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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林傲……”
      “蚊仔。”
      突如其来的照面恍如隔世,二人讪讪地打了个招呼,不发一言,电梯厢内各站一边,身边的阿聪觉得气氛尴尬得诡异。
      陈锡文并非不想对林傲说话,而是根本不知这一些该从何说起,又要说些什么,心底百转千回,搜肠刮肚,始终找不到适合的说话,索性让话都烂在心里。

      “你……过得还好吗?”是林傲先开口,打破僵硬局面。
      陈锡文扯扯嘴角——好还是不好呢?大概在外人看来是好的。
      “不好也不算坏,你呢?”
      “还是那样,为剧团生计奔波。”
      “哦。”
      相顾无言。

      电梯“叮”一声打开,二人各自迈向不同方向,面背面,背对背,仿似再往前迈进一步,前生情谊便尽付岁月,不留一丝痕迹。陈锡文蓦然转过身来,叫一声:“林傲!”
      对方立刻刹住脚步,飞快转过身来,似乎就在等他这一声呼唤。
      “我们还是朋友吗?”陈锡文迟疑着开口,林傲马上回应道:“当然,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语气里潜藏兴奋、开心。
      “那就好了。”陈锡文自这段日子来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

      林傲其实未走远,他躲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载着陈锡文的轿车愈行愈远,他有很多话想告诉他,只是来不及说,又或者根本没有机会讲。
      他想说,自陈锡文离开的第二天,早先拒绝赞助的商人忽然改口答应赞助,至此他才明白锡文离开的缘由。
      他想说,这出戏的剧本是他写的,如果陈锡文能成功出演,那是他最高兴的事。
      他还想说,现在的他不只是写剧本,还学着做剧务、场记,努力赚钱,开拓人脉,尽一切可能令剧团起飞,他没有放弃理想,只是用一种更加现实的手法去实现理想。
      他更想说,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与陈锡文合演一出话剧,不管多久,男主角的位置永远为他而留。

      汽车驶远了,远得回头只能看见原本宽敞的大门变成一个朦胧的小点。陈锡文悄悄地叹了一口气,被耳朵灵活的阿聪听了去,偷偷问:“你不开心?”
      陈锡文不答他,只看似无意地瞄了一眼司机,继而将脸转过去望着窗外。阿聪心中有数地闭上嘴——他是个聪明人,怎么会看不出陈锡文与那个男人之间有着过去?他不会去向乔承钧告密,在乔承钧与陈锡文之间,他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地小卒,随手可弃,还是好好地扮演小卒吧。

      “辛苦吗?”
      打开家门,乔承钧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候,陈锡文心里有些意外,面上微笑道:“今天这么早?”
      “今晚还有个宴会,先回来休息一下。”乔承钧说着扯扯领结,长长地舒一口气,似乎真的十分疲累。又问道:“今天试镜如何?”
      陈锡文在他身边坐下,道:“有些把握,但还要看导演商量的结果。”
      “这么谦虚?”
      “我不喜欢把话说得太满。”陈锡文除下外套交由佣人挂起来,话锋一转:“上次的戏好像不是十分卖座。”
      “现在市道不好,这票房算不错了,不可操之过急。”
      他低头笑笑——岂会不知市道不好,岂会不知道不能操之过急的道理,他只是想早日红起来,从这关系里脱离。

      乔承钧挑起他的下巴,道:“不开心?”
      陈锡文迎上他的眼光,道:“没有,观众有他的选择也是没办法的事。”
      乔承钧看着他,半晌,才道:“你比起相识时改变了很多。”
      “哦?那是好还是坏呢?”
      “不知道。”
      陈锡文笑笑:“钧少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我又不是耶稣。”
      这次陈锡文真的笑了,笑容转瞬即逝,乔承钧不甘心地吻下去,似要留住笑容。
      唇齿交接,濡湿双唇,用力吸吮,偶尔分开,嘴唇与嘴唇间有银丝粘连,陈锡文觉得口腔里都是乔承钧的味道,一边接吻,心里想道一会得去刷牙了。

      乔承钧临走之前突然问他怎么不回家看看家人,他沉默地摇头——他很想念他们,但他无脸去面对。
      佣人做好饭菜后也离开了,装修精致华美的大房子里就只剩他一人,电视机里传出的喧闹声显得这房子越发空荡寂寞。他走到阳台,眺望山下的万家灯火,从前这灯火里有他的悲喜哀乐,如今却似成了陌路人。
      伫立半晌,他毅然拿起车钥匙,开着宝马直奔山下。

      车开到旧时公寓对面,熄了车灯,静静地自楼下望上去,第13楼中间一户透出灯光,那正是他的家。看看时间,晚上7点,以往这个时候,大家应该在和乐融融地吃着饭。他静静地望着楼上那灯光,一言不发,什么都不想,像在发呆,反而觉得享受,什么都不用去想是另一种幸福。

      手机突然响起来,回过神的他接起来一看,竟然是家中电话号码,他猛地抬头看——不可能,他们认不出这辆车。犹豫了很久,想听家人的声音这愿望战胜了理智,他接起电话,忐忑地开口。
      “喂?”
      “蚊仔?是不是蚊仔?”是小舅舅。
      不知为何,他长长地舒了口气,道:“是我。”
      “真的是你?!我是小舅舅,你换手机号码也不告诉家里一声,我问了亚辉才知道。”
      “嗯……”其实没有换手机号码,现在这个手机号码不过是方便工作以及与乔承钧联络,他不知如何解释,张口无言。
      “哎呀不管了!我跟你说,表姐和表姐夫已经调回本地大学任教了!”听得出来,小舅舅很兴奋很高兴。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所以我问问你,你什么有空,我们一家人好好吃顿团圆饭,庆祝庆祝!”
      “我……”
      “怎么了蚊仔?说个话也婆婆妈妈的?”
      陈锡文正准备解释,电话那头的万深好似突然想到什么,又说:“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还在工作不方便说话?工作固然重要,身体也要小心。”
      家人的关怀让他温暖,不自觉地绽放笑容说道:“我知道了,这样吧,我回头看看工作安排,然后通知你们。”
      “好啊。”
      “对了……”
      “嗯?”
      “爸妈在吗?”
      “哦,他们啊,晚上说有旧同学聚会,出门去了,我看得八、九点才能回来,有话跟他们说吗?”
      “啊,没有。见面的时候再说吧,你们多保重身体。”
      “你也是,一个人在外住,真的要处处小心。那就这样吧,剩下的话见面再说,再见。”
      “再见。”

      恋恋不舍地挂断电话,一个人发怔了许久。怕再停下去会惹来不必要的怀疑与麻烦,他最后深呼吸一口,将车子驶离这一区。
      还不想回到山上的囚笼,他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周围去,将车窗都打开,让车外的风吹散发丝,开过海湾、开过闹市、开过郊区,多少红男绿女、繁华烟云从车旁擦身而过,最后他还是只能开回乔承钧为他准备好的房子。
      巨大的房子并没有比他离开之前多一些暖意,依旧不近人情般的冷冰冰。
      这房子没有一寸真正属于他,囚笼,只是一个囚笼!
      它囚住了他的人,却囚不住他的心,终有一日,他会如重生烈鸟一般飞离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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