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野史》阿淳

18、野冬奇迹

　　潜规则当然是不可能潜规则的。

　　由于马上快到培训时间，再加上头脑混乱一时难以理清思路，计嘉胡乱告别了几句就落荒而逃。
　　“微信说哈微信说，大庭广众的小心隔墙有耳。”

　　而后视野中便只剩一个做贼心虚的鬼祟背影。
　　徒留易承宣站在原地凝眉沉默。

　　他这辈子其实也没有追求女孩的经验，之前谈过的几段恋爱，都是对方主动。
　　那么，按照他被追的经验，可能还要……再表白个五六七八次？

　　嘟嘟。
　　手机在裤兜里忽然震动了两下。

　　他拿出来一看，是计嘉发过来的微信消息。

　　机甲头子：你先别急着难过。
　　机甲头子：我还没有完全拒绝你的潜规则申请呢。
　　机甲头子：你等我再思量几个小时。

　　易承宣啼笑皆非，打回去几个字。

　　E：说了，不是潜规则。

　　但计嘉没有再回了。
　　微信界面静静悄悄的，扰得人心乱如麻。

　　……

　　而此时此刻，女主人公同样也是心乱如麻。

　　是开玩笑吗？
　　应该不是开玩笑吧？
　　嗯，肯定不是开玩笑！

　　以易承宣那种性格，除非是脑子短路人生巨变喝醉了酒，否则绝对说不出来这种玩笑话。
　　但如果是表白的话，未免也太敷衍一点。

　　敷衍到，几乎让人感受不到一点点的真心。
　　比玩笑更难以置信。

　　这才是她和易承宣再相遇的第四个星期。
　　却不知道为什么，比中间独自煎熬的那八年，更艰难，更酸涩。

　　或许是因为，曾经奉若神明的人，热烈喜爱过的人，藏在心底小心翼翼不敢轻易触碰的那个人，到了此刻才突然发现，他也只是个正常的普通人。

　　他和这世上的万千男人一样，都会被漂亮的皮囊，点缀的幽默，刻意营造出来的氛围感所迷惑。
　　而后很快表达好感，进行关系的突破。

　　他没有那么清高，也没有那么纯净。
　　他不是一神。
　　只是易承宣而已。

　　.
　　.

　　“所以你觉得，我要不要跟他，嗯，谈恋爱？”
　　深夜两点，计嘉缩在被窝，和徐麦铜打微信电话。

　　虽然她们就住在一栋房子里，楼上楼下只隔十几阶台阶。
　　但谁都不愿意离开被窝，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倾诉衷肠。

　　对于计嘉的困惑，徐麦铜有些难以理解。
　　她今天直播了一整个下午，困得不行，强打着精神帮室友分析感情问题：“谈啊，为啥不谈。你不是一直说你的理想型就是易承宣吗？甚至愿意为了他忽视外表。现在好了，对方不仅是个大帅哥，还主动跟你表白了，既然条件这么好，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我，”
　　计嘉垂下眼眸：“我觉得他和我曾经想象的不太一样。”

　　“那是因为你之前把他捧得太高了啦，你把他当成神看，但除了游戏作品之外，其实你对他一无所知。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是什么性格，有什么身家背景，现在陡然一下跳跃到现实中，当然会有落差了。但是计嘉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男人，除非你一辈子不谈恋爱，否则就得学会接受别人的缺点。”

　　“……我知道。”
　　但是，不是这样的原因。

　　手机的屏幕光充斥着被窝，把她的整个脑袋都笼罩进去。
　　计嘉躲在着小小的光里，神情怅惘。

　　如果易承宣很丑就好了。
　　如果，易承宣是个才华横溢的丑八怪就好了。
　　说不定这样，他就会一直都是那个温柔干净的少年。

　　“唉，算了。”
　　计嘉从被窝里钻出头来，声音低低的：“要不然，就当他是真心的好了。反正……又不是结婚，就当圆梦了。”

　　“是啊，你就当白嫖个帅哥呗。”
　　徐麦铜打了个哈欠：“当时跟瞿明诚你都谈了那么久，现在换个更多金帅气的男朋友，怎么算也不吃亏啊。而且还是你上司，搞不好还能让你升职加薪坐上高官。”

