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逗少年惊魂事件》万俟

11、无尘地

　　“先生！”
　　我走出门见一中年人站在院子外探望，身不高脑袋小肥壮敦厚活像只招财猫，他冲我招手喊：“小兄弟，水伏妖他老先生在么？”
　　我上下打量觉得他眼睛大、嘴巴大、肚皮更大更像只大青蛙，按般若的说法：长相决定命运。这大叔长得如此鬼斧神工想必是佛祖有心要炼他修为，善哉。我笑答：“在，你找他有什么事？”
　　“你去把他叫出来！有话我跟他说，你打听什么？”招财蛙大叔拍着木栏一脸埋汰。
　　“那你进来说话吧。”我走上前去。
　　招财蛙虚推了下门，忙道：“不行！你还是快去叫他老人家出来吧！我有急事呢！”
　　“你给他开门去吧，”我瞥了眼一直在旁边翻土的般若，给招财蛙迎进屋内。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你有什么就说吧。”
　　招财蛙愣了片刻眼珠子滋溜一转，笑道：“我早料这么精神俊朗的小哥不是凡人，除了神仙谁还能住庙里不是？”
　　我摆摆手让他说正经事，原来招财叔最近收了件东西送去无尘地。这几年来“人引”的事我的确做了几件，要说报酬无非是一声谢，如今这招财蛙甚至提出要回报我一棵白菜，不用说我当场便应允了。
　　般若见客人走了刚进门就喊：“你自己去别拉上我。”
　　“别呀，你怎么了呀？”
　　他气呼呼地坐下瞪我道：“哼，你包下的事我插哪门子脚？”
　　“哎呦，至高无上的般若爷！如今连佛祖都世俗啦，只有您还于劳苦大众统一战线，请您慈悲慈悲！”凡轮到他犯娘们脾气我就给他往神的级别吹，就这一点他恐怕就视我为知己了。
　　果然，般若顿时和颜悦色起来，这些年我长了岁数高了个头脸盘也变了，倒是般若一张水墨似的脸丝毫不改，凝固在往昔。“嗯哉。那东西说要何时动身？”
　　“今晚！”
　　“可以，越早越好，那东西一脸晦气，就他来这一会儿这里的气场都变了。”般若皱皱眉。
　　“呵，”我绕到他身后给他捏肩，小心地说：“这次是来回的，他去无尘地送东西。”
　　“哼！”般若笑了声说：“幸好这次是你自己答应的，出了事也不怪我。”
　　“什么？我咒我干嘛！”我顶讨厌他这种坏习惯了。
　　般若不置可否地一笑，说“别多想了，喝茶吧。”

　　天还没黑招财蛙就在屋外喊：“水伏妖先生？水伏妖先生？”
　　湖边正要下水时招财蛙身上“当啷”一响，掉下一把长刀，我看了般若一眼道：“你这是干什么？打劫？”
　　招财蛙仓惶藏了刀，赔笑道：“您老人家受惊，我这是头一次出去这器件在边上防身呢！”
　　我瞪了他一眼，跟着般若下水领路。

