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野史》阿淳

17、野冬奇迹

　　计嘉说自己是吃饭废柴并非自谦的客气话。
　　她在餐区逛了十来分钟，最后就端回来一盘刺身，一只龙虾腿，几片鳗鱼，一小碗海鲜粥和半块烤面包。
　　这份量已经比她平时吃得要多，但加起来成本连自助餐费的零头都够不上。

　　与之相比，关克犹如饕餮般大快朵颐，光醉蟹就已经吃了五只。

　　易承宣没忍住：“你小心酒驾被抓。”

　　“嗨，我一穷鬼车早卖了。房子就租公司对面，走路回。”

　　你年薪百万怎么是穷鬼。
　　我才是穷鬼。
　　计嘉在心底蛐蛐着，脸上却扬起大大的笑：“师兄你租的哪个小区啊，条件好吗？我也想在公司附近租个房子就近上班呢。”

　　“我租华庭，不太推荐，超他妈贵，一室一厅要5500。不过这附近房价都这水平，除非你找那种会致癌的串串房。”

　　“5500！”
　　计嘉惊呼：“都够我三个月的伙食费了。”

　　“就是啊！我看盛和当初把园区建在市中心纯属钱多了没处花。”

　　“唉，这样子的话，我还是骑小电驴上班吧，5500也太贵了。”

　　“或者你多加加班，我们九点后打车可以报销的。”

　　“……但我晚上总得把小电驴骑回家呢，不然第二天早上就得自费打车了。”

　　“这倒也是。要么你找个人合租什么的？我隔壁正好住着项目组PM，她跟男朋友合租，两室一厅平摊下来三千五一个月，还有个封窗的大阳台可以养猫。”

　　“是吗，那还挺划算的。可惜我刚跟男朋友分手，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租的人，遗憾。”

　　“嚯！因为啥分的，能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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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承宣听得眉心紧皱。
　　搞不懂关克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能在这里听个小姑娘满嘴跑火车。

　　“你不是住溪惠白庄么？”
　　他出声打断，并好心建议：“公司班车在那边有站点。”

　　计嘉：“……”
　　关克：“……”

　　“不是妹儿，感情你富二代啊。”
　　关克感觉很受伤，满脸的谴责：“那你怎么还拿你贫穷的老哥哥开玩笑呢。”

　　“我没开玩笑哇。”
　　计嘉替自己辩解：“我只是在溪惠白庄有栋房子，但是不动产又提不了现，我现在拿的还是实习生的工资呢，好穷的。”

　　只是在溪惠白庄有栋房子。
　　好小众的句子。

　　关克痛苦而费解：“全世界难道只有我创业失败还欠债？上天安排我来演废柴漫？”

　　单押skr。

　　“嗨嗨，我们努力把游戏干上线，到时候拿大把奖金。”
　　计嘉开解他，顺便给领导拍了个马屁：“我相信《PJ04》上线一定能卖爆，对吧一神！”

　　“谁知道呢。”
　　领导轻云淡风轻剥蟹腿：“也可能上线暴死。”

　　“……”
　　那难道不是你的锅吗！
　　可恶怎么只有她在圆场好卑微！！

　　计嘉泄愤一般撕咬着嘴里的烤面包。

　　.
　　穷鬼午餐吃了快俩小时，最后结账时刷的是计嘉的卡。
　　——因为她有这家店的八折会员，充值攒积分还可以兑换霸王餐券。

　　所以在计嘉的强烈申请下，易承宣任她刷完卡，再微信给她发了个两千一百块的红包。

　　“打完折只要1650，你怎么按原价给我转钱。”

　　“多出来的你们原画组点个下午茶好了。”
　　易老板显然不是很在意这几百块钱：“不够的部分找PM报销。”

　　关克吃得撑肠拄腹：“一下省了四百块，不错不错。说真的我们项目组之前来桐唐团建那么多次，他们怎么不给我们送打折卡。难道是我们上百来人消费额度还不够？”

　　“不是啦。因为桐唐老板是柏杭人，90年代跟我家住邻居的，那时候它还是小酒楼，我爸妈没空烧饭常去打包菜回来吃，老板就送了会员卡。”

　　“那你爸妈简直风投天才啊。”
　　关克忽然想到什么：“柏杭，我前女友就是柏杭人，毕业后回老家建材公司上班了，据说那边本地人都过得很爽，江东的风水宝地。”

　　哦，建材公司？
　　“哪家建材公司呢？”

　　“这我哪记得，好像叫什么佳佳建筑吧，听说是她老家地头蛇。”

　　“……是不是吉佳建业？”

　　“哦对，吉佳建业，是这个名……等等，吉佳，计嘉——我靠！”
　　关克转过头看她，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妹儿你地产千金啊？”

　　“建筑建材！是建筑建材啦，不是房地产，就是普通的民营企业。”
　　计嘉连忙嘘声：“师兄你小声一点，记得千万替我保密，我们项目好多柏杭人的，传回老家我要被我爸妈打死了。”

　　“噢噢我懂，富豪爹妈都不想向外界暴露小孩身份是不是？”

