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野史》阿淳

15、野冬奇迹

　　计楠一而再，再而三的酒后吐真言，计嘉完全没放在心上。

　　甚至还和易承宣打了一整个年假的游戏。

　　从腊月二十五打到正月初六，平均每天在线时长六个小时。
　　非常惊人的一个数字。

　　只不过打的游戏并不是她之前一直念叨的《荒原》和《神陆》。
　　而是延长线今年要发布的新手游《释魂岛》。

　　没错，手游。
　　二次元向的，末日废土题材，虽然取名方式延续了易承宣一贯的地名随机，但主制作人不是他，而是从工作室成立之初就跟着他的一位重要副手。
　　《释魂岛》的上线日期定在了七月暑期，目前连公测都还没开始，据说内部排期非常赶，在做上线前最后的优化。

　　近些年来，手游越来越赚钱，二次元题材还有个优势就是方便出海。
　　延长线自负盈亏，每个项目在立项之初都是奔着长线运营去的，所以研发期就非常烧钱，积极开拓赚钱新赛道实在再正常不过。

　　记得《释魂岛》最早一版PV出来的，毁誉参半，尤其工作室老粉骂得非常厉害。
　　说辞也无非就是那几条：
　　“荒原的DLC呢？怎么又开始搞什么手游了？无语！能不能先把在营项目给做做好先啊！”
　　“什么鬼？这角色设计，易承宣也要蹭二次元媚宅的热度吗？”
　　“完蛋，现在连延长线也开始恰烂钱了，国产游戏这是要亡的节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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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本就是这些傻逼言论，看得计嘉很生气，拿小号跟他们对线了好几天，天天上班迟到。

　　不过作为易承宣回归盛和后，工作室立项的第一款手游，就算不是他亲自担任主制作人，也不可能不重视。
　　《PJ04》之所以到现在还只有个框架，就是因为之前消耗了很大一部分精力在《释魂岛》上。

　　趁着年假有空，易老板天天宅在家里体验游戏测试包。

　　至于计嘉，纯粹是出于巧合。

　　玩完剧本杀的第二天，计嘉想问易承宣烧烤吃了多少钱，顺便解释一下昨天自己昨天情绪确实有点过激了，措辞不当，希望他不要在意。
　　结果聊着聊着，她就听见了熟悉的背景音乐，惊讶：“诶，这是《释魂岛》的配乐吗？”

　　易老板回复：“嗯。”

　　她又问：“你在玩《释魂岛》？它出来了啊？”

　　易老板回复：“嗯。”

　　计嘉坐在地毯上深思熟虑许久，纠结再三，最终发过去一个小心翼翼的表情包。

　　机甲头子：嗨嗨.GIF

　　等了足足半分钟，没有回复。

　　机甲头子：猫咪探头.GIF

　　十秒钟。

　　机甲头子：无处安放的好奇心.GIF

　　十秒钟。

　　机甲头子：康康.GIF
　　机甲头子：是什么呀？.GIF
　　机甲头子：伸出脑袋.GIF
　　机甲头子：好羡慕.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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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ric：差不多得了

　　简短回复，句尾连标点符号都没了，直板整齐的几个方块字里，硬是透出一种惆怅和无奈。

　　Eric：[图片]
　　Eric：[链接地址]
　　Eric：测试包安装连接。
　　Eric：想玩的话，顺便也帮忙测测BUG。
　　Eric：记得保密。

　　机甲少女：好的好的！明白明白！我会的我会的！
　　机甲少女：感谢，万分感谢.GIF

　　从这之后，计嘉就彻底变成了网瘾选手，一天除了吃饭睡觉画个画，就是打游戏。
　　坐着打游戏，躺着打游戏，站着打游戏，吃完年夜饭打游戏。

　　就像一个AI一般，每日定时准点给易老板汇报游戏体验反馈。

　　遗憾的是《释魂岛》还没开发出联机功能，没法儿一块打。
　　不过有时候找BUG找累了，也能顺手约着一起打局《神陆》，玩盘射击。
　　BUG找着找着，语音开着开着，游戏打着打着，在计嘉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和易承宣的关系已经变得熟稔许多。

