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章四 遇同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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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红？”
“先生。”
“不同亭亭他们一道儿去玩吗？”
“不了。我该回去了。”
谢雪炎打量了她半晌，试探着问：“你……这又是想念亲人了？”
她便应了声。
谢雪炎转头朝北面方向看了一会：“每每见着亭亭他们这些个小孩子顽闹，某也会想起自己远方的亲人。”
安晓明知故问：“先生的亲人……？”
谢雪炎今年十九岁，他父亲遭人陷害入狱，恐怕如今已经……而他同母亲胞弟一同流落，又意外失散，流落至此。
昔日天之骄子，而如今不过半年，已学会敛去一身所有锋芒了。
果不其然，谢雪炎脸上露出笑意，声音动听，娓娓道来：“某家母也算是大家闺秀，十指不沾阳春水；胞弟年幼……还记得去年今日，某还同他们一块儿踏青。胞弟顽劣，拉着某挽了裤脚硬是要去摸鱼儿……那鹅卵石光洁，脚底一滑便摔在石子儿上，都把父亲母亲吓坏了，还欲责罚我那胞弟……”他似乎想起什么似的，目光愈发柔和，“某自小乖巧，胞弟倒像个混世小魔王——颇与亭亭相似呢，若不是他硬拉着我要比个高下，某至今恐怕还不知‘打水漂’为何物罢……”
有弟弟真好啊。安晓心想。
“某多言了。”谢雪炎朝她一揖，“虽则亲人不在身边，但，这梨花镇虽小，可实在温馨。”
是呀。安晓回想起了阿花姐姐。
大家都很好。
可是为什么这么好的大家，总是要受到「命运」与「天道」的桎梏呢。
安晓自己也不明白。
她突然很懊恼当初写的那些个“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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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梨花巷不远的那座小山时不时响起轰鸣。
烟火袅袅从后山升起。
安晓撸起袖子，站在炉灶一米远的安全距离，脑子里回想着烧茄子的做法。
“先放一些油……嗯……要再加点盐，对——啊对了，蒜瓣儿也要加一点。”
安晓扪心自问，她在现代这二十几年来，从来没有点亮过做饭这种技能。
除了一些简易的蒸米饭，煮面条什么的，对于炒菜，她恐怕还不如隔壁二年级的小朋友。
二十几年简直像是苟活。靠着外卖和吃白饭一步一步艰辛走过来，安晓觉得自己好苦。而至此才发现，即使有法力傍身，手癌就是手癌，手癌在哪都是难以生存的。
一个晚上安晓都坚持不懈的在灶台劳作。然后，只听“轰——”一声——
她来不及多想以跑50m的速度光速冲了出去。
活了两世，不管是安晓本人，还是安磷，都不会做饭。她连个肌肉记忆都没得继承。安晓觉得心好累。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倚在一棵树下了。如果此时此刻有一面镜子，安晓可能自己都认不出来自己。
不过这时她并没有考虑这么多，觉得自己为了来这儿下了血本亲手搭好的人生第一间小茅屋不可以就这么没了！
此刻天色已晚，所幸她没跑太远，即便摸着黑也很快找回了屋子。
一片黑。
安晓不得已之下还是尝试着变出一簇小火苗儿，明明灭灭，暗淡的光照亮了小小的角落。
她借着火一照，看见茅草被震下来，散乱的铺在地上，小木门仿佛风烛残年行将就木，吱吱呀呀晃悠了半刻，“砰”地掉了一半。
安晓脑海里莫名其妙浮现出一首名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的诗——
“昨夜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
她觉得自己更苦了。
她甚至不敢往里走。
这茅屋子本身并不牢固，相反非常简陋，非常将就，随便碰碰就坏——这还是她当初花了大力气建造的。法术用的不熟练甚至帮了倒忙。
她感觉自己心都在滴血。好像在沙滩搭了一整天沙塔的孩子眼睁睁看着它被海浪一下子冲回原型一样的心疼。
安晓默默叹气，在整座镇子都寂静无声的夜里忙忙碌碌……直到天亮。
安晓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左手食指不知道在哪里被划破了。是切菜的时候？还是收拾茅草的时候？她撕了一小块布条裹上，就慌慌忙忙往花田采花去了。
等到安晓急急忙忙挑着担子到集市的时候，集市上早已人来人往。她基本上错过了早市。安晓想。
然而她回想那一晚上的乌烟瘴气，却突然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遇见梨花斋的刘大叔，笑眯眯问她：“银红，今儿怎么晚了这么多呀？”
安晓顶着厚重的黑眼圈，讪讪地笑：“昨天家里出了点儿事儿……”
老板今天心情很好的样子，从怀里掏出纸包递给她一块儿梨花糕，认真严肃像个长辈一样嘱咐：“小姑娘还在长身体呢，千万好好休息。”
安晓一瞬间有点鼻酸。
她十四岁那年，从来没人这样关照她。有的只是安安静静的家，亮着幽冷荧光的电脑屏幕，吵闹的电视机……那样无数个孤冷的夜晚，她都是裹着睡衣，坐在电脑前面，陪伴她的只有她的文字，她的故事，她笔下那些个角色……
是他们啊，陪伴她走过孤独的冷暖。
回神想想，这些人又何尝不是她所创造的呢？
“银红？！”
