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夜行抄的抄》叶汀宇

24、理智的父母千万不要选格林童话作为孩子的早教读物

　　“章若昭，你刚刚也见过关昕了，你有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对劲的？”
　　我一边问着，一边朝茶几上的茶壶里倒着茶叶。
　　“嗯，确切来说，没有，不过我觉得自己认识她。”
　　“这就已经算是不对劲了吧。”白狼插了一句嘴，“再放一点，唔，我比较喜欢浓茶。”
　　“倒是大叔你啊，出场好莫名其妙，你究竟是来杀我的还是做什么的？”
　　“我？我应该是和你有点关系的，我说过，我知道你那12条人命的事情……唔！！！”
　　他突然滑稽地皱起了整张脸，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惨叫。
　　章若昭悠然地收回了掐在白狼大腿上的两指，“不该多说的，不多说，这是处世之道，也是生存之道。”
　　我偷偷帮白狼在心里喊了一声痛，继续和章若昭说话。
　　“这么说起来，我当时从那个世界里回来的时候，把她单独留在那里了。可很明显，她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今天遇到我也没有提到这件事，你说，是为什么？”
　　“第一，可能是这孩子有问题。第二，可能那时候跟你共处了一个晚上的，根本就不是这孩子。”明明自己也只有13岁，却很自然地称与自己同龄的关昕“这孩子”的章若昭，表情严肃地搓着下巴。
　　听到第二个可能性，我打了个寒颤。
　　与我共处了一个晚上的如果不是关昕本人，究竟会是什么东西呢。
　　“妈妈杀了我，爸爸吃了我，妹妹捡了我的骨头，埋在杜松子叔下……”
　　耳边突然响起这首诗歌，我看去，是白狼正在读我之前列下的纸条。
　　“第5点这里。”他指着我列出的疑点，“其实不难猜。”
　　“嗯？你说说看。”
　　“很简单啊，就是妈妈杀了我，爸爸吃了我，妹妹把我埋起来啊。”
　　我气绝，说了等于没说。
　　见我翻白眼，他讪笑了一下，“嘛嘛，别生气，事实就是这样。仔细想想，这个故事里不是死了两个人么？”
　　两个人？这么说起来的确是……
　　“而且，故事里被爸爸吃掉的，也不止一个吧。”
　　啊……的确是这样……难道说……
　　“没错，这个故事里，后母杀了儿子煮成肉汤，爸爸吃了儿子，妹妹埋了哥哥，这只是开头而已。关键是，儿子重生了，杀了后母，煮成肉汤，再次喂了爸爸。”
　　“原来是这样。”章若昭低喃，“原来还有这种可能性，这首诗歌之后还隐藏着另一个关键人物，孩子的母亲。”
　　“嗯，有可能这个吃了自己妻儿的父亲，也是个关键人物。虽然我不知道张若虚你之前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个可以作为一个线索。”
　　我“嗯”了一声，从白狼手中接了纸条，翻到反面，把疑点又写了一遍。

　　一，现在确定这个日记是和我有关系的，至于究竟是什么关系，甚至有可能从章若昭这里也得到一点线索。
　　二，这个女人很有可能不是灵魂乱飘，根本就是由零碎地躯体成长成的很多个副本，疑问就是，如果是不同的个体，她们究竟是怎么在同一本日记上写字的。补充：这个死掉之后写日记的，究竟是两个死者中的哪一个。
　　三，现在日记上的那一段话，可以略作分析：

　　1，小孩子是死掉了，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这一点似乎是已经确定的。补充，死掉之后，绝对是以某种方式重生了，并且杀死了之前杀害自己的母亲。
　　2，这孩子很有可能，是像那个故事里一样，是被自己的母亲杀掉的，有可能不是亲生母亲。
　　3，孩子死掉之后，应该是被分尸了。补充，分尸之后，可能被什么东西吃掉了，而之后被埋掉的说法也可以作为选项之一。
　　4，分尸后的孩子，心脏去向不明，至于是不是被狗吃了，不得而知。
　　5，这句话中，除了孩子是被杀掉的这个提示外，是否还有什么其他的线索，还是说只单纯地引用了童话中的诗。因为有了第二个空间中那一家三口的出场，令我不得不在意起诗中提到的另外三个人，妈妈，爸爸，和妹妹。改：孩子被杀掉之后，母亲也死去了，因此这次事件中的死者，有两个；父亲可能也是一个关键人物，因为他同时吃掉了两个死者，而这两个死者又互相都是杀死对方的凶手。