　　具体是熟到了什么程度呢？
　　——熟到已经可以每天邀请对方帮自己点饿了么红包的程度了。

　　大年三十那天，计家的家宴摆在计嘉家里进行。
　　从她早上起来到吃完晚饭，一直在陪爸爸妈妈跟亲戚们应酬。

　　甚至于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亲戚还一个劲地劝她喝酒。
　　要不是计父拦着，那些喝多了的长辈，估计真会让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喝完那整半瓶白酒。

　　计嘉再三推脱，趁大家聊得正高兴，借口去院子吹风散酒气，离开了这热闹的宴席。

　　窗外月光清冷，落叶簌簌。
　　因为禁燃烟花爆竹，小区街巷反而比以往更安静，很少能看见出门玩耍的小孩，也几乎找不到还开着门的店铺。

　　计嘉最喜欢的那家咖啡店也关门过年了。
　　所以这两天，她都没有给易承宣发红包点击链接邀请。

　　此刻已经过了十二点，在街上逛的正孤独的计嘉正打算折道回府，却忽然感受到兜里手机震动了两下。

　　她知道今天晚上肯定会有很多人给她发祝福消息，所以她都设置了免打扰。
　　唯一能震动她手机的……

　　Eric：新年快乐。

　　计嘉望着屏幕上的四个字，愣了好一会儿。

　　大年三十，视野内到处都是红灯笼，有典雅华丽的，有憨态可掬的，硬将这凛冽冬夜渲染成了温和的暖色调。

　　她往上滑了滑，这么多天下来，他们的聊天往来并不少，内容甚至比计嘉跟徐麦铜聊得还要丰富。
　　但每段对话的开场白，都是计嘉在执行。

　　“新年快乐。”是她和易承宣今年的第一句对话。
　　也是所有聊天记录里，易承宣第一次主动朝她发起的会话。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此刻看下来，真是残忍又心酸。

　　机甲少女：新年快乐呀！
　　机甲头子：祝易老板新的一年也帅气依旧，头发茂密身体健康家庭和睦游戏赚大钱呦~
　　机甲头子：祝福祝福.JPG

　　Eric：谢谢
　　Eric：怎么样，年夜饭吃的好么

　　机甲头子：年夜饭？
　　机甲头子：还好吧，反正早早就溜出来了
　　机甲头子：猫咪快乐.GIF

　　Eric:溜出来？

　　机甲头子：对啊，都是大人的话题，我也参与不进去。

　　Eric：既然这样，岛么

　　机甲头子：又岛？
　　机甲头子：你不用和亲戚们应酬的吗，大年初一还打游戏。

　　Eric：不在自己家
　　Eric：不用

　　机甲头子：噢。
　　这样啊。

　　计嘉抬起头，望了一下天空。
　　灰色的天幕，厚重的云层，更远的地方还坠着两三颗星星。
　　是个很美的凌晨。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点白酒，脑袋晕沉沉的，连思绪也变得微醺了起来。
　　她握着手机，带着几分醉意。

　　机甲头子：但是你这样很不对哦
　　机甲头子：大年初一，深更半夜，找女孩子打游戏
　　机甲头子：你说，你究竟什么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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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三分钟整。
　　易承宣没有回答。

　　那行吧。
　　计嘉也不知为何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搞笑，把手机塞回兜里，往家的方向走去。

　　既然已经过了凌晨，就算守过岁了。
　　现在回家，洗澡护肤，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好好休息。
　　大年初一还测bug，疯了吧。
　　.

