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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绿眼夜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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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上眼睛等待着,它终究还是来了,孔言跟我谁都不能侥幸逃过这场无妄灾,总算我不用背负不义之名苟活,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了。
忽然,有东西碰触到身体……我猛地睁开眼瞧见对幽幽的鬼火,这是什么?谁?用力在我腰间揉搓,又捏又抓摩挲着附上胸口。我紧张地大气不出,脖子上微弱的感应像是对方的呼吸,一路攀沿到口鼻之间。
“你身上有鬼的味道。”男子的声音,低但不哑。
我呆着不动,完全接受自己肉禽般的宿命任由处置。男子意外地开始脱我的衣服,扔给我件也许是他自己的,他说:“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么?”声音有点沙,也许不恰当地说,像是灵魂颤栗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你要杀我么?”
紧盯那对碧绿里,分明的眸子微微转动:“你就呆这别动……”
“夜叉!”楼下响起一声惊悚的怪叫,一看是那小鬼正冲到楼梯口,狰狞着面孔踟蹰在有光的地方冲着我们嚎叫。
“曼……小鬼!”我开口叫他,却让他情绪更加激动,黑洞般的大眼往外扩张高高吊起,鸡爪似的手指深深扣进楼梯扶手,他在发抖,兴奋或者恐惧?与此同时那株曼珠沙华离奇地正变黑,前驱的花瓣仿佛意图探进黑暗里来一般,愤怒。
那人将我一推,从黑暗中探出身来。这个男子身子挺拔,短发上扎根黑色缎带。小鬼紧紧盯着他,冲我喊:“快出来!”
“唰”的一道白光刺眼,一把半尺长的钢叉径直停在我眉间,男子险些脱手。他虽不语,但那锃亮的凶器职业地散发出寒气,已经无声地发出威胁,我识趣地往后退。
与此同时小鬼猛地朝男子一扑,男子侧身闪躲竟让他抓着手臂,借力攀到背上,敏捷得跟猴崽子一般。
只见那小鬼肢体扭曲地俯在男人肩头,伸长脖子,回头死死盯住对方的眼睛。强烈的恨意竟化为有形的火焰,顷刻间将两人的躯体吞没。
我莫名已泪流满面,情绪异常激动,鬼使神差地朝他们走去。
熊熊烈火却合时熄灭,而我也骤然清醒于现状,目瞪口呆咫尺外那小鬼的眼睛。那一刻他看着我,似乎还来不及传递信息,就被男子一叉劈开。“咔嚓”一声手指粗的钢锥穿过一边眼睛,从另一边眼窝里出来。我眼睁睁看着那双黑水晶般的眼球支离破碎,喷溅出来的是水而非鲜血。男子没准备拔叉,而是愈加用力,钢叉上侧边较短的一股尖尖的刺进那张稚嫩的脸,同时眼睛里 “客啦啦”发出像踩碎玻璃的声音。
我看着小鬼吓得张大嘴巴却一声不吭的样子,有话卡在喉咙里硬是不敢出声。
“让我替你选择一次吧!”男子贴近小鬼,在他那张冷酷的脸上青黑的一个“刺”字。
“请不要杀我……夜叉……”小鬼的身体泄了下来。男子并没动,似乎是在考虑什么,而死神恰恰就在这一刻翩然而至。小鬼忽然狠狠抱住男子,不顾此刻钢叉完全陷进自己肉里,疯了似的撕咬男子的脖子。
鲜血喷涌而出。被激怒的男子像野兽一样龇牙咆哮,失去理智。甩出第二把钢叉,挥起双手往小鬼□□。终于男子把小鬼摔在地上,此时这两人已是浑身鲜红,尤其地上的小鬼满脸是血。
然而他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表现出令人生畏的淡漠。不仅麻木乃至还心狠手辣。他看准敌人喘息的机会,往男子软档一抓就哇啦啦一个大口子,他还不满足用力撕扯出肚肠。
那男子也不是善类,受那么大伤反应却反常的冷静,只是手举叉用力刺进小鬼单薄的身躯,往下用力剖开肚子。最后从他的胸膛掏出已经血肉模糊的心脏,开口说道:“与其毁了不如让我吃了的好。”
我蹲在地上抱头痛哭,我害怕自己的死状也会如此凄惨……
“哥哥!快过来!”
我惊恐地抬头!初次见面时那么可爱的童颜,眼眉间轻点着喜悦,如今在我看来真真渴望替他了结自己,他若坚定要说完遗言再咽气,我也坚决不认识这个人。于是悄悄爬回黑暗里装聋作哑。
失去心脏应当场毙命,小鬼却不然,反而很快爬到一边避开男子,“哥哥?”他再次呼唤,声音明显颤抖。
男子上前就是一脚,小鬼被压倒在地上直叫“哥哥!哥哥!”那哀嚎听着特别凄厉,叫人心慌。我觉得难受,看着这样一个成年男子虐杀一个孩子怎能不动恻隐。
但我想起了孔言的死,便多少觉得那小鬼是罪有应得了——忽然,他艰难地回头看我,我当真不信瞎了他还能看到什么,但他确实正盯着我。我想他一直知道我在这,他只是在等待我回应——想到这我害怕极了,他想必恨死我了,恨我见死不救。
忽然四周一片漆黑。
方才那怨恨的表情记忆犹新,此刻恐怕正在逼近!黑暗里唯有男子那双绿色的眼睛标示了方向,我手脚冰凉,等着灭口——
“畜生!枉我救你养你!你竟不如只狗恩将仇报!”一个陌生的声音,这恐怕就是上帝显灵了。
“呵,死人显灵?!我再杀你一次!”男子的声音。
“佛死!你个畜生注定得不到的!你绝对得不到!”这尖锐的叫声像是那小鬼的,接着他开始哇哇大哭。
就在这时周遭忽然又亮了——再暗。忽明忽暗间只见那男子已是浑身焦黑,在他脚边那小鬼却是孩子似地哭泣着,与之前的凶相判若两人,他死死抱住男子的腿像所有小孩一样无助地哀求大人帮助。然而,男子却没有丝毫怜悯扼紧他的脖子,低声咒骂“贱人!”
