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佐]熬鹰》瓶桃

24、黎明相谈

　　鸣人一个人坐在屋顶上，吹着微凉的晚风，看着月亮一点一点落下去。

　　右眼眶的伤口已经彻底不疼了，这得益于漩涡一族的体质，也多亏了肚子里的九尾一直都在帮他疗伤。他盯着半空中的月亮昏昏欲睡，但不知怎的，尽管困意浓厚得不行，却怎么也睡不着。不是不困，而是睡不着——这种微妙的感觉让他心烦意乱。脑子里好像有无数乱码闪过，但是仔细思考的时候又无法集中精神。是太累了吗，累到已经失神的程度——

　　鸣人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深吸一口气。

　　天边正在泛起虚白色。有光从地平线一点一点地流出来，缓缓地将星空淹没。

　　另一个自己嘿哟一声，跳了上来。

　　“佐助睡了？”鸣人回过头。

　　“嗯，两个都。”另一个自己比了个V的手势，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明明这张脸对着镜子三十多年早就看惯了，但现在看着怎么这么欠揍啊？鸣人不理他，继续盘腿坐着，双手搭在膝盖上，双眼迷离，像是要入定了似的。

　　“——怎么了？回到自己的世界后就忍不住伤感了？”

　　说这话的是精神病的鸣人。他坐到另一个自己身边，双臂向后一撑，仰起头看向正在渐渐隐没的星空。

　　“哈哈，没想到我居然会在这里替你当五天火影什么的，真是太讽刺了。你可要感谢本大爷的仁慈，是我用善良和爱呵护了你的木叶哦。”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永远带着某种嘲讽的恶意，像是随时准备和人打架的斗鸡。

　　鸣人不耐烦地闭上眼，他现在明白佐助当时找到自己的时候情绪为何会那么激动了。这家伙说话真是又啰嗦又烦人，而且偏巧不巧地还是用着自己的身体，想下手都下不去——他握紧的拳渐渐松开，使劲抓了抓头发。

　　“我们明天就把身体换回来。”鸣人嘟囔着。

　　“好啊。不是说好了要找山中那丫头换身体吗？放心，我会很配合的。毕竟我也有要做的事，才没时间在你们这里浪费精力。”

　　鸣人看向另一个自己，欲言又止。

　　“……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他别过头。

　　“别这样，我们是一个人啊，同根同源的那种，你现在还不理解吗？”另一个自己相当不要脸地黏了上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往身边一拽：“来和我说说吧？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接下来打算怎么做——鸣人知道对方指的是他和佐助的事情。

　　可是要怎么回答，鸣人没想好，也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

　　“要离婚吗？如果你说不出口，我可以在身体交换回来之前，替、——”

　　“不行！”

　　鸣人的声音大到他们两个都吓了一跳。

　　“……、哈哈，”对方呆愣了一会儿，忍不住笑出来了，“是，是我听错了吗？你是说…不行？这个意思是，你会和日向那丫头继续生活下去，还是说，你准备把佐助娶进来当二、”

　　“不是——都不是，你别总是激怒我啊！”鸣人烦躁地打断了对方的话，他别过头去，眼神也变得闪躲起来：“雏田她……雏田她一直以来都在照顾我，照顾博人，照顾向日葵…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是只有爱情一种啊！我不想伤害她，也没资格这么做。我只是——”

　　“嘿——你这家伙，在这种问题上意外地软弱啊。最原初的我竟然是个这么拎不清的人吗？”另一个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带着一副欠扁的笑容，但声音却染上了一点细不可察的奇妙情绪：

　　“虽然在我看来……你只是不想伤害你自己罢了。”

　　鸣人抬起头。

　　对方突然指向他的眉心，轻轻一点。

　　“说到底——还是放不下自己的救世主这个身份吗？”

　　“什么、我——”

　　救世主？鸣人从来没这么看过自己，他还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可对方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自己。