　　结果初一早上，计嘉还是很早就起了床。
　　毕竟家里老人多，所以春节的很多规矩都还在照旧进行，譬如新的一年要给家里的长辈们请安。
　　是习俗也是强制规定。

　　计嘉从床上迷迷糊糊爬起来后，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时间。

　　七点零三。
　　还有一条微信消息通知。

　　Ego：你说呢？

　　Ego，她给易承宣新换的备注。
　　Ego，易狗。

　　啥呀。
　　还没成他正经员工呢，就开始老板心，海底针啦？

　　计嘉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利索打字。

　　机甲头子：笑死
　　机甲头子：男人的心思你问我？

　　“嘉嘉，你换好衣服了吗？爷爷奶奶都等着呢。”
　　门外忽然传来妈妈的催促声。

　　“马上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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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的来说，今年春节，过得波澜不惊而略有转折。
　　它结束了很多事情，也开启了很多事情，引领着计嘉走向人生新阶段。
　　非常有意义。

　　大年初六，计嘉就拖着行李箱，朝气蓬勃地飞回了荷江。
　　十几天不见，徐麦铜竟然又胖了五斤。

　　“我是真不明白，你作为一个厨房白痴，究竟是为什么，能在一个外卖如此匮乏的年假期间，还把自己喂胖这么多？”

　　“我这是为了吃播事业，你懂什么。”
　　徐麦铜翘着二郎腿看哈利波特：“这个春节，我的粉丝和直播收入再创新高，你呢？你在家除了打游戏，你还干什么了？”

　　“拿到了延长线的offer，白嫖了延长线的新项目，和未来的大BOSS建立了良好的友谊关系，同时坚持每天画画并健身两个小时，把马甲线练得更清晰了一些。”

　　“……你有病是不是？全天下有你这么过春年的人类吗？”

　　计嘉把行李箱盖好，拖进橱柜里，语气平淡：“而且，我觉得，通过一个春节的努力，我老板已经对我刮目相看了。”

　　“为啥？你做啥了？”

　　“我打游戏了，我游戏打得特别好。”

　　“……”
　　徐麦铜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继续看自己的哈利波特。
　　电视大屏幕上，伏地魔咧开嘴，如同一只可怖又滑稽的鲨鱼，让徐麦铜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喂喂喂，你这样的态度很不尊重我。”

　　“我尊重啊，我尊重每一个追星少女异想天开的梦。”

　　“我哪里异想天开了？”

　　“哪里都很异想天开。反正都是实习狗做白日梦，你不如幻想一下易承宣因为你长得好看对你另眼相待，这个可能性还高一些。”

　　“噫唏，肤浅。”

　　“男人比我更肤浅。”

　　“那我也没好看到那程度吧。”
　　计嘉摸摸自己的脸：“易承宣应该见过很多美丽女人，COSER都是美女。”

　　“那你游戏也没打得好到那程度啊，胜率还没我高。”
　　徐麦铜的话语如刀子般残忍：“操作是需要天赋的，作为过来人，我劝你还是多靠脸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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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恶啊怎么大年初六羞辱人。
　　用这些污言秽语腐化她金子般的纯净灵魂。

　　——总而言之。
　　正月初九，入职那天，计嘉特地打扮了一下自己。

　　纯净灵魂真的被徐麦铜腐化了TAT

　　十点报道，她七点就起来折腾衣柜，挑选出一件版型最满意的白衬衫，黑色西装裤，外搭一件风衣。
　　粉底用的是轻薄透款，除了睫毛外眼妆半点没画，腮红阴影也没打，口红涂了个偏豆沙的砖红色。
　　色彩干净，突出重点，计式打工妆容天花板。

　　反正hr领着她从一楼到五楼的时候，过道沿线所有员工都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包括坐在五楼C区最后排的易承宣。

　　男人本来拿着手柄操作，听到周围骚动后抬起头，视线正好落在她身上。
　　四目相对间一个恍惚，计嘉仿佛回到了那天玩剧本杀的偶遇情景。

　　易承宣很快收回视线，嗓音抬高：“杨霖，十一点了，包还没打出来？今天到底测不测了。”

　　测，测，当然测。

　　噼里啪啦的键盘声重新响起。
　　所有人专注盯着电脑屏幕，一脸正气地打开聊天软件，分享八卦。

　　“操了。来了个美女，老大发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