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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来自赵鑫的信件 ...

  •   张明义准备好的礼物送到内宅,和刘通判吃了一顿便饭。就开始了自己的漕运实习时间。也没想到,与漕运联系的如此深。与这位刘大人结下深厚的情谊。

      张明义将精心准备的礼物交由管家送入内宅,给刘夫人和几位公子小姐,礼数周到,令人挑不出错处。中午,刘通判并未大摆筵席,而是真的留他吃了一顿便饭。四菜一汤,皆是宋城本地时鲜,席间不谈太多公务,只闲话风土人情,气氛轻松融洽。张明义不卑不亢、言之有物的谈吐,赢得了刘通判的好感。

      饭后,刘通判便道:“贤侄既来游学,不可空手而回。明日便跟着秦师爷去漕运司衙门看看吧,算是你的‘实习’之始。”

      起初,张明义真的以为这只是“看看”。秦师爷带着他行走于喧嚣的码头,穿梭于堆积如山的货包之间,出入于充斥着算盘声和报数声的漕运司大堂。他看到了漕丁的辛苦,看到了胥吏的忙碌,也看到了商贾的焦灼。

      但他没有止步于“看”。凭借从刘通判那本《水利札记》里打下的底子,以及现代人善于发现问题的眼光,他开始有目的地“问”。

      他问老漕丁:“为何这段河道汛期易堵,枯水期又行船艰难?”

      他问账房先生:“各地漕粮折色(将粮食折成银钱)的比例依据为何?途中损耗如何核算?”

      他甚至问码头力夫:“你们一日的工钱几何?是包工头发放还是漕运司直接发放?”

      有些问题,连秦师爷都一时答不上来。这些看似细微的疑问,被秦师爷一一回报给了刘通判。

      “纸上谈兵”与“真知灼见”

      刘通判没有直接给答案,反而在几天后,将张明义叫到书房,桌上正摊着那本《水利札记》。

      “贤侄,你这些天所见所闻,有何感想?不妨就在我这札记的空白处,写下你的见解,哪怕是胡思乱想,但写无妨。”

      这成了一个独特的交流方式。张明义不再只是被动接受知识,而是开始主动输出。他结合观察,在札记上写下批注:

      在关于河道清淤的段落旁,他写道:“或可仿效‘以工代赈’,于农闲时募沿岸贫民疏浚,既治河,亦活民。”

      在关于漕粮损耗的段落旁,他计算后提出:“若改进装运器具(如统一麻袋规格,试用防水油布),或可降低途中抛洒霉变之耗。”

      他甚至大胆地画了一个简单的流程图,分析漕粮从征收、运输到入库的各个环节,指出其中可能存在的管理漏洞和效率瓶颈。

      这些想法,在刘通判看来,有些略显稚嫩,但其中闪烁的务实精神、民生关怀和系统化思维,却让他大为震动。这不再是空谈道德的儒生,而是一个开始思考如何解决问题的“实干者”苗子。

      契机很快到来。一桩小的漕粮交接纠纷闹到了通判衙门,涉事双方争执不休。刘通判一时兴起,让张明义在一旁聆听,并事后询问他的看法。

      张明义没有纠结于谁对谁错,而是敏锐地指出:“世伯,此纠纷根源在于交接文书流程不清,权责不明。若能在装船、运输、卸货三个环节,设立三联单据,由承运方、押运方、接收方分别签字画押,责任一目了然,此类纠纷必能大减。”

      刘通判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他当即采纳了这个建议,命秦师爷草拟细则,在局部试行,效果立竿见影。

      解决这些具体的、微小的实际问题,张明义真正触摸到了政务的脉搏。而刘通判也在这个过程中,看到了一个可塑之才的快速成长。他从最初的“受托关照同年之子”,逐渐变成了真心实意的倾囊相授,不仅解答张明义的疑问,更开始向他剖析官场规则、人情世故。

      张明义深深一揖:“世伯教诲,明义铭记于心。此番历练,胜读十年书。”