　　“……得了吧我才不走潜规则那一套。”

　　“什么潜规则，这叫合理利用职场人脉关系。总之别纠结了。快睡吧哈，明天还要上班呢，拜拜，晚安。”

　　“吧嗒”一声。
　　微信电话到此结束。

　　计嘉盯着屏幕，光灭掉又摁亮，灭掉又摁亮，反复许久。

　　而后退出，点开和易承宣的聊天框。

　　黑心资本家：说了，不是潜规则。

　　此刻已经是深夜十二点。
　　距离他发出这条消息已经过去十个小时。
　　也没有更多的解释，仿佛在刻意等她先回答似的。

　　女生咬咬牙，手指开始在屏幕上噼里啪啦。

　　机甲头子：好！
　　机甲头子：既然不涉及非法交易关系。
　　机甲头子：那就谈一下试试！
　　机甲头子：但是先不要公开，我们私底下谈。

　　一鼓作气发完这几条消息，计嘉就迅速盖上手机，企图通过昏睡的方式麻痹尴尬。
　　然而她刚把枕头拖过来还没闭眼，手机屏幕就噌地又亮了。

　　黑心资本家：你喜欢地下情？

　　！！！

　　机甲头子：你这话说得真难听。
　　机甲头子：我是怕影响工作。
　　机甲头子：毕竟办公室恋情影响多不好啊。

　　黑心资本家：怎么不好？
　　黑心资本家：盛和没有这种禁令。

　　她气死。
　　公司没有这种禁令不代表民间没有这种歧视。
　　果然人当了领导后就是会变得十指不沾阳春水。

　　机甲头子：对我不好！
　　机甲头子：我可不想一入职就被人传说是领导的小蜜。

　　手机那头的易承宣：……
　　你这话才叫难听吧。

　　他想了想，觉得循序渐进地来也行。
　　只是不公开而已，在同一个场合工作，确实低调些会更自由。

　　黑心资本家：好。
　　黑心资本家：那就地下情。

　　机甲头子：都说了不要用这么难听的词语了。
　　机甲头子：显得我们的恋爱谈得有多脏似的。

　　黑心资本家：那你说叫什么？

　　机甲头子：文雅一点。
　　机甲头子：《職場愛恋：退社後の秘密》

　　易承宣：……
　　行。

　　.

　　《職場愛恋：退社後の秘密》第二天改版成了《職場愛恋：出勤前の秘密》。
　　因为一大早，易承宣就过来接她上班了。

　　计嘉坐在现任男友的豪车上哈欠连天，没有半点活力。
　　昨天晚上，她失眠到了凌晨三点。

　　在她吐槽这个表白版本也太过敷衍时，易承宣说他是第一次表白，缺乏经验，既然恋爱已经上线，只能争取之后运营过程中进行迭代完善。

　　机甲头子：第一次？
　　机甲头子：你这漫长的人生中，难道从来都没有跟别人表白过吗？

　　黑心资本家：嗯。

　　计嘉愣住了。

　　那孟妶呢？
　　孟妶算怎么回事？

　　机甲头子：年轻不懂事的时候也没有吗？

　　黑心资本家：没。
　　黑心资本家：年轻不懂事的时候，都在打游戏。

　　鬼扯。
　　你年轻的时候分明就跟校花表白过。
　　还表白了三次！被拒绝了两次，最后一次才成功的！
　　你他妈考大学都是为了孟妶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计嘉抿着唇，忍住心底的一大堆牢骚。
　　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停留了很久，最后也只回复了一个“噢”。

　　——然而对方出乎意料的回答，不可避免地还是扰乱了她的心绪。
　　让她像条咸鱼在床上不断翻面煎烤，乱七八焦。

　　以至于谈恋爱第一天，计嘉就用了一指甲盖的隔离遮黑眼圈。
　　易承宣没有注意到。

　　他只注意到，女生今天穿得有点可爱。
　　灯芯绒的米色阔腿裤，oversize棉外套，脚上踩一双厚底运动鞋，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圆圆的丸子。

　　像是什么动漫里的人物，带着一种突破次元的灵气。

　　易承宣忽然想，如果计嘉再往前早生几年，搞不好他们还会在同一所高中读书。
　　少女时期的计同学，应该很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