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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

  •   漆瑜觉得身上很疼,他的头,胳膊,手掌,腹部,大腿,都是一阵钻心的疼,他试着动了动手指,指尖触到冰凉的墙壁,湿湿滑滑的。

      除了手指,身体其他部位却都动弹不得,眼前也是一片漆黑,他吞咽了干涸的喉咙,稍稍挪动身体,疼痛就开始加剧,身上的血也仿佛早就流干了,再也榨不出一滴来,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只觉得自己的生命正在慢慢流干,但他并不觉得害怕,他只希望那一刻可以早点到来,那样,自己就可以早点解脱。

      而下一秒,他又突然觉得身体里注入了一股生气,仿佛濒死的鱼终于跃入了溪泉,他浑身猛地抽搐了一下,眼前突然变得亮堂起来。

      这是一间普通的农舍,看陈设却不是现代的风格,更像是古代的茅草屋,外面用一些石块加固,墙上挂着一些野兽风干的毛皮,还有弓箭,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方石凳上,石凳前是一方石桌,桌旁是一个石头搭成的简易炊架,炭火幽微地飘着,一壶热水正在汩汩作响。

      他闭上眼睛,努力想着自己是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想将煮沸的水壶拿下来,手刚提起壶把手,便被烫的一激灵,水壶摔在地上,炭火被哗哗地一浇,灭了,冒着迷离的雾气。

      门外好像有人,听到动静后,走进来问:“怎么了?不是让你别动吗?身体好些了吗?”

      是个青年男子的声音,那人逆着光施然而来,漆瑜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觉得很亲切,他不由自主地开口:“渴了,想喝水。”

      “是我忘了。”男子说:“怪我,你先去歇着吧,我给你端水来,还有今天的药,你还没喝呢。”

      漆瑜想问:你是谁?也想问:我是谁?但是最终只是乖乖地回到石凳旁简陋的床上,躺了下去。床品的布料很粗糙,扎得人皮肤痒痒的,床板也很硬,睡得漆瑜腰有些疼,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药香,还有外面干稻草的味道,阳光穿过窗子漏进来,正好照在他的脸上,他觉得很暖和,似乎很久都没这么暖和过了,他安心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他没有喝到水,也没有喝到药,之前那种钻心的疼痛仿佛又回来了,他想张嘴叫那个男子,问他在哪,但是他叫不出来,这回,他连手指头都无法动弹,他的灵魂被禁锢在了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里,无法挣脱。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一阵轰隆的雷声,声音很大,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他觉得那雷就是来劈他的,紧接着,真有一道天雷炸了下来,漆瑜疼的浑身颤抖,猛地睁眼。

      他醒了。

      没有疼痛,没有茅草屋,也没有雷电。

      漆瑜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一片混沌,他发现自己正倒在一颗树边,地上都是雪,他打了个冷战,撑着树干缓缓站了起来。他闭上眼睛,终于想起自己是谁,也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儿应该是村里的一个树林,虽然大雪茫茫,但树叶却没有凋零,依旧青翠,漆瑜站在原地,陷入纠结,他不知道要不要回去找周尔,昨晚的事,他要怎么解释呢?昨晚那么多人,都是被他杀的吗?

      他将手放在胸口,感受着心脏的跳动,似乎跟以前没什么不同,但他却已经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会拖累别人的怪物。他缓缓向前走,想着最近发生的事,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池塘边,塘边有几块用青石板搭起来的阶梯,他坐了下来。

      还有那个梦,漆瑜现在已经有经验了,凡是他梦中出现的人,只要他不认识,就准是附身在他身上的鬼魂所认识的。

      钻心的疼痛,茅草屋,还有那个没有看清脸的男人,到底是谁?最重要的问题是,这段记忆,到底是谁的记忆。

      漆瑜站起身,他想到了一个办法,既然想要得知更多真相,就要再次进入梦中。

      天气冷的吓人,他想到自己竟然在野外睡了一晚上,忍不住用手摸了摸额头。

      额头很烫,漆瑜被吓了一跳,他只觉得头越来越重,直接睡去也正好合自己的意,他转身往前走,想找个有遮挡的地方睡会儿,青石板的台阶有五六级,他刚踩了两级,脚下一个趔趄,天气这么冷,石板都结了冰,他越想站稳就越是站不稳,再加上发烧的缘故,脚下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整个人便扑向了池塘。

