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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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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夕浣纱不分昼夜地悉心照顾下,虞芽渐渐有了醒转的征兆。
尚桐柏赞叹道,“虞姑娘虽是女流之辈,但体质比寻常男子更佳,恢复力可称得上惊人了。”
夕浣纱露出久违的笑颜,“你这样说,是不是意味着芽儿很快就会醒过来?”
“是。”尚桐柏可以肯定,转念想到她的同伴,他口吻平淡地问,“上官少侠和西风少侠都已醒来,他二位似乎不仅恢复如初,武功更是大有进益,你可知道?”
夕浣纱欣慰地点点头,“我知道,他们都来看望过芽儿了。”
尚桐柏思虑片刻,纠结之下还是开了口,“他们,没责怪你吧?”
“什么?”夕浣纱转念间反应过来,朱唇轻启,“没有,他们不会责怪我的,无论我犯了什么错,只要我所做的,不是丧尽天良、十恶不赦之事,他们就不会怪我。”
尚桐柏心中颇为动容,面上却不显山露水,只淡淡道,“那就好。”
他转身出门,回到自己房中。才刚坐下,便听得一阵敲门声。
“陌颜?”
门外传来温厚的声音,“是我,上官辞。”
“还有我,西风琼宇。”
陌颜去哪儿了?怎么也不知道开门。尚桐柏这样想着,亲自起身开门相迎。
“二位少侠请进。”
上官辞和西风琼宇先后走进这间专供尚桐柏研习医术的雅室,淡淡药香萦绕鼻尖。此间不比卧房,没有可供坐卧的床榻,陈设布置极为简约,因而显得空旷疏朗。
陌颜不在,尚桐柏只好亲自为他二人斟茶,再亲手奉上。
“西湖龙井,二位请用。”
上官辞和西风琼宇分别接过茶杯,再一齐道了声,“多谢。”
尚桐柏客气有礼地笑道,“粗茶两杯,不必言谢,二位请坐。”
上官辞和西风琼宇依言坐在侧首,尚桐柏则坐于上首。
上官辞拱手道,“少宗主是我们四人的救命恩人,大恩不言谢,这份恩情,我们四人必定铭记于心。若少宗主有需要我们几个的一日,我们义不容辞。”
尚桐柏淡笑道,“少侠何必如此客气,我不过是做了一名医者当做之事。”
西风琼宇诚心诚意道,“少宗主古道热肠,在下敬服。若不嫌弃,往后我们就是朋友。”
尚桐柏脸上笑意深了些,“既是朋友,又岂有嫌弃之说。”
上官辞心里记挂虞芽,想问询她的状况,又怕唐突了这位药宗少宗主。听浣纱说,若没有他的帮助,芽儿只怕性命堪忧。
前几日听浣纱描述了当时的情境,上官辞和西风琼宇手心里俱是捏了把汗。
单凭尚桐柏费心尽力相救虞芽这一点,就足以让上官辞和西风琼宇不胜感激。加上这段时日以来,他对他们四人的照拂,上官辞生平第一次体会到“无以为报”的含义。
当然,师父隐游子对他们而言,已经不是“报”与“不报”的问题了。他们早已视师父为至亲,甘愿用生命奉养。
雅室内静谧一时,尚桐柏是个聪颖心细之人,自然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刚要主动谈及虞芽的身体状况,陌颜便大大咧咧走了进来。
刚一进门,他就愣了,“有客人在?”
既有客至,怎的如此安静?陌颜暗暗纳罕。
尚桐柏道,“陌颜,不可无礼。”
陌颜这才有所收敛,恭敬地站到尚桐柏身边。
尚桐柏闻出他身上的草药味,猜知他方才是给虞芽送汤药去了,于是刻意问道,“你方才去哪儿了?”
陌颜愣了愣,不明白他为何明知故问,“您今日才为虞姑娘改的方子,还特别叮嘱我监督药房里的弟子,别弄错了。我这不是按照您的嘱咐,监督他们去了嘛。药熬好了,我就顺便端了上来,刚给虞姑娘送去。然后我就回来您这儿了,我可是一刻都没偷懒,少宗主明鉴。”
尚桐柏额上青筋跳了几跳,心想有空一定要教教他何谓“言简意赅”。
西风琼宇忍不住道,“芽儿她,怎么样了?”
