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佐]熬鹰》瓶桃

26、始作俑者

　　“嗯——总觉得没什么实感啊……”

　　鸣人举起手臂，看着自己的五指，阳光顺着指缝落进他仅剩的左眼：“没想到这么容易就交换回来了，总觉得这件事儿有点解决地太轻巧了？真的会这么容易——”

　　说着，他旋身，将查克拉凝聚在掌心，握住冲向自己的拳头。

　　他冷眼抬头，看到的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五官轮廓更深的脸。

　　“——你这家伙，对佐助都做了什么，混蛋！”对方已经气炸了，连咬肌都在颤抖。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圣母病发飙成这个样子，虽然有点惊奇，但更多的是迷惑。

　　眯起眼，18岁的鸣人握着对方的拳仔细想了想——哦，想起来了。他那时候用这个大人的身体玩了中二病好几次。虽然每次都没做到最后，但这对于对方来说，显然不是什么很好的借口。

　　如今身体交换回来了，□□的记忆也都和精神彻底同步了，所以对方当然知道自己用他的身体做了什么。

　　甩开对方的拳头，以手作刀击中对方的手腕，抓住，握紧，把那个圣母病的自己向前一拽——

　　“如果你想打架，我乐意奉陪。老实说在这里杀了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可是毁灭过木叶的男人哦？”他轻蔑地笑着，斜眼看向床上并排躺着的两个人，又看回另一个自己：“前提是——如果我们还有这个时间的话。”

　　鸣人的拳头渐渐软了下去。

　　他挣开对方的手，回到床边坐下。

　　片刻，他抬起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为什么这两个佐助的精神会纠缠在一起？为什么我们已经恢复了各自的身体，他们好像还是在互相影响——”说到这里他看向床上的两个人。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们的精神会交换，为什么明明和他们两个没关系，但是最终会波及到他们……”

　　18岁的鸣人忽地叹了口气。

　　难得的，他的神色充满了疲倦，坐到另一个自己的身边，颓然地低头，俯身，双手十指合拢于腿前。

　　“——你就算这么问我，我也不会比你知道得更多。”他说，18岁的音调比对方要高出很多，但是语气却充满了疲惫，透着对整个人生绝望透顶般的厌倦。

　　好像只有在这时，他才回忆起自己在过去对木叶做过的一切，并非悔意，而是空虚，破坏一切又失去一切的空虚。

　　“老实说吧——你们是我们的起因，我们是你们的结果——说实话，这之前不过是我自己的一种假设。本来，我只是随口一说，想逗逗那个中二病，让他恶心一下，觉得未来的自己竟然会这么废物。直到那个中二病不仅先猜到了这点，还利用时空忍术找到了你。因为不仅仅是跳跃空间，更是在原有的空间里打乱时间的逻辑，去寻找未来的某种可能性……所以他的查克拉才耗费得那么多，眼睛都快用瞎了才找你。”

　　说着，鸣人立刻摆摆手，示意另一个自己冷静：“没瞎。夸张，一种修辞手法。小学没毕业吗你？”

　　对方翻了个白眼。

　　不顾对方的白眼，鸣人笑了笑，继续说下去：“我真的确定这件事，还是在你们两个一同想起那些豆腐渣记忆，而我也跟那家伙一起想起来的时候。如果只是平行时空，我们之间不可能有这么紧密的联系。这只能说明我们和你们关系非同寻常，甚至可以断定，我们就是你们。但到底是你们的什么？如果是你们的前世，你们的记忆总不会影响到前世吧？那么只可能是你们的未来……但是阿修罗和因陀罗的转世怎么会还是漩涡鸣人和宇智波佐助？你们之前的转世不是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吗？怎么到你们这里就不变了？”

　　被这一番乱七八糟的我们你们弄得有点晕，但是鸣人还是听懂了大概。直到对方连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的名字都说了出来，他的声音忽地沉了下去，有些警惕地看着这个18岁的自己：

　　“……连这都了解到了吗。看来，你在木叶的这些日子，也调查了很多被封印起来的信息啊。”

　　“哈哈，很惊讶吗？本来就是你搞错了。火影重要的是掌握历史，把控全局，而不是拘泥于那些帮老太太拎东西，扶老爷爷过马路的杂务。那些东西忍者学校的学生都能做，你以为下忍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你是火影，查克拉再庞大也是有限。你把精力用在那些琐事上，哪还还有精力注意全局的动向呢？”

