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猫[校园]》恰一口柠檬

11、换脸视频

　　期中考试前的周末，顾霏霏本该在谢酒家安静复习。
　　然而那个夜晚，她的世界被一记重锤砸得粉碎。
　　先是手机疯狂震动，班级群、年级群甚至陌生人的好友申请，都带着同一个链接——校园论坛匿名区，标题触目惊心：“实锤！高二某班顾某某校外滥交视频流出！有图有真相！”
　　下面是网盘链接和公开密码。
　　顾霏霏手指僵硬地点开。
　　链接很快失效，但预览截图已像病毒般传播。
　　昏暗小巷，几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围着一个赤裸的女孩，女孩的脸被换成了她的照片，身体拼接痕迹明显却足够以假乱真。
　　最恶毒的是，画面一角甚至P上了红枫中学的校徽。
　　评论区早已沦陷。
　　“我的天，这么劲爆？”
　　“平时装得挺纯啊顾霏霏。”
　　“卧槽，不是说她跟男神早恋吗？所以……男神被绿了？”
　　“难怪成绩垫底，时间都花在这种事上了吧？”
　　“好恶心，这要是怀孕了，估计都不知道是哪个干的。”
　　“吐了，这种人不配待在我们学校。”
　　“@顾霏霏出来说说，一晚上多少钱？”
　　更肮脏的私信蜂拥而至，陌生账号发来污言秽语，甚至有人直接问价。
　　手机从顾霏霏手中滑落，屏幕在地板上裂开蛛网。
　　她浑身冰冷，血液似乎凝固了，耳朵里嗡嗡作响。
　　那些画面，那些文字，像无数只黏腻的手扒开她的衣服，将她赤身裸体扔进人群。
　　“不是我……”她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眼泪不自觉流下，“那不是我……”
　　房门被急促推开。
　　谢酒站在门口，脸色是从未见过的担忧，他显然也看到了消息。
　　“别看。”他快步上前，捡起破碎的手机按灭屏幕，声音紧绷，“霏霏，那是假的，是AI合成的。”
　　顾霏霏抬起头，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可他们都说是我……所有人都看见了……”
　　“我知道不是你。”谢酒蹲下身，直视她涣散的眼睛，一字一顿，“我百分百相信你，这是伪造的，是犯罪。”
　　他话音刚落，丁浩峰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急促：“谢酒，论坛帖子我第一时间联系管理员删了，但截图已经传开，我查到发帖IP在校外黑网吧，监控坏了，但有学生昨天下午看见顾樱樱和几个社会青年在网吧附近出现。”
　　陆思巧的语音消息紧随而至，带着哭腔：“霏霏！我刚听见吴茜和李馨在厕所说，顾樱樱上周炫耀说‘有办法让某人永远抬不起头’，还说‘AI换脸技术真厉害’……”
　　所有碎片轰然拼凑。
　　顾樱樱……果然是她。
　　那个永远挂着甜美笑容的妹妹，又一次把刀子淬了毒，狠狠捅进了顾霏霏最致命的地方。
　　愤怒还没涌起，巨大的恶心感先冲了上来。顾霏霏捂住嘴干呕，浑身发抖。
　　那一整夜，和他们相熟的很多人，都没有好好睡觉。
　　林芳阿姨连夜赶回，了解情况后立刻联系了律师朋友。
　　丁浩峰发挥计算机竞赛全国奖的实力，尝试从传播路径反向追踪。
　　陆思巧和孟诗雨挨个联系能联系的同学，艰难地澄清解释，收集那些不堪入目的骚扰信息作为证据。
　　而顾霏霏，她蜷缩在沙发上，看着朋友们为她奔走。
　　最初的崩溃后，一种冰冷的麻木包裹了她。
　　脑海里反复闪现那些伪造的画面和恶毒的评论，像坏掉的录像带循环播放。
　　她讨厌顾樱樱，想出来的最恶毒的计策也不过是破坏她的作业本，没想到顾樱樱对她却……
　　周一，期中考试第一天。
　　顾霏霏走进考场时，能感觉到所有目光都钉在她身上。
　　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涌来。
　　“她还真敢来考试……”
　　“心态真好，换我早躲起来了。”
　　“嘘，说不定考完就被开除了……”
　　第一门语文。
　　卷子发下来，熟悉的字句在眼前晃动，却怎么也进不了脑子。
　　阅读题的文字扭曲变形，作文要求“谈诚信”，她盯着那两个字，胃里一阵翻搅。
　　笔尖在答题卡上划出断断续续的墨迹，她拼命想集中精神，可那些恶评总在耳边回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题还一片空白。
　　交卷铃响时，顾霏霏看着只写完一半的卷子，手指冰凉。
　　接下来的数学、英语……每一场都是折磨。
　　公式记混，单词拼错，听力录音变成遥远的杂音。
　　她像个溺水的人，在题海里徒劳挣扎，却不断下沉。
　　最后一场理综结束，顾霏霏走出考场，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她知道，她考砸了，砸得彻底。
　　而这一切，都被顾樱樱看在眼里。