尚桐柏温声道,“虞姑娘恢复得不错,大约这两日就会苏醒。”
西风琼宇喜不自禁道,“那就好…那就好。”
上官辞也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再向尚桐柏拱手道,“劳烦少宗主挂心,亦多谢陌颜兄弟。”
尚桐柏摆手道,“二位若当我是朋友,便别再说这些客气话了。”
陌颜附和道,“别客气别客气,我们少宗主治病救人向来不计酬劳,连个谢字也不要人说的。至于我嘛,自小跟在少宗主身边,少宗主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无二话,更无怨言。这大半个月来,我每天楼上楼下地跑,不是拿药方去药房,就是把熬好的药汤送到各位的房间。我这样忙活,也不是为了听你们说声多谢,只是遵照我们少宗主的吩咐罢了。”
尚桐柏难得地神色暗了暗,陌颜注意到他脸色的变化,讶然且担忧道,“少宗主你怎么了?是不是这大半个月都没好好休息,累坏了身子?脸色这样难看…”
尚桐柏深感无力地抬手,示意他别再说了,“我没事,你去忙你的吧,不用在我这儿候着了。”
陌颜正义凛然道,“少宗主身体不适,我怎么能走?再说我除了忙您的事,也没什么别的可忙的啊。”忽而转为可怜巴巴道,“要不我扶您回房休息吧,您脸色越来越难看了,若让老宗主得知我没有看顾好您,铁定不会再让我跟着您了。到时我被分派到别处,您可怎么办才好?”
尚桐柏颇感胸闷,缓缓起身道,“二位少侠见谅,我先回房休息了。”
上官辞、西风琼宇亦起身道,“是我们冒昧打扰了,少宗主务必好生休息。”
众人便一齐离开了雅室,分头而去。
陌颜跟在尚桐柏后头,口内犹在絮絮念叨,“少宗主要不要给自己开张方子,开副药好好调养调养,我看您…”
话音渐远,后续内容便不得而知了。
上官辞和西风琼宇来到虞芽房中,夕浣纱刚喂虞芽服下汤药,药碗仍在手中端着。
“阿辞、琼宇。”她轻细的声音了含了一丝疲惫。
上官辞伸手接过药碗,放到一旁的茶几上,“浣纱,你若是累了,便回房歇歇,我和琼宇会轮流照看芽儿的。”
西风琼宇走近两步,只见虞芽沉静地平躺在软床之上,呼吸平稳,睡颜安宁。想到她那时身受重伤,命悬一线,他却不能相救,而后至今,更是什么忙也帮不上。他心口发紧,十分后怕。
若是虞芽有个三长两短,他…
不,不会,虞芽会好好的,会一直好好的。
夕浣纱推辞道,“我不累,我一定要守到芽儿醒来。”抬眼望见西风琼宇乍青乍白的脸色,压低声音惊道,“琼宇,你怎么了?不是已经复原完全了吗,怎么面色这样难看?”
西风琼宇恍然回神,侧过身去,低声道,“我没事,有你在这儿守着,我也就放心了。我回房调息,若芽儿醒了,记得告知我一声。”
夕浣纱低低“嗯”了声,“我会的。”
西风琼宇意味深长的目光在虞芽清婉的脸庞上凝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移开。他转身离开,迈步极轻,未发出半点儿声响。
上官辞在房中静立了好一阵子,若非夕浣纱打了个呵欠,余光瞥见了他的衣摆,都要以为他也悄悄离去了。
“阿辞,你还在?”她讶然道,“怎么不回房休息?”
上官辞沉声道,“我不需要休息。”
夕浣纱叹道,“可芽儿该什么时候醒,就会什么时候醒了。你在这儿等着,她也不会提前一刻醒来。”
上官辞沉吟道,“若她,或你,有何需要,我也好及时搭手。”
夕浣纱微微扬唇,“那你把药碗拿下去吧,那是药宗专用的药碗,效用特殊,价值不菲,不好占用太久。”
上官辞静默半响,道了声“好”,随后端起药碗,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