　　这次是我第一次到别处，般若引我们穿过一堵水障，出水时已身处异地。般若说：“这是山里，往下走就是真正的无尘地，你可以往下看那堵黑墙后面就是。再往里走就不是人去的了，你千万别跟去。”
　　我领着招财蛙跟在般若后头，我注意到离目的地越近他抓刀就越紧。山路也压迫路人，逐渐收紧，走到头忽然就没路了。般若对我说：“扒开前面的树就到了。”
　　“你怎么这么熟悉这里？你来过？”我问般若，他示意让我动手并不回答。
　　我用力扒树，招财蛙也来帮忙，不一会儿眼前忽现敞亮的一条大道。一路通到黑墙底下，墙似天高；宽广无边。
　　“这哪有门呢！？”招财蛙禁不住大叫。
　　般若在气定神闲地一边说：“这墙不简单，是座通天山凿成的无边无垠，你根本找不到入口”
　　我见般若诡异地一笑觉得不妥，忙问“那不就是进不去了？”
　　“不，你闭上眼睛笔直往前走就没事了。”说完往前一步就消失了。
　　我忙跟上，闭上眼一狠心就过去了。回头时招财蛙也慌慌张张地到了，睁眼见到我就大笑：“我的老天呐！您就是一神人呢！念念叨叨就能通晓天机，真神！我太佩服您了！”
　　过了墙后是一片市集模样，有人来来往往的却不吵闹。“就送到这，再往里就不方便了，你让他自己进去。”般若提醒我。
　　我刚要开口招财蛙就出声了：“先生留步，您看您在这等等我行不？我一炷香的功夫就回来。”
　　招财蛙走后我对般若说：“来都来了，不如去看看二癞叔他们？”
　　“不急，”般若没看我而是恶狠狠地瞪着，我往那边一看傻了——
　　——是夜叉、罗刹。
　　我一时错愕，对面的三人却朝我们走来，罗刹张嘴笑着说：“哈，这是哪门子冤家呀？”
　　般若不说话，只瞪那不知名的女人。罗刹又开口了，他对夜叉说：“这人你还记得么？”
　　我惊恐地去看夜叉，他没变一点没变，时间在这些怪人身上仿佛也失了效。夜叉一脸冷漠，盯着我说：“没见过。”
　　“他叫般若”那女人说，她的嗓音异常沙哑、质地粗糙。黑衣挂身，好个奔丧的俏寡妇。
　　“你叫般若？”夜叉问我，转而对着般若问：“那你呢？”
　　“哎呀，你个保安命！”罗刹转过去对女人说：“你也是的！没看清瞎说什么？明明那个高的才是般若！”
　　女人嘟囔起嘴，道：“我根本就没看到旁边还有人嘛！我说小家伙，就你这样的还能娶媳妇么？还是准备给人当媳妇呀？”
　　“你！”我怒起，频频使白眼传递我的怒火。对面夜叉还是牢牢盯住般若，一脸迷惑；旁边罗刹则露出一嘴奸笑，来回在般若跟女人之间观察。
　　突然，那女人横眉一竖，大声道：“你丫骂谁！？”
　　我心里一寒，这么标致的女人出口如此伤斯文。不料般若也吼起来：“打狗狗叫，骂人人嚎！你说我骂谁？”
　　“你它妈！可以啊，躲这么久气焰还是那么嚣张！”女人已是一脸狰狞。
　　这时罗刹乐呵呵地插嘴道：“般若兄弟呀，你这位小兄弟没给你败败火么？不知道的见您这一脑门烟还以为您着了呢！”
　　“黠婆萨这婊子恐怕是你亲身母亲吧？你帮什么腔？别忘了我的本事，”般若挑衅地扬起一只手，说：“我咒你一辈子大便不出，只能吐！”
　　罗刹、女人一听顿做恶心状，罗刹开口道：“你要敢咒我就跟你接吻！”而那女人只在一边恶狠狠地骂娘。
　　“啧啧啧，跟你们说话真真是有辱斯文！”般若乜了几人眼，说：“孔圣人见到你们也要骂脏话的！你们一个比一个讨骂，索性互骂省事！”
　　那个叫黠婆萨的女人气得不行推了夜叉一把，叫道：“愣着干什么？上呀！”
　　夜叉顿了顿，冲着般若说：“有道理。”
　　“你个死夜叉！”罗刹一甩扇子飞出几片扇骨，寒光慎人。
　　夜叉仓忙一闪，吼道：“你冲我干什么！”语罢，唰唰轮出两柄钢叉。
　　“你们怎么又来了！？冲着般若去呀！”黠婆萨在旁处慌忙劝架，却不敢靠近。
　　此时，般若倒落的清闲，对我说道：“你看，夜叉这东西就是这样，一旦被人驯服了就极其乖戾成了杀人武器。”
　　夜叉闻言望着般若问：“你说什么？”
　　般若笑笑说：“夜叉大人的职业操守恐怕跟童年阴影有关吧？”
　　夜叉朝罗刹一挥手，收了钢叉，自顾自嘀嘀咕咕“这人明显讨骂嘛，我们走吧。”
　　其他二人正有意借台阶好下台，骂骂咧咧了几句后纷纷跟去。倒是夜叉不久后又回头，露出个带有勾引意味的笑说：“再会。”
　　“再会……”我许久缓过神来，听到般若说：
　　“都是些什么质量的人哦！以后你不能交这种素质的朋友！听到了么？”
　　我问般若：“你刚才骂人家姑娘什么呀？她发那么大火？”
　　般若一乐，说：“她心里有鬼！我就是用口型说‘一只西瓜’，可能表情没控制好她想歪了吧。我才不想惹别人生气呢——生气的人都犯贱！”
　　过了好久，招财蛙终于回来了。我见他春风满面便问有什么好事。
　　招财蛙犹豫着恳请我们再留一夜，因送过去对方还没回复得等一天。我问般若是否妥当，他看看招财蛙对我说“你小心点，离他别太近。”
　　般若果然料事如神，这夜没过久出了件大事。
　　那夜，我正休息着忽闻隔壁吵闹，般若也懒洋洋地跟我出去看，原是招财蛙瞅了眼隔壁的客人带的鸟，那客人急了非说招财蛙把他价值连城的鸟惊着了要他陪一碗血。招财蛙自然是不肯的，我跟般若出门时正被人追地满客栈跑。我一听那客人开出的条件如此诡异便一把拦在那人前，冲他大喊：“看了你那鸟你急什么？难不成还用人赔命么？”
　　那是个很纤瘦的青年，双眼下陷、颧骨高翘，张着黄牙大嘴神似骷髅，他晃了晃手头的斧子威吓道：“小兄弟说话经脑子些！我这鸟比他人值钱多了，吓了我的鸟我就要拿他血给鸟补精！”说罢一挥斧往桌上一劈。
　　他这举动把我跟招财蛙吓得不行，我忙去看般若，岂料他一人笑得不停说：“你要是真斗胆看了他的鸟，他是得杀你。”我闻言直瞪他，一边示意他想办法制住那人，一边劝道：“师傅看气势就是英雄好汉，我们错了，求你放过这位大叔，我们是外地人来次不容易！”
　　“呸！”瘦青年啐了一口，撩起斧子就喊：“放了他可以，你来赔命！”随即朝我扑来。
　　我见势跟招财蛙二人疯躲不及，此时般若去了那人房里看鸟，在我就要被他一斧劈死时“唰”一声响，一把钢叉击落了瘦青年的凶器。我慌忙躲开落下的斧子，抬头一看真是夜叉。他慢慢走到惊诧的青年身边，弯腰捡起自己的钢叉说：“带上鸟，跟我走。”
　　瘦青年闻声如打鸡血一振，兴奋地问：“可以了么？现在就去？”
　　夜叉点头默不作声，青年笑着跑去提那只挂在勾上罩着黑布的鸟笼，侧身正经过般若身边。般若刚从房里出来见了夜叉浅浅一笑，夜叉则回应以长久的注视，随后领了瘦青年转身走人。
　　原以为风波已落，却闻般若大叫一声：“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