      池塘不深,漆瑜也会游泳,他只觉得冷的彻骨,身上的衣服也重的不得了,拽着他往下沉。他将衣服脱下,奋力往上游,好不容易游到塘边,在一片枯黄的水草下,有个熟悉的物体,漆瑜此时已经精疲力竭,但仍伸手将那物件捞了出来。

      是王胜利脚上那只少了的棉拖鞋。

      漆瑜从水里爬起来,寒意钻进了骨头缝,他浑身发抖地蜷成一团,额头也越来越烫,他紧紧抓着那只拖鞋,虚弱地倒在了地上。

      很快,漆瑜就不觉得冷了,他觉得身体暖洋洋的,潜意识里,他,或者说,拥有这些记忆的那个他,是不喜欢晒太阳的,但是此刻漆瑜抬头看天,夕阳正盛,晚霞璀璨,点点光艳洒下来,洒在前方男子的身上,男子穿着一身青衣,一头如墨的长发披散下来,悠闲地探头去看树上新开的花骨朵,如此温文儒雅,腰间却配了一把长刀。

      漆瑜走上前,替他将发丝上掉落的枯叶拂去,下一秒,对方的刀却拔了出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要怪我。”那人的眉眼倏忽冷了下来。

      漆瑜看了看脖颈前的刀刃,笑了笑,他向前走了一步,纤薄的利刃划破了他的皮肤,他闻到了血的味道,好像他身体里的血,就是在这一刻流干的。

      而在血流干的那一瞬间,漆瑜也终于再次醒来。

      这回不是在雪地里,他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两床厚厚的被子,床边有两个取暖的电烤箱正烧的红彤彤的。

      漆瑜抬头便看到了朱红雕花的栏杆,他笑了笑,喃喃道:“回来了。”

      周尔端着一碗姜汤走进房间,他看见漆瑜醒了,立马跑过去:“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感觉?”漆瑜点点头:“感觉挺好的,我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周尔简直要跳起来:“姑奶奶,你在外面冻了一晚上,我找到你的时候,你身上都结冰了,是,你是鬼容易上身体质,可不是神仙容易上身啊,冻死了就真的死了,连我也没办法,你懂吗?”

      “我......”漆瑜一时语塞:“懂了。”

      周尔将他的手拉过来,反复摩挲:“所以,有什么事你都要跟我在一起,咱们一起商量一起面对,好吗?”

      漆瑜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周尔莫名其妙:“我很严肃的。”

      “没什么。”漆瑜说:“只是觉得我们忽然掉了个儿,现在居然轮到你来对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太不听话了!”周尔喊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不省人事,这村里也没诊所,雪越来越大,根本出不去,还有翠翠,翠翠现在也不知所踪。”他说到这里,颇为忧郁地叹了口气:“哎,我愁的头发都要白了。”

      周尔很少有这么抑郁的时候,他的五官生的斯文好看,但平时总是咋咋呼呼的,给人烈酒般少年意气的感觉,但此刻,这番忧愁落在漆瑜的眼中,却有了些脆弱的易碎感,像哪家娇贵儒雅的公子哥。

      漆瑜心生怜惜,反将周尔的手握紧:“没事,我在这里了,告诉我,翠翠怎么了?”

      周尔兴奋起来:“干!你是不知道!老子今天可算是有了大发现!”

      漆瑜:“......”他揉了揉太阳穴:“你说吧,我听着。”

      等周尔絮絮叨叨地说完,漆瑜陷入了沉思,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发现王胜利死亡的案发现场了。”他下意识的伸出手:“鞋呢?我手里的鞋呢?”

      “丢外边了。”周尔说:“我知道,我认出来了,那是王胜利的鞋。”

      “嗯。”漆瑜点头:“肯定是有人谋杀,那个池塘我掉进去了,很快就游了上来,水不深,很难淹死人。”

      “你掉下去了?”周尔问:“那你爬上来了怎么不回来找我?”

      漆瑜一瞬间有些心虚,他咳嗽了一下:“上来后不认识路,晕倒了。”接着他立马说道:“所以王胜利也有可能是死后被推下去的。”

      周尔沉吟片刻,开口道:“我找到你的时候,想带你去看医生,但是我发现,我不仅找不到诊所,也找不到什么活人,手机还是没信号,出去的路也死活不通,你知道吗?就好像,整个村,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现在怀疑,我们俩,掉进了一种特殊的结界。”

      “我也有类似的感觉。”漆瑜说:“那你觉得我们是什么时候掉进去的,踏进这座村子的时候吗?”

      “这我不能确定。”周尔说:“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们还没找到出去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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