　　——比如志村一都要在你眼皮子底下坑死宇智波佐助了——这话他没说，但是对方肯定已经知道了这份记忆。

　　果然，圣母的自己微微皱眉，目光下垂。确实是被说中了啊。他一直都太忙了，忙着为所有木叶的村民谋求福利，除了宇智波佐助。

　　太亲近的人，反而在不断的疏远……甚至连他的处境都没能注意到。这就是他漩涡鸣人一直以来憧憬的火影吗。这样的火影……

　　“先不管那些。总之，既然我们是你们的转世，但居然转世了还是漩涡鸣人和宇智波佐助——那么这件事就很奇怪了。你们两个有这样的血统并不奇怪，而创世神的后裔本来就可能引发各种各样不可思议的现象，毕竟，当年四战上，你们两个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吧？——所以我的猜测是，我们之所以还会以你们的身份，形象，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是因为你们在生命结束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做出了选择。”

　　鸣人别过头去。他有些不太想听到那个答案。

　　18岁的自己并不理会自己，轻松地将事实托出：“——就是你们两个在死的时候都希望这个世界能重来一次，尤其那个中二病还是个会时空忍术的，于是就这样重来一次啦。”

　　“重来一次……吗…”鸣人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咀嚼着话里的噱头。

　　“但是重来一次，怎么会有这么巨大的差别呢？无论如何都没有道理，毕竟你还是漩涡鸣人，对方还是宇智波佐助，我在你们村里生活了五天，你是个全村信任的圣母大善人，佐助是个孤僻离群，一百年不回一次家，同期忍者都不知道怎么跟他搭话的阴沉男——无论怎么想，你们两个的人设都和我与佐助相差太远啦。”

　　所以，还不明白吗。

　　“所以——”鸣人一揉有些发胀的右眼眶，绷带处有一点血渗出来，但不碍事：“大概是你们就这样不断地轮回，一点一点改变世界，最终改变成这个模样。随着轮回次数的增多，你的‘责怪木叶的重担’，‘火影的责任让你离佐助越来越远’潜意识也在不断的加重，最终在某次轮回中破坏了平衡，从有些厌倦木叶，到最后的憎恶木叶，把所有的人都杀了才算平静——也就是现在的我。”

　　说到这里——18岁的鸣人，突然看向身后。

　　良久，他哑然失笑：“而佐助是怎么想的还用我说吗？那家伙向来单纯地像一张白纸。他从一开始只有一个愿望。”

　　32岁的鸣人也跟着回过头，看向那个躺在床上的，脸色有些苍白的，带着自己不曾了解的沉重心情，一直在远方用自己的力量去守护木叶的——

　　「——虽然你那时候真的既自私又冲动，自说自话地要我和你回去，又自说自话地要和我一起去死，真是蠢透了。但是你是唯一没有放弃我的那个，我还是很感谢你。所以今后，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会一直——」

　　一直——一直——

　　“所以他也就扭曲成现在这种，我把他全家都杀了他也下不去手的地步啦。”18岁的鸣人总结陈词，声音苦涩：“嘛，某种意义上，真的很废物。”

　　阳光落进这间小小的屋子。微尘飘过二人的眼前，屋子里的潮气正在渐渐褪去。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因为这无数世的自欺欺人，求而不得，走向了截然相反的道路。明明是不想要伤害任何人，明明只是想要将这份痛苦留给自己，却在最终伤害了身边所有的人。

　　鸣人垂下眼。

　　他思索片刻，重新看向那个年轻的自己：“可是这样还是没法解释佐助的问题。为什么他会和小佐助联系在一起？”

　　“小~佐助？叫的很亲密啊。觉醒了之后就大小通吃了吗？”另一个自己恢复了不着调的样子，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我都看到了。你不是让他舔过你的手吗？真是变态啊，你和中二病也玩过这种——”

　　“我现在问你的，是很重要的事！”鸣人一捶双腿，神情激动：“——啊啊，我早就想说了，你说话怎么总是这么啰嗦！？你怎么总能说出这么多废话！？”