　　“这样，事情可能又明了了一点。”我拿手指轻点着纸条，“章若昭，你要隐瞒我小时候的事情也无所谓，不过你至少要帮我找到事情一开始的线索。”
　　章若昭为难似的皱了皱脸，直到白狼自言自语似的嘟囔了一句“其实我也不介意说说我之前与张若虚相遇的事情的”之后，他才泄气地大喊了一声“我知道了啦！我帮你去找就是了！”说着还狠狠地瞪了白狼一眼。
　　很明显的是，白狼认识我，或许也与章若昭也是旧相识，不过我和他的相识铁定是在我失忆前。章若昭不愿意我知道，我也不勉强他，反正我早晚有一天绝对会知道。
　　“咳。”章若昭给自己的话起了个头，“总之现在，我们先从我……咳，还有这家伙知道的地方开始整理。”
　　白狼笑眯眯地撑住了自己的下巴，手肘支在膝盖上，高大的身躯在沙发边缘缩成一团，姿势可笑地等着章若昭的下文。
　　“首先说那条狗吧。”章若昭说着，不知为什么朝白狼看了一眼，见白狼回应似的点了点头，才继续说，“那条狗最后的处理方式，是杀掉，卖给了别人。”
　　“卖给了别人？谁会买死狗？”
　　“我！”白狼突然举手，“我就经常买死狗，回家往锅里整只一丢，那叫一个美味啊。”
　　他说着，目光放向远处，回味地舔了一下嘴角，看得我一阵犯恶心。
　　章若昭压了压手示意白狼安静，“那条狗，可不是特别的狗。”
　　“是不祥的狗？”我问。
　　“不止是这样，当然了，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具体的话，我果然还是不能详细地告诉你，不过，我觉得能从这里下手，你要是放心，要不要全交给我……”
　　“章若昭！”我一掌拍在茶几上，立马疼得缩了回来，“这是我自己的命！我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死掉了也就算了。明明我有知道自己事情的权利，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些什么P话！要么就不要帮我，要么就不要一边假惺惺帮我一边莫名其妙地说什么‘把命交给我’！”
　　章若昭被我吼得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白狼慌忙坐到我旁边劝我。
　　“你弟弟也是为了你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体质有多容易遇到危险。”
　　“告诉你也无所谓啊！”章若昭突然也大喊了起来，声音里满是委屈，“这条狗克你的命，我们拼命想要让它离开你，你却不肯，还因此害死了12个人！连爷爷也为了你死掉了！你满意了！”
　　！
　　整整有大半分钟，我瞪着眼睛僵在原地。
　　真说出来的话，的确不是什么很难说清楚的事情，至少章若昭用这么简短的句子就轻易处理了，可要我完全消化这些句子，却可能需要耗掉我几年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
　　我和章若昭之间尴尬地沉默了起来，我感到了巨大的沉重感，而章若昭梗着脖子和我对瞪了一会之后，竟啪嗒啪嗒落起泪来，我立马手忙脚乱。
　　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到底是我的亲弟弟。
　　“你们连个……都给我差不多一点。”
　　一旁响起的略带沙哑的声音来自白狼，他收起了一贯的懒散神情，一手执起自己散落在沙发上的那一缕头发把玩了起来。
　　“章若虚，属于你自己的记忆，永远也跑不掉，该你知道的，你总是知道，只是要等到该你知道的时候。”
　　“章若昭，我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你有多宝贝你这个哥哥，可是，一味的保护还不是会让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的他陷入更加危机的处境？就跟你们那个自负了一辈子却在最后顿悟的关头为了外孙献身的笨蛋外公一样。”
　　“所以，你们两个都不要纠结那个过去了，把章若虚现在正遇到的麻烦解决掉才是当务之急。我们来继续说说那只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