　　“不是，他们纯粹觉得我搞游戏丢人。”

　　“……”

　　咳咳。
　　总之，大家最终还算是氛围和谐地结束了这顿午餐。

　　易承宣一直在旁边听着，距离不远不近，话也不多，几乎不参与他们的讨论。
　　直到从地下通道直接走进公司地库时，他忽然问：“计楠是你什么人？”

　　“……嗯？”

　　“我有个高中同学叫计楠，跟你同姓，家里似乎也是做建材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哦。”
　　计嘉点点头：“她是我堂姐。”

　　“你是计楠的堂妹？”
　　男人的眉宇间难得流露出了几分诧异：“以前好像从没听她提起过。”

　　计楠高中的时候，经常把自己小叔挂嘴边，她小叔就是吉佳建业的老总，青少年虚荣心强，爱拿家里最出息的亲戚出来撑面子，这不奇怪。
　　印象中，他还去过一次计楠的生日宴，被热情“引见”了她小叔小婶。
　　但很奇怪，计嘉这个堂妹，好像从未在和计家有关的记忆里出现过。

　　计嘉注意到易承宣的表情，不自觉地扯了扯唇角。

　　真好笑，怎么没提过。
　　计楠提起过好多次呢。
　　甚至还拿着素描画到你面前说我暗恋你。

　　只不过你自己忘记了而已。

　　她淡淡一笑：“我高中就去平城读书了，寄宿制的学校，高中三年加大学四年都和柏杭那边没什么联系，你没听过我也很正常。”

　　“平城。”
　　他似乎思索了片刻：“平城一中么？”

　　“对的。怎么了吗？”

　　“我妈正好在平城一中教书。”

　　“……真的假的。”
　　计嘉这下是真的呆住了，努力不让话掉地上：“老师叫什么呀？说不定还教过我呢。”

　　“何南北。”

　　计嘉浑身一僵。

　　“怎么了，还真教过你？”

　　“……我班主任就是何南北老师。”
　　她浑身僵硬：“怎、怎怎么会这样呢，您您您别是胡编吧？”

　　“我还能正好编一个跟你老师命中的名字？”

　　确实。
　　计嘉哑口无言。
　　也不知是不是“班主任”的名头太有威严，她之后一路都没再开口说过话。

　　关克觉得好奇：“咋，你高中早恋被他妈抓了？”

　　“呀呀呀我才没有早恋过呢！而且我前两天才被男朋友甩，师兄你怎么老是戳人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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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通道的出口近在眼前，易承宣微微侧目，视线落在女生身上。
　　即使穿着风衣，也依然显得纤细的身材，皮肤白得通透，妆容和首饰都简简单单干干净净，气急败坏时表情尤其生动，有一种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的魔力。

　　偏偏她的五官气质又偏冷，带点疏离和清高，哪怕吵吵闹闹，也不会显得邻家亲和。
　　是那种一般男孩都不敢产生追求心思的姑娘。

　　这样的姑娘，会看上那天晚上的平庸衬衫男，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看上了之后被分手，竟然还会自卑认为是自己不够优秀，这更是一个离谱的奇迹。

　　年纪轻轻没经历过太多世事，花了几年青春买了个爱情教训……可怜。

　　“计嘉。”

　　“啊——啊？”

　　男人把手往脑后一撑，语调慢慢悠悠：“感情这种东西，很看个人。先提出分手的，不意味着就更优秀，甚至很多时候，是因为眼瞎和脑残。”

　　“……怎、怎么忽然说这个？”

　　他迈上一级台阶：“你还年轻，没必要在一段感情上死磕太久。如果真走不出去，就换个新的，到时候谈着谈着就忘了。”

　　哦，原来是过来人的安慰鸡汤。
　　计嘉明白了。

　　“可是，白月光怎么忘。”
　　她双手插兜走路：“将心比心，你能忘记你的初恋白月光吗？”

　　“那就找朵红玫瑰喽。”

　　找朵红玫瑰……所以这就是他后来找女朋友都找孟妶对立款的原因吗？
　　女生许久没说话。

　　直到地下停车库的电梯门叮的一声在面前打开，她才从低沉的情绪中缓过来，轻轻叹了口气：“红玫瑰哪里是那么好找的呢。我是颜控啊，这个世道帅哥都快堪比珍稀动物了。”

　　“比你前男友帅的还是多了去了。”

　　“怎么可能，人家好歹也是二部一枝草。撇开人品不谈，你在盛和见过多少比他帅的？”

　　易承宣嗤笑：“我不比他帅？”

　　计嘉也嗤笑：“那你难道能跟我谈？”

　　“你想谈就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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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梯门口瞬间安静。
　　计嘉下意识扭头去看关克，又很快反应过来关克因为要去超市买饮料已经提前跟他们分道扬镳。

　　很短的两秒钟后，她小心翼翼：“你，你想潜我？”

　　易承宣被她气笑。
　　正想开口说什么，就见她脸上流露出几分思索。

　　“怎么个潜法呢？”
　　女生咳了咳，颇有几分商榷的意思：“你先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