　　“清醒一点吧。你只是漩涡鸣人，充其量是个火影，算不得什么救世主。事无巨细地处理着那些本不需要你经手的事物，以满足自己那点求而不得到可悲程度的认同感吗？我知道这边的你日子过得要比我好一些，但是我也曾经和你一样，想着如果被人认同，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然后你做到了，但是很可惜，火影虽然是你的愚蠢梦想，但是它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职务。你不做，也有的是候选人争着抢着去做。你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代价是把那家伙一人留在了原地。”

　　那家伙——

　　“我说过我想放弃火影。我想要和他离开，但是佐助他……”

　　“你看看？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对方的眼神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老实说，是你的选择让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你当时和那个中二病提出的是放弃火影，和他一起离开村子；而不是我们在一起，我也会继续做火影？说到底这两件事有什么冲突吗？是木叶村不允许男性搞基？不，忍者世界本来就是女少男多，两个男的在一起这种事情并不是什么怪事，而且我知道只要你们想，只要小心点，可以一辈子不暴露二人的关系，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你们头上。”

　　他一把摁住自己的脸，逼他直视自己。

　　“听好了——也许你会觉得我是个比你小很多的，各种意义上都无药可救的小鬼，但是我觉得真正无药可救的是你啊，漩涡鸣人。你早就知道问题的答案，却一直都在极其侥幸地忽视着它。到底为什么和宇智波佐助在一起就要放弃火影，你这家伙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想没想过背后的含义？”

　　背后的，含义——

　　那难道不是——难道不是因为佐助他一点也不希望——

　　——不，等一下，什么？

　　鸣人没说话，可眼中闪过相当的动摇。

　　“——难道不是因为宇智波佐助那家伙根本就不想留在木叶吗？如果你当上火影，你就一定会留在木叶。可是那家伙根本对这个村子毫无眷恋，而你心里明白得很，只是你什么都不说。”

　　对方依旧直视自己的双眼，但慢慢地松开了手。

　　鸣人愣愣地，听到了这样的答案。

　　“还一定要我说得更清楚些吗？”另一个自己揉了揉眉心，似乎极为疲倦地叹了口气，这让他看起来没那么讨厌了：“你早就知道佐助一点也不想留在木叶，一点也不怀念这个村子，所以才会讲出那样的话。你太清楚了，但你什么都不说，你甚至根本不愿意深想。你知道如何让宇智波佐助高兴，你知道他心底期盼的是什么，却偏偏狡猾地把选项丢出来让他选择。对你来说，佐助和火影是一样重要的。但是对那家伙来说啊，”

　　对那家伙来说啊——

　　“你明知道木叶那些高层从来不肯放过宇智波佐助，而佐助比你更清楚，所以才主动去调查什么外星人，这十几年回村子的次数恐怕一只手都能数得清吧？现在就连志村族长那种货色都想方设法地要去暗杀他了。我说你这些年到底在做些什么啊？村民是你的家人，佐助就连人都不是了吗？你只是把他追回来了，教科书一般地用嘴和爱挽回了失足少年，载入你的光辉史册，你就什么都不管了。”

　　“你只是自顾自地将他从那个孤独的深渊里拽出来，然后又将他一个人留在了原地。木叶是夺走他一切的地方，可你却偏偏要守护那里。你除了宇智波佐助还可以选择火影，可是宇智波佐助除了你，好像真的没有别的选项了啊？所以他一定会选择离开你，帮助你当上火影，然后再用自己的方式替你守护这个村子——”

　　——哪怕越来越多的人想让他死，

　　而你漩涡鸣人把自己当成救世主，放眼木叶，心系天下，对那人所背负的一切视而不见，浑然不觉。

　　——

　　一直到刚才还在喋喋不休的鸣人突然闭上了嘴。他扭身看向身后，对方手中的苦无淬着极冷的寒光，虽然不打算扔过来，但那副快要扑到自己脸上的杀气明显是要让自己闭嘴。

　　“哟，你二房来了。”鸣人欢快地调侃，笑容恶劣。

　　本已打算收回的苦无还是破风而来，稳稳地钉在两个鸣人中间，将搂在一起的二人隔开一点距离。

　　原本还勾肩搭背的精神病患者收回了手臂，眯起眼盯着自己，露出相当挑衅的笑容。而另一个圣母心泛滥的家伙看向自己的眼神相当闪躲，甚至是有些慌张，显然是被那家伙的那些胡言乱语给挑唆到了，内心在相当的动摇。

