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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波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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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是个宜嫁宜娶宜挂牌的黄道吉日。当然宜挂牌是存恩私心认为的,但她口口声声说是算卦先生告诉她的。城中喜事连连,鞭炮声、唢呐声响绝大街小巷。虞芽倚栏望远,若有所思。
西风琼宇悄悄站到她身旁,心道她会不会也动了嫁人的念头。
虞芽听闻笑声,侧身看去,原来是他在偷笑。
“琼宇,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她好奇道。
西风琼宇答非所问道,“芽儿,我想娶媳妇儿了。”
好似晴天霹雳于耳边炸响,虞芽震惊道,“你…你看上谁了?”
西风琼宇犹豫了一瞬才道,“谁愿意嫁给我,我就娶谁。”
“我愿意嫁给你,你要不要娶我?”
这三言两语真是比鞭炮唢呐声更响亮千倍万倍,虞芽显见得受到了惊吓,而说出这话的人却是迤迤然走到她身边,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
虞芽更不能理解的是,为何他俩一左一右地站着,要把她夹在中间。
“浣纱,你知不知道你很破坏风景?”西风琼宇黑着脸道。
“谁让你调戏我们家芽儿了?”夕浣纱戏谑地看他一眼,再看向虞芽,“芽儿,你说是不是?”
虞芽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一连几日只睡三个时辰,你们精神都还不错。”上官辞大约是不甘寂寞,也跑来凑热闹。
虞芽忙往夕浣纱那边挤了挤,腾出一小块地方让他站过来。然而西风琼宇是个没眼力见的人,他跟着往虞芽这边靠近半步,让上官辞站到他另一边去。
“反正今晚一过,任务就结束了。之后我们离开这儿,想怎么睡就怎么睡。”琼宇满心期待道。
“我可不要呼呼大睡,我要游山玩水,我要踏遍万里山河,越过大洋浩瀚。”夕浣纱踌躇满志道。
虞芽受到感染,情绪高涨起来,欢欣鼓舞道,“我要去杳无人烟的地方,盖一座竹楼,面南背北,傍水而居。”
西风琼宇笑道,“这可是项大工程,师父还在念雪山上等着我们呢。”
虞芽恍然意识到自己说的是很久以后才有可能实现的事,“我…我只是说说而已。”
上官辞淡淡道,“我倒觉得浣纱所说,更像是说说而已。”
夕浣纱高声道,“才不是呢,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总会有那么一天,她会实现心愿,她坚信这一点。
此时的她还没有发觉,虞芽追求的是闲逸安宁的生活,而她却想要浪迹天涯,逍遥一生。她满心欢喜地想着四个人永远在一起,却不曾考虑过各自对未来的期许不同。彼此分离,早已注定。
茵茵午睡醒转后,便开始收拾打扮自己。存恩派了好些个丫鬟过去帮她,还有几位姐妹,沉沉便是其中之一。
从前她懒怠涂脂抹粉,更厌恶满头珠翠,心底暗暗鄙夷浓妆、华彩之艳俗。可如今存恩是不可能再惯着她了,她那点脾性,自当收敛起来。
她眼睁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点点变成妖娆妩媚的姿色。柳叶眉,桃花眼,眼尾一抹樱粉色,实属点睛之笔,令得她雅韵全失,仅余妖艳风情。两腮红似牡丹,朱唇盈若珊瑚。整副妆容画完,她竟认不出自己了。
长发如泻,柔顺之至。沉沉亲手为她束发,挽了个随云髻,再戴上一支芙蓉红玉簪,仿佛天边云层中开出了一朵娇艳的花。
然而人比花娇花无色,花在人前亦黯然。
茵茵内搭赤金修身裙,外覆花色渐染云纹薄纱。双手交替悬于腹前,众人立在她身后,尽皆成了她的陪衬。
哪怕是颇具成熟魅惑力的沉沉,与她相比,也如庸脂俗粉一般。
虞芽敲开房门,看到她如此的雍容华贵,不似昨日清婉如莲,着实吃了一惊。
随之而来的夕浣纱亦是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一看还是她就再揉了揉。
虞芽低声道,“是茵茵姑娘没错。”
夕浣纱不可思议道,“我宁愿相信眼前人是茵茵姑娘的双胞胎姐妹,也不要接受她就是茵茵姑娘的事实。”
虞芽,“……”
茵茵见她俩来了,便借口把其余诸人赶了出去。沉沉临走前犹在叮嘱她,“万事小心,放低姿态,记住你的身份,今夜切忌出任何岔子。”
茵茵并不看她,只冷冷“嗯”了一声。
沉沉也不是个受得了冷声冷色之人,茵茵这般不给情面、目中无人的态度,她可说是忍了又忍。存恩交代她的事既已办好,她便不再多留。
经过虞芽与夕浣纱时,她欠了欠身,客气有礼地嘱托两句,而后挪步离开。
