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羽飘香》云逸灵

2、真假难辨

　　萧香离开烟云山庄之后，便开始兴致勃勃地四处闲逛。她从小在蝴蝶谷中长大，从未到过外面的城镇。之前为了赌一口气，只是一门心思地赶路，根本没有心情去玩，现在放下了心事，便觉得瞬间轻松了起来。她看什么都新鲜，每一个摊子上的东西都要拿起来研究一下。摊主们看她只是一个小姑娘，便都包容地笑笑，任她随便看，还有些热心的便送她一些小东西，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仍让萧香感到十分开心。
　　萧香望着摊主们和善的笑脸，暗道：爹娘他们总是说什么人心险恶，我看外面的人都挺好的啊！
　　正想着，突然感觉腿上被什么撞了一下，她低头一看，一个二三岁的小娃娃正抱着她的腿，仰着脸望着她傻笑。萧香看小娃娃长得可爱，便蹲下身，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他胖乎乎的小脸，问道：“你是谁家的小娃娃啊？多大了啊？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呢？”
　　小娃娃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张开胳膊，口齿不清地道：“抱......抱抱。”
　　萧香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抱过小孩子呢，正准备试试是什么感觉，一个少妇匆忙跑过来，一把拉过小娃娃，在他的屁股上请拍了一下，训斥道：“谁让你到处乱跑的？急死娘了你知道吗？”一边数落一边将小娃娃上下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损伤之后，这才松了口气，转向萧香道：“对不起，姑娘，小孩子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萧香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没关系的，小娃娃很爱啊！”
　　少妇抱起小娃娃道：“宝儿，跟姐姐说再见，咱回家了。”
　　小娃娃对萧香挥了挥小手，转身搂住娘亲的脖子，趴到了他娘肩膀上。少妇对萧香点了点头，抱着小娃娃离开了。
　　望着母子的背影，萧香突然觉得有些孤单，她有点儿想家了。仰脸望着灿烂的星空，她暗道：也不知道爹、娘、大伯、秦伯伯、秦伯母、秦姐姐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我这样突然离开，他们该担心了吧？唉！要是当初不那么任性，赌气离开就好了。不过，既然出来了，就这么回去，也太亏了。不如就再玩几天再回去好了，爹娘他们应该不会生气的吧。
　　下定决心之后，萧香又恢复了之前的兴致，继续闲逛起来，一直到华灯初上才回到了留宿的客栈。
　　第二天，萧香为了方便，先去成衣铺买了一身男装，然后租了一条小船，备好了茶点瓜果，便在城外的湖中游荡起来，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欣赏美景。望着碧波荡漾的湖水和湖中的倒影，她一时兴起，便拿出随身携带的紫竹箫，坐在船头吹奏了起来。
　　萧香正自娱自乐，突然无意间看到岸边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望向这边，正是昨日刚见过的楚飞。她心中一惊，担心楚飞会认出自己，但随即想到现在自己是一身男装打扮，而且楚飞昨日并未见过自己的真面容，便定下心来，假装没有看到楚飞，继续吹奏刚才的曲子。
　　一曲终了，岸边响起了一阵掌声，楚飞一便拍掌一边微笑着朗声说道：“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啊！在下今天能够一饱耳福，真是三生有幸啊！”
　　萧香见楚飞果然没有认出自己，更加安心了，便站起身，微笑着抱拳行礼道：“兄台过奖了！如有雅兴，不妨上船一叙，如何？”
　　楚飞刚才无意间路过此地，听到了悦耳的箫声，便忍不住循声找了过来，及至看清坐在船头的吹箫人，更是忍不住在心里赞叹：好一个俊美多才的少年郎啊！要是能够与之结交，真可谓是人生一大幸事！现在听到萧香的邀约，他自然是求之不得，便愉快地答应了：“如此就打扰了。”
　　萧香让船家将船靠岸，待楚飞坐好之后，她一边为其倒茶，一边道：“小弟吴诗雨，请教兄台尊姓大名？”她本就长得美，再加上温和的笑容，更是让人忍不住暗生亲近之心。
　　楚飞本就有心结交，这时便诚挚地答道：“在下姓楚，单名一个‘飞’字。想不到吴兄不仅俊美多才，就连名字也是如此风雅，实在是让在下汗颜呐。”
　　萧香谦逊道：“不敢当，楚兄太过谦了。刚才小弟见楚兄在聆听拙作，想必也是妙解音律之人，不知楚兄对刚才那首曲子有何见教啊？”
　　“见教倒是不敢当，只不过，在下觉得吴兄的箫声似乎是在快乐中隐藏着一丝伤悲和犹疑……吴兄，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可否说与在下听听？”
　　萧香轻叹了口气道：“楚兄真乃小弟的知己也。不瞒楚兄说，小弟确实是有一桩心事未决，不过请恕小弟暂时不便相告，以后有机会的话，小弟自然会告知楚兄的。”
　　楚飞也不勉强：“每个人都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心事，这个在下可以理解。吴兄既然有难言之隐，那在下也就不便多问了。”
　　“多谢楚兄……”话未说完，萧香突然发觉楚飞正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心中一惊，担心他会认出自己，但表面却不动声色地问道：“楚兄为何这样盯着小弟看？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吗？”
　　楚飞迟疑地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在下只是觉得吴兄有点儿面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萧香暗松了口气，微笑着道：“那楚兄一定是认错人了，你我素未谋面……”
　　楚飞仍不确定地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情不自禁地叫道：“啊，我想起来了，吴兄很像我昨天见过的一位姑娘，你们无论是气质还是言谈举止，都实在是太像了，难怪我方才一见吴兄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萧香神色微变，不悦地道：“楚兄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把我当成了女孩子不成？还是你觉得我太没有男子气概了？”
　　楚飞急忙道：“吴兄你别误会，在下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们有点神似而已。不知吴兄还有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啊？”
　　萧香心中一动，神色稍缓道：“小弟确实还有一个孪生妹妹，楚兄问此作甚？”
　　楚飞兴奋地一拍手道：“我刚才只不过是随便猜测而已，想不到吴兄真的还有个妹妹......如果她真的是吴兄的妹妹，那就太好了，不过，应该不会那么巧的......”