　　佐助皱起眉。

　　他就是不想看到对方这样，才什么都不说的。

　　“——佐助？你没睡吗……”

　　“轮班。你下去吧，我来看着这家伙。”佐助看向那个精神病患者，草薙剑锋刃一亮：“我来教他如何闭嘴。”

　　但精神病不愧是精神病，立刻就想到了把对方反驳到炸的话语：“哈？让我闭嘴吗？我倒是可以用别的东西堵上你的嘴。你忘了吗佐助，在木叶森林里我们不是密切友好地交流过吗——”

　　还没等佐助一刀砍下去，对方突然跳了起来，悠闲地伸了个懒腰：“——我累了，也要去睡一会儿了。接下来还是你们两个谈吧，我来这儿又不是来给你们做心理辅导的，毕竟这前十八年都没人开导过我呢，提示到这里已经是我仁慈义尽了。”

　　他说着，忽地露出一个笑容，站到他们中间，眼神扫过二人。

　　“尽管我必须承认，刚才和圣母病说的那些话，有自己的主观臆测和夸大其词的成分。但如果你们接下来要把我刚才说的话全盘否决，依旧摆出那副看了就恶心的做作模样，我真的会很瞧不起你们的，会记到下辈子，下辈子继续瞧不起你们。”

　　说完，他脚步轻快地来到房檐边上，整个身体向后一仰。

　　“等——、”

　　鸣人想抓住他，却因为失去右眼还不太适应，一时间没能准确地判断彼此的距离，只触碰到对方的衣角。

　　对方就这么仰着身子栽了下去，在半空中轻巧地转身，没有一点声音地蹿到了树上，身形轻盈。本以为是打算回到旅馆，可对方只是稍微整理了一下身后的披风，调整气息，只三两下的功夫，便消失在树林之中。

　　“等一下，他要去做什么！？是要对小佐助、”鸣人急着要跟着下去，

　　“——他不会的。”佐助拉住鸣人，挨着他坐了下来，和对方一样盯着精神病消失的方向，忽地叹了口气：“……他是去，回火影室去办公了……大概。”

　　鸣人愣了一下。

　　“……什么？”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佐助没再说下去。该说是这么多天的相处的直觉吗？但这也没什么好解释的，精神病的脑子要怎么解释，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下去。天比之前又亮了一些，鸣人抬起头，看向天边渐渐隐去的星光，在虚亮的半空中渐渐模糊，已然看不真切。

　　良久。鸣人先开口了。

　　“我说…佐助啊。”鸣人轻轻地开口，声音却在一点一点失去底气：“我们，聊聊吧？”

　　可佐助却笑了一声，不以为意地摇摇头：“没什么好聊的。有这个时间，不如解决今后的问题。”

　　“啊……那个确实很重要，但是啊……”鸣人笑着挠挠头，他现在是十八岁的身体，右眼缠着绷带，一直都很挺立刺猬头也是趴下来的状态，这样让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没精打采的：“但是如果我不明白佐助的真实想法，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解决了。”

　　说到这里他抬起眼看向对方。是因为恢复了记忆吗？他只要看到对方的脸，哪怕大半张都被那个刘海遮住了，他也会觉得心底一阵没由来的酸涩。

　　直到现在才发觉吗？他真的没怎么在意过对方的想法。自说自话地把对方当做竞争对手也好，自说自话地要把他从大蛇丸那里带回来也好，比起那些冠冕堂皇的“我要把朋友从深渊里拯救”的说辞，如果直面内心的想法——而且不知从何时起，连这种想法都在逐渐变得稀薄——

　　佐助轻瞄了鸣人一眼，注意到对方失落而隐忍的神情后，收回视线。

　　“——我不讨厌木叶。”佐助很简单地说着。

　　“不讨厌……但也，不喜欢吧？”直到对方是在宽慰自己。鸣人苦笑着，把他的话翻译了一下。

　　佐助不再回答。辩解也可以，骗人也可以，但是这些事到如今都没有任何意义。他只看了鸣人一眼，就能猜出对方在难过些什么，而对方显然也是如此。他们两个实在太过熟悉彼此了，熟悉到就算忘记一切，也会莫名其妙惹出这么多麻烦的地步。