她一走,房中就只剩下茵茵、虞芽和夕浣纱三人。而茵茵眼中似乎只有虞芽一人,她快步上前,携起虞芽的手,拉着她到软榻上坐。
被忽视了的夕浣纱虽是不生气,心中却起了点儿异样的涟漪。她默默地跟上,坐在虞芽另一边,自顾自地喝茶啃酥烙。
茵茵美目流转,虞芽却似无颜相见,低垂着头。
“虞姐姐,你是不是讨厌我这副模样?连看我一眼也嫌污了眼睛。”
虞芽忙道,“不是的,我不过是自惭形秽罢了。”
茵茵涩然道,“虞姐姐说笑了,我怎配让姐姐惭愧…沉沉让我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可自十岁那年成了笙月楼里的姑娘,我便未曾有一时一刻能忘掉自己的身份。不论人前人后我是什么样子,我心里都清楚得很,这辈子,我是再没可能抬起头来做人了。”
话至尾声,她泫然欲泣,只因顾及妆容,才强行止住眼泪。
虞芽想拍拍她的背,以表安慰,可刚要伸出手来,却又放了下去。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多做无益之事的好。若是真触动她敏感忧愁的心,只怕她再难忍住不哭。
而她一旦哭花了妆,只会带来更多麻烦事。
“茵茵姑娘,这世上没有谁是生来就高人一等的,抬起头来做人的底气来源于内心的骄傲。你熟识音律,弹得一手好琵琶,又生得花容月貌、倾国倾城。两样我都远不如你,这才羞惭不敢看你,不是你所想的那样。”虞芽温声解释道。
茵茵勉强露出些许笑意,“虞姐姐,谢谢你。”声音里隐含哭腔,“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些,你是第一个。”
虞芽扬唇笑道,“以后还会有的。”
夕浣纱不合时宜地呛了一声,虞芽侧身看向她,“浣纱你怎么了?”
夕浣纱拍着胸口道,“喝水喝太快了。”
虞芽递给她一方手帕,她推说“不用了”,随即也从怀里掏出一张一模一样的手帕,“我自己有。”
那手帕上绘有三四片青叶,集于一角,另外四分之三的留白无一丝花样。
茵茵随口道,“两位姐姐出双入对,形影不离,连手帕也要一式两份,一人一张么?”
虞芽来不及琢磨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惊疑不定道,“这手帕不是你们笙月楼提供的么?”
茵茵显然不快道,“我们笙月楼可没有这种式样的手帕。”顿了顿又道,“至少我不曾见过。”
“糟了!”虞芽心道不好,她话音未落,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夕浣纱也是一样,“这手帕明明是送洗澡水来的丫鬟顺便带来的,就放在换洗好的衣服上,怎会不是你们笙月楼的东西?”
她声音渐次低弱下去,直至发不出声音来。
茵茵眼见她二人神色不对,尤其是虞芽,方才还有说有笑的,此时却眸光灰暗,直冒冷汗。
“虞姐姐,你怎么了?”她担忧道。
“扑通”一声,虞芽伏倒于桌案上。
茵茵吓了一跳,一叠声地喊,“虞姐姐…虞姐姐…你怎么了?你醒醒啊…虞姐姐…”
然而虞芽任她如何推、摇,依然昏睡不醒。接着又是“扑通”一声,夕浣纱也倒下了。
茵茵惊慌失措,刚要呼救,便被人从背后捂住口唇。
那人形如鬼魅,竟不知何时从何处闯进来的,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美人,你可真是我见过最美的美人了。”
他声音猥琐,手有异香,茵茵动弹不得,更逐渐感到浑身燥热。
白嫖客果然来了,在她挂牌当夜。楼下喧哗吵闹,正为她的初夜叫价。真是可笑,只怕再过片刻,她就要惨遭毒手,步上安婉的后尘了。
白嫖客的手在触摸到她的身体时,便开始不安分。茵茵忍受着屈辱,却还念着虞芽。
她含泪喝斥道,“你对虞姐姐做了什么?她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倒下?”
白嫖客桀桀怪笑道,“美人你还是管好自己吧,只要你顺从听话,我就不会像上次那样,辣手摧花的。”
茵茵闭了闭眼,终是流下两行泪,她颤抖着用惯常清冷的语调道,“只要你保证虞姐姐能安然醒来,无任何损害,你要我怎么做,我都照办。”
白嫖客顿时来了兴致,他尝试着松开手,茵茵竟真的没有叫喊逃跑。
有意思,他一把把茵茵拖起来,自己坐到软榻上,“那还等什么?把衣服脱了。”
他的目标只有茵茵,至于虞芽和夕浣纱的腿,打不打断都无所谓。若能让美人赤着身子为他一舞,再主动献身,那可真是太值了。
就在他精虫上脑,两眼放光之时,茵茵宽衣解带的动作被人打断,一记掌风从她耳边擦过,直掠向白嫖客心口处。
白嫖客反应极快,眨眼间跳下软榻,躲开那道凶猛的劲风。
“什么人?”他疾声道,如此功力,绝非等闲之辈。
上官辞和西风琼宇身法极快,他甚至没看清楚他二人用的什么功法,就已经被打趴在了地上。
“你不配知道姓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