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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误伤 ...


  •   由于自己房间太乱,被子上甚至有不知是夕浣纱还是虞芽的血迹,上官辞喊来店小二替他更换床单被褥,清扫了地面,才安生睡下。

      昨日之战在脑海中重现,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梦中,他所用的招招式式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地显映。

      究竟要如何才能真正发挥出“破苍穹”的力量,到底是哪一步有所欠缺,哪一处不够完美?

      这夜他注定睡不安稳,心思百转千回,对于力量的追求使他心不能静,神不能定。

      四人在客栈中休养了数日,除去相互串门,可说是足不出户。好在给足了店家银两,店小二日日忙上忙下地送水送饭,还为其跑腿买了伤药和香料。

      上官辞和西风琼宇已能行动自如,夕浣纱和虞芽仍有些虚弱,但也不至于卧床不起。

      四人在饭堂吃中饭时,听到隔壁桌的人讨论后日围攻穷奇之事。

      为首者包括八大门派的各大掌门弟子,近年来在江湖中混得风生水起的若邪派准继承人孔翼,灵雪阁的代表人物常清,以及药宗少宗主尚桐柏。

      其中,最擅长搅混水的当属孔翼,要不是他,围攻穷奇的日程不会推迟至此。既不能被他人盖过风头,又不肯出人出力,真是话多事多的烦人精。

      填饱了肚子,四人聚在上官辞房中商量后日之事。

      西风琼宇建议道,“浣纱,芽儿,你俩伤势未愈,要不就别去了,那些人说是要一举镇压穷奇,可能拿出多少本事来谁也说不准。我看八成会无功而返,这次不过是去试试水,就像我们上回那样。”

      夕浣纱沉吟道,“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几个去过一回已是元气大伤,若是这些人首攻不下,只怕难再有下回了。”

      虞芽表示同意,“穷奇是何等的凶兽,各大门派能有多少力量与其周旋,我想他们总算决定了出击,定然不会无功而返的。”

      其实西风琼宇能想到这些,他只是不愿意夕浣纱和虞芽强行上战场罢了。

      上官辞圆场道,“这次集齐了如此多人的力量,即便各方都试图把损伤降到最低,也必定要一击成功。或许我们几个无门无派没有话语权之人,只要在一旁呐喊助威即可。”

      夕浣纱噗嗤一声笑道,“阿辞,你不想我和芽儿出手,也没必要说得这样好笑。”

      西风琼宇亦笑道,“那我们几个就跟在队伍后面,当是开开眼界。我倒要看看,领头的那些人有多大本事。”

      时光如水,悄然而逝,展眼已是围攻穷奇之日。浩浩荡荡的队伍踏上穷奇所在的这片平原,原本寂寥空旷的天地忽而弥漫起杀伐之意。

      前者日子虽有听闻穷奇之怒吼,但除去当事者,无人知晓曾有人胆敢冒犯穷奇。

      自那日后,穷奇便一直在熟睡中。动怒于它而言是一桩极费心神之事,找不见那几人的踪影令它怒极,但随之而来的是难以抵御的疲倦。

      它决定好好睡一觉,再找个人多的地方,饱食一顿。

      没有想到的是,它还没有睡好,就有如此多的人来扰它清梦。这世道是怎么了,这些人是特地赶来送死的么?

      冥冥之中,好像有人知道它饿了,于是将这些人送来,就像是投进鱼塘的饵料。喂食之人正作壁上观,等着看一出好戏。

      晃了晃脑袋,醒了醒神,也罢,吃饱了才能睡得更好,穷奇铜钟般的双目渐渐泛起啃噬之欲。

      将当场所有人咬碎吞食后,它大概能睡上一个月也不会觉得饿了。

      当场之人无不心生寒意,面对如此可怖的凶兽,除了夕浣纱他们,人人都是第一次。

      孔翼左右望望,向着八大门派的弟子道,“趁着穷奇刚刚睡醒,意识松泛,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八大门派毕竟是自古以来的正派,顾不得孔翼的私心,齐齐亮出兵器,召集门人,一拥而上。

      “嗡!”