　　再次欺骗下去已经无济于事。鸣人别过头去，把下巴搭在胳膊上，看着渐渐亮起的夜空。

　　启明星在天边隐隐闪动，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我啊，非常喜欢木叶。”鸣人说。

　　佐助没说话。他随着鸣人的视线看过去，看向那片愈来愈亮的天空，远处的云层已经开始浮现淡淡的霞光，有淡金色的碎光溢出云隙。

　　“我喜欢木叶，因为这里是第一个认可我的地方。我在木叶里，认识了伊鲁卡老师，认识了木叶丸，然后……认识小樱，认识卡卡西老师，认识自来也老师，纲手婆婆……认识你。”

　　鸣人换了个手臂撑身体，沉默片刻，接着说下去：“我这家伙，你知道的啊，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如果我想要什么，不会有人来帮我的。所以我一直以来都习惯靠自己的力量去争取，忍术也是，同伴也是，同学也是，……”

　　“——你也是。”鸣人看向佐助。

　　可佐助没看自己。他还是看着东方的天边，刘海把他的大半张脸都遮住了，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你是我得来不易的羁绊，所以我……我很珍惜你，所以我才拼命地想要追回你，就算是死，也要把你带回来，带回我身边——”

　　“因为从一开始就空无一物——所以，那是你第一次明白失去的感受。”

　　佐助突然开口了。他用侧身对着鸣人，声音也不高，听起来有点不真切。

　　“人在初次失去什么的时候，都不会轻易接受，并想方设法地去解决问题。我离开木叶，你坚持找我，其实都是相同的原因。我是第一次失去我的家人，而你也是第一次失去你的朋友。那时的我们，行动的理由是一样的。”

　　“不，那不仅是因为我第一次失去朋友，更是因为佐助你很重要啊。你是认可我的人，你也好，小樱也好，卡卡西老师也好，大家都是第七班的不可或缺的同伴，而且你也是认可我的…”

　　“但我不是唯一认可你的人。”佐助打断了鸣人。

　　他回过头，看向对方。

　　渐渐亮起的阳光温柔地穿破云层，将他的侧颜镀上一层亮亮的光。有暖光落入他黑色的眼中，让他的神情看上去温柔了很多。

　　他望进鸣人的眼，像是要把对方看透那样，却没有任何攻击性，只是很淡很淡地看着对方。

　　“是木叶的大家认可了你，所以你留在了这里。”

　　因为不是第一次，所以再失去一次，两次，很多次，也就习惯了。

　　鸣人愣住了。

　　佐助看着自己，静静地，眼神里没有什么怨恨，悲伤，难过，痛苦……他就只是看着自己。没有情绪，甚至没有一点难过。明明是谈论着这样的话题，可他整个人却平静得让人害怕。

　　“佐助你——、”

　　鸣人的声音有点发抖。尽管并没有完全抱着侥幸的心态，但是这样的想法被对方毫无保留地说出来还是会有些退却。不要说出那个答案。不——我一直以来都以为，你并不比我更加清楚的那个，自私的答案——

　　可是他实在太了解他了。太了解，所以不想看他那么退却而痛苦的表情。佐助话到嘴边便闭上眼，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别过头去：“——你留在木叶是对的。木叶被你照顾得很好，事到如今没有什么可怀疑的。”

　　语气也好，语调也好，表情和动作都好，他的一切都无可挑剔。可鸣人就是知道那并不是他想说的。他实在太了解对方了。

　　“那你呢？”鸣人开口的声音便有些沙哑，“……那你呢，佐助？”

　　一个看似没头没脑的问题被抛了出来。可是佐助明白他想说什么。

　　良久，他叹了口气，避重就轻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也有需要用自己双眼去确认的事物。战后木叶情况复杂，我那时能做的只有离开这里。而且我也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确认，现今的木叶有没有守护的价值——”

