么还跟年轻时候一样爱哭鼻子？羞不羞？紫如都不哭呢。”
婉枫还是一言不发，靠在令贤的胸膛，听他一个人叨叨着从前，偶尔拧着鼻涕笑，侧耳倾听他呢喃。
令贤搂着婉枫：“估计这个时候大哥和明德师父已经回到王府了。”
婉枫盯着令贤衣裳的刺绣问：“你怎么知道？我还没接到信儿呢。”
“所以说你派出的新人水平实在叫人郁闷嘛，叫他们回来吧，他们的本领没比侍卫好到哪去。”
“你就尽情挖苦我吧。爹和哥哥去京城出事时碰上一个通风报信的，他现在就在孟国，你知道他是谁吗？”跑村子里务农小隐去了。
“朕手下的还没通天的本事到可以时刻掌握每个人的动态，但是朕可以猜测，他至少与上官国皇宫里的人有交道，而且你想，此人暗中保护爹，他们之间关系只有两种可能，和成王府有交情，要么就是和云谦皇帝关系对立。”
婉枫讥笑：“哈，赌大小，你大小两头压。有意思吗？”
“朕不是还没说完嘛。后者可能性最小，如果和一国皇帝对立，在这件事发生这么久后还不见采取第二步行动，不符合常理啊。此人通知及时，想必和宫中之人有莫大的关系，三王爷倒是去过两次成王府，却没有实质性进展，你不觉得怪么？”
“怪，是怪，更奇怪的是你消息好灵通啊。你一直监视成王府？”婉枫脸上怒气隐约可见。
“啧，监视？真难听！”令贤捧着婉枫的手。
“保护？”斜视。
“不信？”扬眉。
“好吧，我信，你不要令我失望才好。”婉枫无奈。
“对朕有点儿信心呀。朕是你夫君，朕会为婉枫撑起一片晴朗的天空。你珍爱的家人朕同样视之如珠如宝。那个通风报信的没有害爹和哥的意思，就由他去吧，如果穷根究底累及恩人受难就不应该了。因此担心成王府安危那就是庸人自扰。亲爱的，成王府现在比天牢还安全，好几队人马守着呢。”
婉枫笑：“安全？天牢是安全的？唔，重兵把守是安全哈。除了你那一支还有谁？”
“朕不知道。据回报，其中不乏高手，有的看起来更像是杀手。你说谁派来的？想杀谁？如果想杀人为什么迟迟不肯动手？在等什么？”
婉枫想了又想，气馁了：“你把我给绕糊涂了，你分明暗示我这几队人马中有云谦派来的一支，之前又说过云谦可能对成王府不利，现在反而说成王府暂时没有危险，你到底要说什么？”
“朕能理解你对成王府的感情至深，处处从成王府利益出发，不过你应该跳出成王府的视线，综观全局。成王府之所以卷入进去原因何在？不过是上官国政治风云中一枚棋子。不想做别人的棋子，两种办法，一曰反客为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二曰速战速决，改变棋局，避免动用这枚棋子也就是了。第一种办法不假他人之手，只需大权在握；第二种办法只能祈祷博弈的双方了，主动权在我们手中。你懂嘛？”
“就是说，只有仰仗孟国的势力才得以保全成王府上下，除非成王府有人出来当皇帝？”婉枫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令贤身上，有一个依靠感觉真好。
“聪明。”令贤轻轻啄吻了她的脸颊。“交给朕处理吧，朕看老祖宗男主外女主内的分工果然有一定的道理，你还是多操心一下小明天吧，朕怎么觉得你们母女之间还有什么隔阂呢？还有以后儿女婚嫁还是多同朕沟通沟通，好吗？”
婉枫不乐意了：“怎么？上官凌涵配不上你姑娘？”
“你看看你那样！朕又没说。”婉枫又掉小脸子了。
“我哪样？孟令贤你给我说清楚！”婉枫怒气冲冲坐正身子，不再贪恋他的怀抱。
令贤突然感到温暖的怀抱瞬间变凉了，原来喜欢怀抱的，不仅是被拥抱被宠溺的妻子，还有张开手臂，提供温暖提供安全感的他同样依恋。
令贤伸手揽过婉枫，语气舒缓，饱含深情：“你，如同冰山雪莲，圣洁美丽，纯净无暇。”
婉枫笑：“贫吧你就，明天怎么了？”
见皇后三月明媚脸，心想，女人是靠哄的果然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其实朕想说你那张脸无情冰冷得好似天寒地坼刺骨寒风中的冰山雪莲啊。可是，谁叫朕喜欢你喜欢得没天理，就算是冰，朕也要放在心窝里捂化她。
“明天也没怎么，就是看起来心事重重。”
婉枫展眉悦颜：“这般年纪能有什么心事？驸马都敲定了，她该开心才对。”她兀自沉醉在做母亲的快乐中，丝毫没注意夫君一脸无奈状。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局势分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