　　可是对方一耸肩膀，笑得既张狂又无辜：“我怎么知道？我就是你，是你各种特点扭曲到极致的产物——也许你本来就是个既啰嗦又能讲的人，我看你以前处理纠纷不都是靠一张嘴摆平的吗？”

　　“我可从来都不是擅长说教的人啊！”鸣人反驳道，“我只是不喜欢随随便便用暴力解决问题罢了！”

　　年轻的自己笑得乐不可支，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笑话那样，半天才把左眼乐出来的眼泪擦干净：“我的天，哈哈，虽然，我也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笑，但是我就是觉得这话太搞笑了。比我前18年听到的任何笑话都好笑……哈哈，啊啊……原初的我竟然是个这么愚蠢的家伙。愚蠢到连这种问题都想不明白的地步，你到底是怎么当上火影的啊……”

　　大概是面部肌肉拉伸过大，鸣人有些吃痛地揉了揉右眼处的绷带，平静片刻，看向那个既愚蠢又圣母的自己：

　　“大概是因为……我们就是最后一个你们了吧。再也不会有新的漩涡鸣人和宇智波佐助诞生了……吧？”

　　“为什么？”

　　“为什么？——你看床上躺着那个快死了的家伙，哪里像要开轮回眼的样子呢。我也只是猜测，但是所谓轮回啊转生啊这么玄乎的事情，也许你们那神奇的血统是契机，而轮回眼的瞳力才是实现目标的手段吧？”

　　“那……那不是一件好事吗？说明这个世界的扭曲终于可以到此为止，再也不会有新的受害者出现？”

　　“咦？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不会有新的受害者出现，那曾经的那些你们就活该经历这样扭曲的命运了？”18岁的鸣人苦笑着摇摇头，“而且不会有新的世界诞生这种事，本来就很可怕啊。你都是火影了，为什么不多动动脑子呢？”

　　“什——”

　　“好好想想吧漩涡鸣人。你们两个这一路走来自欺欺人，一路践踏过多少人心，生命，以及彼此的情感。而这份厚重到可悲的情感，至此再也不会有任何机会去希望和依托了。可是这个问题总要解决吧？我和佐助和你们是一样的，都是所谓的神仙转世。我们死后，会比你们更强烈地希望这份扭曲的情感可以得到修正。而不止我们，这一路走来所有的牺牲者，恐怕都是这样不断地期盼不断的祈愿——一点一点传承到现在的。”

　　“那么，七代目火影漩涡鸣人大人，如果你走到了路的尽头，你会怎么做呢？”

　　冷汗划过鸣人的脸颊。

　　“怎么……做……”

　　“当然是折返，从一开始就不走这条路呀。”18岁的鸣人眯起眼，指了指自己：“所以我才有机会来到这里。虽然我和你并不是有意互换的，但是我想这份意志已经在渐渐改变这个世界——所以我才有机会这样提醒你，这就是所谓的折返吧？”

　　“要是那样的话，佐助也肯定——”

　　“不，我可没说宇智波佐助也会这么想。他拥有写轮眼，也拥有轮回眼，他就是你们自欺欺人的根本原因。宇智波佐助是个对自己下手特别狠的家伙你知道，所以我想，说不定在很久很久的世界之前，他就已经对这样没有出路的未来感到厌烦了。而这样的想法也在不断地滚雪球，越滚越大越滚越大……”

　　所以，

　　如果能够从一开始就消失，

　　如果能利用这样的方式，让宇智波佐助从世界上彻底消失。

　　“比起那些暧昧的‘我再也不会自欺欺人了’‘我一心一意爱对方，再也不会忽视对方的感受了’这样随时会动摇的决心，解决掉造成这一切的人——这才是一劳永逸地解决扭曲的最好办法，这也才像是宇智波佐助那家伙会做的事，不是吗？”

　　18岁的鸣人拍了拍32岁的鸣人的肩膀。

　　“虽然你才是那个怂恿他消除记忆的人，真正从一开始就去死的是你才对——但他怎么忍心让你这种白痴消失呢？”

　　“拜托你以后动动你那基本不存在的脑子吧，最原初的漩涡鸣人君。难道你要亲眼看着宇智波佐助，被你从一开始犯下的愚蠢错误，生生逼到想要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