      穷奇鼻息如雷,哼出一口气便挥动利爪,掀翻扑向它的一群人;再以巨尾席卷而去,数十人应声倒地;长翅一震,扇走袭击它背部的一众门派弟子。

      如此多人的攻势于它而言竟是不痛不痒,狂风卷起血雨,沙砾飞扬不止,哀嚎声此起彼伏。

      药宗少宗主尚桐柏内心揪成一团,如此惨烈的景象他是第一次见。父亲命他加入屠戮穷奇的队伍正是要他亲身历练,感受生命的脆弱与可悲。

      他深知救人一命有多困难,可在战场上,人命的消亡是如此轻易。就好像费尽心力养活的花树,只需一把火就能在顷刻间化为灰烬。

      孔翼眼中的畏惧已无法掩饰,好在此时此刻,没有人会注意到他有多害怕。

      但份属屠戮穷奇队伍中的一员,还争破头让自己成为为首者,他不得不出手。

      钢枪直击向穷奇头部,却因穷奇的怒视而手软,还未触碰到穷奇便自行后撤。然而若邪派的弟子们没有他这样的觉悟,直冲向前,毫无意外地被穷奇一口咬断,成为它腹中餐。

      这可真是让人笑话,不说有多少人看清了这一幕,至少夕浣纱他们是看得分明。

      “此前我听都没听说过若邪派,今次真是大开眼界,如此窝囊之人能当上准继承人,此等门派能有什么作为。”

      夕浣纱忍不住出言嘲讽,手中白绫猎猎作响,几乎要将她拖向战场。

      “连我的白绫都比他有骨气。”

      正巧站在不远处的尚桐柏好似听见了她所言,心生好奇地朝她望了望。

      夕浣纱感受到盯住自己的目光,冷冷地回望过去,尚桐柏心中一悸,下意识地收回了目光。

      夕浣纱不欲理会他,正要上前,却被上官辞拦住。

      “浣纱,别忘了你身上的伤。”

      西风琼宇跟着道,“浣纱,芽儿,你俩暂且静观其变,容我和阿辞先出手。”

      夕浣纱不悦地皱眉,虞芽拉住她手臂,向上官辞和西风琼宇道,“千万要小心。”

      上官辞和西风琼宇俱是点点头,“放心。”

      话毕紧握手中利刃,如烈鹰般冲出人群,刀锋剑芒直劈向穷奇面门。

      穷奇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以额角撞开冷月、雁凌,上官辞和西风琼宇因反震之力急急倒退。

      看似穷奇占了十足的上风,实则它感到了一丝痛意,人类的兵器怎可能比它的额角更为坚硬。

      怒目直视向上官辞和西风琼宇,它记起数日前从它虎口脱险之人,同样的气味,它还没忘,想不到这两人敢再来犯,穷奇的怒意达到新的高度,利爪凶猛地破空抓来,多少人闪避不及,成为爪下亡魂。

      可它尚无心情啖食那些个死人,它的目标是之前未能抓住的那两人。于是它化被动为主动,凶狠地扑进人群,疯狂寻觅那两人的身影。

      八大掌门门徒对这一变故始料未及,原想趁其不备重创于它,再以雷霆手段将其镇压。如今看来,却是不能了。

      穷奇显然已完全清醒,甚至因愤怒而激发出磅礴之力,这样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岂是它们可以阻挡。

      尽管他们事先的确约定好要一举击倒穷奇,不能给它喘息的机会。但眼下情形已然超出掌控,为了保全自己和剩余弟子,他们只能选择撤退。

      “众弟子听令,全力撤退!”八大掌门首徒纷纷喊道。

      八大门派的弟子闻言,皆是心中涌出一股侥幸的欣喜。能从此战中生还,即便败了,也是至高的荣光。

      夕浣纱轻蔑地环顾周围之人,这些人的贪生怕死、寡情寡意简直脏污了她的眼睛。

      同门师兄弟死在战场上,他们即将败北,得到命令要做一名逃兵,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日后的荣光。

      师门情意如此淡薄,羞耻心半分也无,苟延残喘活在这世上,只为他人虚伪的奉承,徒有虚名的地位,这些人的存活有何意义?

      实在枉为人!

      熊熊怒火在胸腔内燃烧,夕浣纱一如当日解救小猿猴时双目赤红的模样,白绫飞旋于半空中,她离地而起,周身散发出肃杀之气。

      虞芽心道不好,大敌当前,浣纱若入魔与他人“自相残杀”,最后只会两败俱伤,一并沦为穷奇口粮。

      “浣纱,你清醒一点!”

      夕浣纱冷漠地看她一眼,白绫直冲而下,好似瀑布飞流,威力无穷地击向人群。

      绝不能让她与各大门派为敌,哪怕是自己受伤也要阻止她!