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响在她面前。
她抬头看去，是个布衣裳的十几岁的孩子。仔细看看确实有一点点眼熟。
安晓礼貌性的笑：“你是……买花吗……？”
面前那个小男孩看了看琳琅满目的花，嗤之以鼻：“哼，花里胡哨的，都是女孩子家才喜欢！”
她很想逗他一下，天天真真的问：“所以要买来送给喜欢的姑娘？”
她从他的身上看到了，男孩子名叫乐匡，是前几天上课刚见面的同窗。
和傅亭亭是好朋友。
于是她补充道：“是送给亭亭？”
乐匡愣了半天没回过味儿来，默了一会后知后觉的涨红了脸：“谁说要送给她！哼，那个混世魔王……”
安晓彻底被勾起了恶作剧的心，仿若未闻一般拿起一束花，笑得极为灿烂：“咱们同窗一场，我初来乍到也没什么可送的，不如这束花就送你做见面礼可好？”
那笑容耀目晃眼，乐匡又缓了半天才回过味儿来，刚刚冷静下来的脸色又立马变得更红了，支支吾吾：“我、我…谢、谢谢……”接过花束，片刻又反应过来，“呸呸呸，谁说想要花的！我是说，银红，你这么在这儿卖花？”
安晓一本正经的解释：“我本就是在此卖花儿的。不过求了谢先生允我同大家一起读书，才去的。”
乐匡：“哦，这样……咦，你眼睛怎么了，红红的——”
“是不是哭过了！”
安晓实在不明白他是怎么无视自己的黑眼圈还在她面前张牙舞爪的嘘寒问暖的自说自话。
“诶呀你怎么了呀，谁欺负你了，咱同学一场我带人揍他！”
安晓：“……我没有。我只是昨天晚上家里有点事没……”
“没睡好”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又被打断了。乐匡一副破案了的神情表示自己都懂。
“是不是因为偷偷读书被娘亲说了？嘿嘿，我懂，我都懂……”
安晓：？
这个乐匡同学看来不常来集市。
她要真是银红那般身世，眼前这位通俗来说那就是在哪壶不开提哪壶，伤口上撒点儿盐。
安晓无奈的转移话题：“那个……乐匡，现在不是该上课了吗？你这么在这？”
然后眼前似乎刮过一阵旋风，只听得乐匡一边跑一边说：“银红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娘亲！我这就走怎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安晓：？我像是会告密的人？就算逃课了你跑个啥？
而此刻安晓并不知道，乐匡跑回去之后谎报消息，把她“哭肿了眼睛”的消息传了出去……
“你个小兔崽子，叫你好好上课好好上课，就是不听！反了你了是吧？”麦色皮肤的农妇揪着乐匡喋喋不休，强行把他拉到阳春学堂，对着谢雪炎又是另一副模样，脸上挂着有点讨好的笑，道着歉把乐匡推进了教室，嘴里还不住的说着“谢先生，我家这小兔崽子给您添麻烦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一时间谢雪炎竟然觉得无言以对。想当年他在国子监学习的时候，虽然他本人身为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可是他也见过不少家长骂咧咧逼着孩子去上课，颇为不好意思的给先生赔不是的——当然这个行列也包括他弟弟谢岭。有些家长有时候还要连带上夸他“看看人家谢雪炎，多跟人学着点”，害他有一阵子被好多人记恨着……
他还记得当年先生也是挂着一脸职业假笑，对家长表示理解，而他总觉得先生这笑脸十分牵强甚至还有一点虚伪。
如今角色转换，他深刻的理解了面对熊孩子时先生无奈复杂面对家长却只能表示“没事没事我都懂”的心情。
乐匡是很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型人物。刚刚还被自己亲娘训得面红耳赤一副乖巧悔改“我再也不敢了”的样子，转脸母上大人一走就原形毕露，开始跟自己的小伙伴儿们窃窃私语。
“诶我跟你们讲哦，刚才我在集市上遇上银红了！”
“就那个昨天新来那个？”
“可不是，你们猜怎么着？”乐匡煞有介事，“我看她眼睛红红的，一看是昨晚哭过啊！”
“嚯！真的假的啊？”小伙伴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甚至吸引了认真听课的傅亭亭回头了。
“那还能有假？我可是亲眼看见了！”乐匡身体力行诠释了一波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真正含义。
“八成跟我一样！被家长训了！”乐匡拍着胸脯痛心疾首，“诶呀，那可真是，同是…同是那个什么可怜人啊……”
“同是天涯沦落人？”
“对对！就是这个！”乐匡没留神，顺嘴一答应回味出不对劲了，转眼看见先生那一双贼他娘好看的眼睛发出一道有如白虹的冷光。简直跟武侠小说里的男主角一个样儿！
同学们背脊一凉。
傅亭亭还在认真思考：“她竟然哭了！”
其实谢雪炎也非常迷惑。说好的自幼失沽？
但是作为先生还是要保持严肃，谢雪炎笑了笑：“乐匡，看来在集市上遇着不少趣事，不如今日给你加留一项作业罢——”
“写一篇集市游记给我，明日交上来。”
乐匡这回彻底痛心疾首了。
同学不敢言而不敢怒，都默默坐回了座位眼观鼻鼻观心的假装看书。
谁也不知道这段小孩子玩笑话被谢雪炎记了下来，准备着哪日再仔细问问情况。
日头一点点降下来，午时刚过不就，正是人困天热时，集市的人一点点稀少，学堂愈发安静了。
而此时的安晓已经收了摊儿，将担子放回家里，朝海棠巷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章四 遇同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