　　走廊拐角，顾樱樱“恰好”经过，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姐姐，考试很难吧？晚上睡不着是不是很影响发挥？那些视频……看着确实挺真的呢。”
　　顾霏霏猛地抬头，死死盯住她。
　　顾樱樱却笑了，那笑容甜美依旧，眼神却像毒蛇：“别这么看我呀，我只是关心姐姐，对了，爸爸看到那些视频，气得差点住院呢。他说……没你这种女儿。”
　　最后一根弦，崩断了。
　　但顾霏霏没有哭，也没有冲上去。
　　她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顾樱樱得意的背影，心里那片冰冷的废墟中，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正在生长。
　　“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当晚，谢酒将一份整理好的文件推到她面前，“律师说，AI伪造□□视频并传播，情节严重的可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顾樱樱已经满十六周岁了。”
　　文件里有：丁浩峰恢复的部分网吧监控碎片，显示顾樱樱与混混接触；
　　转账记录截图；
　　那几个混混被找到后的询问笔录；
　　技术专家出具的“视频系AI合成”的初步鉴定意见；
　　以及厚厚一叠打印出来的网络骚扰言论。
　　“我想报警。”顾霏霏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陌生，“就现在。”
　　报警，取证，立案。
　　警方效率很高，尤其在林芳律师的推动和技术证据支持下。
　　三天后，顾樱樱在课堂上被警察带走。
　　那一刻她终于慌了，哭喊着“不是我”“是别人逼我的”，但已无济于事。
　　真相很快在校园里传开。
　　曾经传播截图的人悄悄删除了聊天记录，曾经口出恶言的人低下了头。
　　那些投向她身上的目光，从鄙夷、猎奇，变成了震惊、羞愧和同情。
　　但伤害已经造成。
　　期中考试成绩公布那天，顾霏霏站在公告栏前。
　　她的名字挂在末尾——年级第二百零三名，甚至比摸底考还退了五十多名。
　　数学卷子大片空白，理综选择题连错一串。
　　王艳老师把她叫到办公室，看着成绩单，眉头紧锁：“顾霏霏，这次成绩……我知道你最近经历了很严重的事。但考试就是考试，这个分数，会影响你高二整个学年的评价。”
　　顾霏霏低着头，指甲掐进掌心。
　　“不过，”王艳话锋一转，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申请表，“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向学校申请一次特殊情况补考。理由是：考试期间遭遇恶性网络暴力，心理状态严重受影响，有警方立案证明。但前提是——”她推了推眼镜，目光严厉，“你要向我保证，补考前调整好状态，拿出真实水平。并且，无论补考结果如何，你必须接受心理辅导。”
　　顾霏霏猛地抬头，眼眶瞬间红了。
　　“老师……”
　　“别哭。”王艳语气缓和了些，拍拍女生的肩膀，“我是你的班主任，保护学生是我的责任，但路要你自己走，这次事件你处理得很勇敢，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这很好……老师也很敬佩你的勇气！不过现在，你该用成绩来证明自己了。谢酒帮你整理的笔记我看过，很用心，别辜负他，更别辜负你自己。”
　　补考申请批得很快。
　　一周后，顾霏霏将独自走进空荡荡的考场，重考所有科目。
　　走出办公室时，谢酒等在门外。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王老师跟我说了。”他递给她一杯温热的奶茶，“补考加油。”
　　顾霏霏接过奶茶，热气氤氲了她的眼睛。
　　“谢酒。”
　　“嗯？”
　　“如果……如果我补考还是考不好怎么办？”
　　“那就继续学。”少年回答得毫不犹豫，“一次考试而已，决定不了你的人生。但这次，你必须为自己而考。”
　　为自己而考。
　　顾霏霏握紧了奶茶杯。
　　是啊，她曾经为逃离家庭而放任自己，后来为证明清白而愤怒挣扎。
　　现在，她该为自己，好好拼一次了。
　　至于顾樱樱，她已被学校开除，案件进入司法程序。
　　顾父来学校闹过两次，但在法律面前哑口无言，最后铁青着脸离开。
　　那个家，顾霏霏再也没回去过，林芳阿姨帮她办理了长期住校手续。
　　周末，顾霏霏搬进了宿舍。陆思巧和孟诗雨帮她把行李放好，三个女孩挤在一张床上聊到深夜。没有提起那些肮脏的视频，只聊未来，聊梦想，聊等考完试要去哪里吃火锅。
　　夜深人静时，顾霏霏打开谢酒整理的笔记。台灯温暖的光落在纸页上，那些清晰的公式和例题，像一条条坚实的阶梯。
　　她拿起笔，开始一阶一阶往上爬。
　　这一次，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