“你它妈住手!你它妈混蛋!连最后口气都不肯放!?你它妈放开那孩子!”我突然良知复苏。男子只是瞥了我一眼,那张不见五官的脸就把我的正义完全吓去。
他低头冲那发不出声的孩子说:“棺材路往前就一步,我送你!”一抬脚把孩子踹下楼,随即跟去。
绝望的叫声在空荡的房间回响。
奇怪的是房里一下子完全亮了!我原本身处的黑暗也显出原型,走道房间分分明明。
我往楼下看时那小鬼已经不知所踪了,只剩下一滩血泊、一个眼底寒光凛冽的男子。他先是蹲着轻闻指间的花,看到我然后站起,注视着我下楼来到他身边。
我惊讶他体肤完好怎又安然无恙了,视线不由停留在他脸上触目惊心那个字上。
我告诉自己不能以貌取人,不能盯着人家的秘密看。但我实在好奇这个人,长脸秀气、平下巴阳刚,剑眉碧眼、深眦轻挑亦正亦邪,眼线分明、旁觑侧盼时流光溢彩,笔挺的鼻子肃穆端庄,与坚硬的下巴一气呵成,唯独嘴唇泛白不好看,古怪上翘的嘴角也似与上扬的眉眼星云偷看。
“闻闻这个”他递上那朵曼珠沙华在我鼻间。我边闻边想他是好脾气的面相,怎么会有纹身这种嗜好?看他装扮也迥异,应该是玩死亡音乐的吧……视觉系?我曾经在一些外文杂志上看到过一些部落,有穿戴上特殊的宗教服饰演奏传统音乐祈福的习俗,这恐怕是个祭祀仪式。
“看见什么了?”
我觉得他这句话挑战到我的悟性了,恐怕这是他们部落的一种表示友好的方式,我该怎么回答让他满意呢?我抬头认真看着他,他也注视着我,深深地往他的眼睛看进去,我仿佛正通往另一个世界,五彩斑斓的光慢慢地将路人毒死……
“你这么看会失心疯的。”我被他的声音召唤回来,迷糊了会儿猛地想起刚才,我马上继续神情注视他。他也回视我,多了抹笑容显得特别温柔,这一刻希望它要多长有多长。因为就在刚才我发现他对我莫名其妙的好,杀人时歹毒如斯,待我却仿佛是失散多年的亲人,他肯定将我误认为是谁,刚才那曼珠沙华试我就是在认祖归宗,我哪来的这斯拉夫血统啊,只要开口就是死。既然我没办法回答,我就只好放慢动作拖时间,再加些鬼上身的动作,好冒充过于激动情绪一时失控。这是我布的局,能多活几分钟也算赚到了。
我又开始恍惚起来,他晃晃我说:“你还不说么?”
我仓惶低头,内心莫大的绝望,我终于证实这个视觉系部落的人是个精神病患者,虐杀儿童,嗜食人肉并且是生的,我恐怕遇上连环变态杀人狂了!先是绑架个孩子,再是我,小孩玩腻了改玩少年。看着他英俊的脸蛋我打心眼里鄙视,看似平白无故的好看绝对是种阴谋。
“你在想什么?”他收起花对我狡猾地笑。
我怒!我堂堂一少年中国郎,才华横溢前途似锦!往这一站就哗啦啦一身浩然正气!怎忍得你杀鸡儆猴,把我当猴耍!?我它妈是劳动人民!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怒视他!
“回答”他表情已经僵硬了。
“哈!你它妈生气我就巴结你啦!?做梦!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我何曾抄你全家断你香火烧你祖坟?你要这样对我!你的正义感呢?正义感呢?我呸!跟你这恐怖分子说正义真是悔彻我也!我它妈诅咒你!吾等壮士做鬼都不放过你个王八蛋!!!要挖眼睛还是掏心它妈随便!”说完转身无视他抬头挺胸视死如归。
“哦?”
挺他这戏谑的回应,我只是有些后悔最后句话不该说的,本来可能全身而退,如今只好缺胳臂少腿。 “我不听你废话!我死也要死得明白,我问你,你它妈把尸体藏起来做什么?是不是去烧排骨汤?”我态度针锋相对言辞犀利,极大程度上表明了我阶级斗争的态度。
“在地上呢。”
我忍不住叫道:“王水?你它妈随身带这种东西……太歹毒了吧!”
“呵,你不知道他不是人吧?那种东西死了就是摊水。”
我目瞪口呆地盯着他。“这只鬼啊,这么多年来罪孽无数,我受命来猎这人间鬼畜,你大可信我。”
要说我完全不信他是假,因那小鬼着实诡异非常,但我怎么又能跟行为同样诡异的人同仇敌忾呢。我冷眼观察眼前人,身材挺拔结实,一对钢叉被双手很好地掩藏,头戴敢死黑带,典型的宗教极端份子,“那我再问你,刚才你被打地血肉模糊,怎么现在衬衫上一滴血都没有?还是你也是鬼!”
他脸色忽然一变,碧眼渗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