　　鸣人打断了他：“你知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佐助别过头。

　　见对方沉默了，鸣人再次突然握紧对方的衣领，大声重复道：“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佐助！我想问的是——、”

　　“——事到如今说这个有什么意义吗。”

　　他重新看向自己。

　　天边的光渐渐亮了起来，阳光一点点冲破云层，由远及近地照亮了整片森林，照亮他们二人的眼睛。

　　“就这么想，听我说出来吗？”他忽地笑了，“——听到那些令十几年前的我很火大的想法。”

　　未等对方做出反应，他慢慢搭上鸣人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把他掰开。

　　“——是啊。你当初一味地追我，不过是因为我是你的第一个朋友。你那时脑子里也没想那么多，死缠烂打到那种地步，不过是因为那是你第一次失去什么东西。你明明知道一切，却还是想要我回到你的身边。”

　　说到这里，佐助有些好笑地叹了口气。

　　“如果你不曾失去任何，我倒不会觉得你不可理喻。然而偏偏你知晓一切，却还是不断地阻拦我。你想要把我留在你的身边，继续做你的朋友，充当你的羁绊。在你知晓一切的情况下。然而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也有必须实现的目标，那时的我根本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选。你到底凭什么，要让我去迁就你呢。”

　　“……那是，那是因为大蛇丸是罪大恶极的叛忍，他那时杀了三代爷爷，还渴望得到你的身体，我不能看着你被——而且，而且最后你还是想要变成孤单一人，那样的你，我根本不想——”

　　“所以我还是会感谢你。”

　　佐助把鸣人的手掰开，放下去。大概是说了平时不会说的话，他微微偏头，用刘海遮住自己的半张脸。

　　“尽管我知道你在做这些的时候既自私又冲动，根本没想过其他人的感受，但我还是会感谢你。这世界上曾经打算放弃我的人有很多，樱也好，卡卡西也好，他们都曾对我失望透顶。但偏偏你却像个白痴一样喊着要和我一起去死，尽管真是蠢透了，但对我来说，却是唯一一个。”

　　明明是在被对方骂，可鸣人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不过毕竟——我不是唯一认可你的人。”

　　佐助撑着膝盖站起来，看着远处的木叶村落。漫天的阳光落在木叶的影岩上，将鸣人的那张脸照得闪闪发亮，看上去有点可笑。

　　“你没必要为了一部分放弃自己的全部。我不讨厌有你在的木叶，所以继续替你守护这里也没什么关系。”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一会，平静地像是在欣赏一幅优美的风景画。

　　“如果你需要忘记，我就帮你忘记。我只是我组成你被认可的人生中，再普通不过的一部分而已。如今我已经回来了，你也就没必要再执着我什么，做你想做的就可以了，不需要再管——、”

　　大氅突然被人向后一拉，佐助不经意地扭头，立刻被一双手掌捧住了脸颊。

　　清晨的阳光冲破了云层，在天空中洒下漫天金红的碎光。有风穿过森林，树叶摇晃的细碎响声淹没了此刻的寂静。是如此崭新的一天，但是如果再不做出什么改变，这样崭新的一天也会渐渐失去原有的色彩。

　　他亲吻着自己，痛苦地难过地悲伤地失落地幸福地，温柔而珍惜地亲吻着自己。

　　你不讨厌木叶，是因为我在这里。你什么都不说，是因为你担心自己在践踏我们之间的羁绊。

　　你同意我忘记一切，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又被人放弃了。

　　但是因为尝过被人放弃的滋味，所以你便说服自己去习惯它。

　　可是，可是，可是啊——佐助，可是啊——

　　他亲吻着自己，一点一点地，将那些无言而隐忍的泪水一一咽下。

　　该说可笑吗？居然会有人会为了多年前的一份承诺而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可是这么多年，你什么都不说，我什么都不做。我们怎么会这么想彼此啊？你有了家人，我也有了朋友，可你明明是我，你明明是我一开始就不——

　　拜托了，漩涡鸣人。

　　拜托了，漩涡鸣人。

　　我恳求自己，恳求自己再也不要去践踏这个人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