      形势危急,上官辞和西风琼宇正与穷奇缠斗,顾不上这边,虞芽别无他法,只能以银剑挡住她的白绫,生生受了她这杀意澎湃的一击。

      身形倒退数丈,虞芽右肩下本就未愈之伤瞬间崩裂,刹那间血流如注。

      围观全程的尚桐柏急急赶来,将倒地不起的虞芽捧入怀中,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你坚持住,别晕过去。”

      手上传来粘稠之感,尚桐柏抬手一看,才发现手上沾满鲜血。

      他惊讶道,“你此前已受了重伤?”

      虞芽意识模糊,甚至听不分明他在说什么,更别说回答他的问题了。

      “你明知身上有伤,方才怎敢独力抵挡那道白绫?你可知你会死的,难道你不怕死吗?”

      虞芽看到他嘴唇一张一合,知道他在同自己说话,可她只能听到模糊的声音,好像那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无论她怎么努力,也听不清楚。

      芽儿…

      芽儿!

      夕浣纱眼睁睁看着虞芽在白绫的重击下倒在地上,口内吐出的血浸湿了衣襟,蔓延出一片刺痛她眼睛的艳红。

      发疯般跑过去,跪在她面前,夕浣纱浑身颤抖,眼泪夺眶而出,“芽儿,芽儿…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无心的。我不想这样,我怎么会伤了你,我怎么会…”

      她泣不成声,满心愧疚泪眼婆娑地垂头忏悔。

      虞芽的目光转向她,明明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明明痛入骨髓,无力言语,却还是讷讷吐出几个字。

      “浣纱…别哭。”

      夕浣纱伤心至极,一时间没有听清她说的话,连忙侧首靠近她唇畔,“芽儿…你说什么?”

      可虞芽实在没有力气再说一遍了,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夕浣纱泪流满面,痛哭不止。

      怀抱虞芽的尚桐柏看不过眼,不得不开口道,“她让你别哭了。”

      夕浣纱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当下却是哭得更为惨烈。

      没有哪个正常的男人能忍受一名女子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尤其还是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

      当然,他方才见识了这女子恐怖如斯的模样,绝对不会蠢到把她当作弱女子看待。

      “你别哭了,我已喂她服下药宗最名贵的灵药复魂丹,她不会死的。你再这么哭下去,倒像她就快死了似的。”

      从来没有人以这样的态度对她说过话,夕浣纱一时间难以适应,但得知他救了虞芽,心中便只剩下无尽感激之情。

      “谢…谢谢你。”她哽咽道。

      尚桐柏理所当然道,“你的确应该感谢我,但眼下不是谈条件的时候,我们得先带她离开此地,才能处理她肩下崩裂的伤口。”

      夕浣纱闻言心中更痛,是了,芽儿右肩下的伤本就没有完全复原,强行受她那一击可说是不顾性命了。

      可阿辞和琼宇还在战斗中,方才那一幕他二人有所感应,却因穷奇不断地强攻而无法分神去看。

      芽儿出事了,他二人心念电转,不约而同地使出绝学,势要速战速决。

      经过上次交战,上官辞和西风琼宇的武功俱是大有进益,今次出招虽少了夕浣纱“远红尘”的力量,却比上回更为石破天惊、震天动地。

      漫天刀光剑影之中,在场存活者无不惊奇地看到穷奇身形不稳地倒退,利爪划破平原,留下一丈远的趾痕。

      几道血痕于周身各处浮现,穷奇竟然受伤了!

      庞大的身躯挡住泛白的日光,一双黑色羽翼临风展开,坚硬如铁的毛发几乎根根炸起,它眼中似有滔天怒意,要将所有人尽数吞没。

      原先的寒意彻底转变成畏惧,所有人心知肚明的是,逃不掉了,唯有与之一战,才有生还的可能。

      尚桐柏处在战场边缘,但也在穷奇身躯笼罩的阴影范围内。他遥遥望见穷奇发狂般张开血盆大口,听人晕眩作呕的吼声响彻云霄。

      为了堵住虞芽的耳朵,他便没有办法堵住自己的。正打算硬抗的时候,一双纤细柔软的手分别覆盖住他双耳。

      虽说比起闺阁中的女子,夕浣纱的手很算是粗糙了,但她毕竟也是女子,而尚桐柏年纪轻轻,还不曾与女子有过太多接触,故而在她的手碰到他的耳朵时,他觉得很舒适。

      尚桐柏惊讶地看着她,示意她捂住自己的耳朵就好,他能扛得住。

      可夕浣纱却是抿紧双唇,脸色煞白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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