      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一次计划中的普通拜访,会因深入漕运实务,而与这位手握实权、精明干练的刘大人结下如此深厚的情谊。这份情谊,源于共同的务实理念,在解决具体问题的并肩协作中沉淀下来,成为他未来仕途中一笔宝贵的财富。这段“实习”经历,也让他对“学以致用”有了刻骨铭心的理解。

      就在张明义沉浸于宋城的漕运实务,与刘通判探讨一项河道清淤的改良方案时,驿卒送来了一封来自京城的信。

      信封是上好的泾州薄宣,带着淡淡的松烟墨香,上面是张明义熟悉的、略显飞扬跳脱的笔迹——是赵鑫的信。

      张明义拿着这封信,心中一时感慨万千。他与赵鑫,自京城一别后,一个被送往纪律严明的长鹿书院,一个困于家中苦读,后来又辗转游学至此,当真是山高路远,见面甚少。虽也偶有书信往来,但毕竟各自投入了新的生活圈,联系的频率不可避免地稀疏下来,但那份自幼一起招猫逗狗、爬树摸鱼结下的情意,却始终未曾真正改变。

      他放下手中的卷宗,走到窗边,小心地拆开火漆。信很长,赵鑫那特有的、仿佛带着声音的文字跃然纸上:

      “明义吾友如晤:

      一别经年,殊深驰念。闻兄游学在外,足迹遍及州府,想必见识大长,已非吴下阿蒙矣!羡杀小弟也!

      长鹿书院诸事,一言难尽。规矩比天还大,晨钟暮鼓,苦不堪言。然,亦确有所得,至少这手字,总算能见人了(随信附上近日习作一篇,请兄台斧正,勿笑!)。只是每每想起当年与你我在京城胡闹的日子,恍如隔世……”

      信中,赵鑫絮絮叨叨地讲述了书院生活的枯燥与充实,抱怨饭菜难以下咽,又得意于某次月考得了师长夸奖。他还提到了京中一些旧友的近况,谁家定了亲,谁又惹了祸事,言语间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与张明义此刻面对的漕粮、河道、政务章程,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然而,信读到末尾,张明义的神色却渐渐凝重起来。赵鑫在最后,用比前面略显沉重的笔触写道:

      “……另有一事,思之再三,觉应告知于你。前日偶闻家母与姨娘房中私语,提及李家小姐(即你那位原定的未婚妻),似与靖安伯府的二公子过往甚密,两家走动频繁。此事在京中已有小范围风声。兄在外游学,或尚不知情。弟知此事关系匪浅,特此相告,望兄心中有数,早做筹谋。”

      “李家小姐……靖安伯府……”

      张明义捏着信纸,缓缓坐下。那个在寿宴上见过一面、圆圆脸庞、眼神清亮的小丫头,那个他虽曾因年龄而抗拒,但后来已渐渐接受,甚至开始规划未来、想着要好好对待的未婚妻……难道就要这样成为别人家的人了?

      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被背弃的微怒,有对世事无常的感慨,但更多的,是一种强烈的失控感。他在这里埋头苦读、历练实务,自以为在稳步前行,却不知京城的棋局早已悄然变动。

      他再次看向窗外,宋城码头的喧嚣依旧,但此刻在他眼中,却蒙上了一层别样的意味。个人的努力,在家族利益、门第联姻的现实面前,似乎显得如此脆弱。

      这封信,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不仅搅动了他内心的宁静,也将他从相对单纯的“游学实习”状态,猛地拉回了复杂而现实的“名利场”博弈之中。

      他必须重新审视自己的处境和未来的路了。这份来自故友的提醒,虽然带来了坏消息,却也弥足珍贵。他提起笔,开始给赵鑫回信,心中已然明白,有些事,不能再仅仅以“游学士子”的身份去面对了。他与刘通判结下的情谊,在此时,或许将成为他获取信息、甚至施加影响的重要倚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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