　　萧香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姓吴，而她姓萧啊。姓都不同，怎么可能会有血缘关系呢？刚才是我胡思乱想了，还请吴兄不要放在心上。” 楚飞若有所失地说道。
　　萧香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这也说不准啊。你刚才说的那位姑娘姓什么？”
　　“萧。”
　　“叫什么名字？”
　　“我也不知道，她没有说，我也是听客栈的伙计叫她萧姑娘，才知道她姓萧的。”
　　“这样啊。那她长什么样子你总该知道了吧？”
　　楚飞轻轻摇了摇头：“她一直戴着面纱，我没有看到她的样子。”
　　萧香不解地问：“你既然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她的名字，那找她做什么？”
　　闻言，楚飞不由得玉面一红。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姑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昨天见面之后，那一抹倩影就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浮现，挥之不去，让他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害得楚云峰夫妇都以为他是生病了，所以今天特地让他出来散散心的。
　　萧香见他红着脸不回答，也不深究，继续问道：“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长相，那怎么找呢？对了，楚兄说的那位姑娘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楚飞回忆着昨天那位姑娘的样子：“她穿着一身白衣服，头上插了几根翠绿的羽毛......”
　　萧香突然一拍手，笑道：“我知道楚兄说的人是谁了。”
　　楚飞激动地一把握住萧香的手道：“真的？吴兄你真的认识她吗？”
　　萧香不妨他有这一举动，不由得一阵尴尬。她抽回手，苦笑着道：“何止是认识啊，她就是我那双胞胎妹妹啊。奇怪了，舍妹一直足不出户，怎么会突然到杭州来了呢？”
　　楚飞惊奇地道：“你们真的是亲兄妹？可是为什么你姓吴，而她却姓萧呢？”
　　“小弟是随母姓的。”
　　“原来如此。既然你们是孪生兄妹，那令妹是不是也跟你长得很像啊？”
　　“这是自然。楚兄这么高兴作甚？”萧香疑惑地望着楚飞激动的样子，心中很是不解。
　　“没......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世间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而已。”
　　“这样啊。舍妹从小在山中长大，从未与外面的人接触过，言语难免有不当之处，若有得罪的地方，还望楚兄多多包涵。”
　　“哪里，吴兄言重了。萧姑娘单纯率真，在这龙蛇混杂的江湖中实在是难能可贵，我又怎么会怪她呢？”
　　“这就好。对了，那楚兄可知舍妹她现在何处？”
　　“我们昨天也只是匆匆见了一面就分开了，我问她要去哪里她也没有说，好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
　　萧香皱眉道：“哦？难道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楚兄，你我一见如故，小弟本想与你多亲近亲近的，但是舍妹突然在这里出现，我担心是家里出了什么意外，所以必须马上找到舍妹问个清楚，只好改日再与楚兄长谈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萧香现在只想与楚飞尽快分开。
　　谁知，楚飞却热心地道：“在下陪吴兄一起去找吧，我也正有事要向萧姑娘请教呢。”
　　萧香无奈道：“如此，就有劳楚兄了。以小弟之见，你我还是分开寻找机会会比较大一些，不论结果如何，我们明日此时在此地碰面，不知楚兄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吴兄，那我们就明天再见了。”
　　“请。”
　　“请。”
　　下船之后，楚飞独自寻找了一会儿，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仍是一无所获。他怕回去晚了会挨骂，便决定先回烟云山庄，明天再继续寻找。谁料在经过鸿福客栈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箫声，极似吴诗雨白天吹奏的曲子，他以为是吴诗雨住在这里，便站在窗下喊道：“吴兄，吴诗雨。”
　　箫声一顿，随即一个身着白衣的蒙面少女从窗口探出头来看了他一眼道：“原来是楚公子啊。”
　　楚飞一见是萧香，高兴地道：“萧姑娘，原来你住在这里啊，真是让我好找啊。”
　　萧香微微歪着头，疑惑地问道：“楚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吗？进来说吧。”
　　等楚飞进到房间之后，萧香开门见山地问道：“我刚才听到楚公子在喊吴诗雨，你认识他吗？”
　　楚飞点了点头，微笑着道：“在下今日与吴兄在西湖偶遇，说起来，当时我们就是因为箫声而结识的，所以刚才听到姑娘吹箫，我还以为是吴兄在这里呢。”
　　“原来如此。那楚公子知道吴诗雨现在身在何处吗？”
　　“吴兄与在下分头寻找姑娘，约好明天在西湖碰面的。萧姑娘，令兄他很担心你的安危……”
　　萧香打断他的话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你说吴诗雨是我的哥哥？”
　　“是啊，吴兄说你们是孪生兄妹，我虽然没见过姑娘的真面目，但感觉你们两人确实是挺像的。”
　　萧香笑道：“楚公子，你上了他的当了。”
　　楚飞惊讶地道：“上当？难道你们不是兄妹吗？”
　　“当然不是了，其实我是他姑姑，这个淘气鬼因为我跟他年纪差不了多少，所以从来都不肯叫我姑姑，还老是跟别人说我是他妹妹，我实在是拿他没有办法。”
　　楚飞不相信地道：“既然你是他姑姑，怎么会跟他年纪差不多呢？”
　　“因为我大哥比我大了整整二十岁，所以我才会跟诗雨的年纪差不多的。”
　　楚飞仍心存疑惑地道：“虽然我与吴兄只有一面之缘，但却是一见如故，我看吴兄他温文尔雅、知书达理，不像是个尊卑不分的人啊。”
　　萧香不悦的一瞪眼道：“这么说，你就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了？”
　　楚飞眼珠一转道：“在下确实是有点不太敢相信，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姑娘摘下面纱来让我看一下。”
　　萧香笑骂道：“原来是变着法儿的想看我长什么样子啊。本来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的孩子呢，没想到竟然也这么淘气。”
　　楚飞坚持道：“你让我看了，我就相信你所说的。如果你不敢让我看的话，就证明你刚才说的都是假话。”
　　“即使我让你看了，你也没有办法证明我们谁说的是真的啊。”
　　“这个你不用管，我自己会分辨的。”
　　“这么说我是非要让你看看不可了？其实让你看看也没什么，不过，在摘下面纱之前，我有几点要先说清楚。”
　　楚飞心中暗喜：“姑娘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我并不是因为不想让你知道我跟诗雨的关系才蒙面的，而是另有其他的原因，所以希望你不要把我的样子告诉其他人。”
　　“姑娘请放心，在下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泄露的。”
　　“这就好。”萧香说完，摘下了面纱，一张绝美的脸庞出现在了楚飞面前，他不由得看呆了。
　　萧香脸上一红，急忙避开他的目光道：“你看够了吗？”
　　楚飞回过神来，俊脸一红，急忙赔礼道：“对不起，在下失礼了。”
　　看到他窘迫的样子，萧香不由得有些好笑：“我的容貌你已经看过了，那你分辨出我跟诗雨谁说的话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了吗？”
　　楚飞讪讪地摇了摇头道：“你们两个实在是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说你们不是兄妹都没有人相信。”
　　萧香脸一沉，冷冷地道：“看来你还是相信诗雨而不相信我说的话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好了，你也不必再多做解释了，等我跟诗雨见了面，你自然就知道孰真孰假了。看在我们还挺有缘的份上，这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作为长辈，我就送你一份见面礼吧。我这里有一块玉佩，是我们的家传之宝，能解百毒，你带在身上，或许将来会有所帮助。这玉佩本来是一对的，另外一块在诗雨身上，双玉合璧更是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千万不可以弄丢了，知道吗？”说完，从身上取下一块玉佩，交给了楚飞，心中暗道：虽然我不愿意嫁给他，但是看他人还不错，这件婚事错也不在他，这块玉佩，就算是对他的一种补偿吧。
　　楚飞不明就里，急忙推辞道：“我怎么能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呢，姑娘还是自己带着吧。”
　　“这玉佩我带在身上也没多大的用处，将来你要出来闯荡江湖，留着会有所帮助的，好好收着吧。”
　　楚飞感激地接过玉佩道：“那就多谢姑娘厚赐了。”
　　“好了，你该回去了，不然被令尊知道了，你又该挨骂了。”
　　“不要紧的，这次我可不是偷溜出来的，是经过我爹娘允许的。不过，天色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明天我带吴兄到这里来找你。”
　　萧香揶揄地笑道：“好，不过，你可不能再像上次那样让我等半天了啊。”
　　楚飞尴尬地挠了挠头，脸色微红地道：“萧姑娘，我……”
　　“好了，好了，你不必解释了，我知道你那天是有苦衷的。不过，以后你要记住，男子汉大丈夫最重要的就是一个‘信’字，不能办到的事千万不要随便允诺，一旦答应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定要做到。”
　　楚飞肃容道：“姑娘的话我会记下的。”
　　“好了，快回去吧。”
　　“那在下就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