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桃花》蝈蝈的叶子

2、死别

　　接到上级的指令，戴均和林溧阳连忙骑上摩托车追击呼啸着闯过红绿灯开过去的白色面包车。他们的任务是要即时汇报这辆车的踪迹。上级还提醒他们要小心应对，车上的悍匪手中有枪，而且还劫持了一个女人质。
　　林溧阳的车在他的前头，忽然间，晃了晃，突然从车上摔了下来，从他身边驶过的时候，看见他一只手上白色的手套染红了。看那样子，应该是中枪了。虽然担心，可是戴均还是没敢停下车，后面有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他们会救他的。而前面车上还有人质，在那些悍匪的手里，她凶多吉少。
　　知道车上的人一定会向自己开枪，戴均不断的变化着行驶路线，以躲避随时可能射过来的子弹。
　　前面的面包车的门猛地被打开了，一个身影从里面飞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眼看着摩托车就要撞上了那个身影，戴均连忙急转方向。“哐当”一声，车子重重地摔在地上，他也被从车上扔了出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腿部传来。
　　听着后面的警车和救护车已呼啸而至，他侧转头想看看那躺在地上的身影。那个身形有些熟悉，可是，不会那么巧的，他安慰自己。
　　几辆警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救护车则在身边停了下来。几个救护人员把他抬上了担架，又有几个救护人员去抬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体，鲜血正从她的胸口和后背留出来，那件白色的外套已经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那脸被拨了一下，转向这边的瞬间，戴均只是本能地大喊一声：“不！”
　　那张脸虽然满是血污，可是对一个朝夕相处的人来说，还是辨得出来的。还有那身上的衣裤，自己早晨亲眼看着她穿上去的，只是不敢相信，不能相信，命运竟然会如此残酷。
　　戴均挣扎着要向这边扑来，救护人员连忙按住了他。只觉得喉咙里一阵腥甜，他陷入了昏迷。
　　“戴扒皮，你说我身上这条裙子好不好看？”服装店里，那个小女人一脸谄媚地问。
　　“戴扒皮，今天你洗碗！你看我手上的皮肤变松树皮了！”那个小女人嘟着嘴耍赖，向他展示着自己一双细皮嫩肉的手。
　　“戴扒皮，你今天早点回来，我要你陪我去看电影！”电话里，那个小女人撒着娇。
　　“戴扒皮，我最近的皮肤好粗糙唉，我想过了，我要换fū，你选择一下，是换丈夫好，还是换皮肤好……你好笨啦！我是说要给么给钱买名牌化妆品，要么你滚蛋啦！”那个小女人搂着自己的脖子耍横。
　　戴均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床单，就连正一滴一滴在输液管里往下掉的管子里的液体也是白色的。
　　他想闭上眼睛，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来，希望那血腥的一幕只是个噩梦而已。
　　“老戴，阿均醒了！”守在床前的戴妈妈惊喜地对老伴说，急急抹去自己眼角的泪。
　　“诺诺呢？”虽然已经知道，看还是希望那只是个梦，依旧忍不住追问。
　　“阿均，你要坚强些，否则许诺会走得不安心。”戴妈妈哭着说。
　　“爸，妈，你们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下。”虽然一切是预料中的，戴均还是觉得一阵撕心裂肺的痛。那个人，那个相约要长伴一生的小女人就这样离去了么？而且，她走得很痛苦吧？戴均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无声地留下，落在枕头上。
　　“戴扒皮，你是不是很疼！”许诺站在床前，手轻轻的在他的眼角擦着，可是，那泪根本就擦不干，那人也对她的擦拭毫无感觉，“你忘记了么？你说过，男人泪滴胜钻石，不能随便掉的。”
　　刚才，他还没醒过来之前，医生已经告诉过戴爸爸和戴妈妈，说他只是脚关节脱臼了，多处软组织挫伤，以及脑震荡，至于突然晕厥过去，最主要的原因是急火攻心。现在，看着他醒过来，许诺终于松了口气。
　　“喂，走了！”后面有人，不，应该是有鬼拍了拍许诺的肩。许诺回过头来看了看，面前站着两个男人，表情僵硬，不过，忽略他们的表情的话，其实这两个还可以称为帅哥的啦！尤其他们身上的衣服，那领子，好像是叫中华立领吧，广告上是这么说得。那一水的黑，那一水的白，够酷的啊！许诺惊叹。虽然刚经历了不少变故，可是看到这么酷的帅哥，而且是一模一样的两个，是双胞胎吧！自己以前从没见过这么帅的双胞胎唉！许诺的心情大为好转。幸好幸好，戴扒皮他不会知道自己又对着帅哥流口水了，否则肯定又会吃醋啦！
　　“看什么看，该走了！”白衣酷哥又拍了拍许诺的间。
　　“你们谁啊！动手动脚的！”许诺有些怒了，酷哥就了不起啊！动手动脚的，那叫性骚扰。男女授受不亲，戴扒皮会生气的。
　　“带你走的，再过三个时辰你就该到阎王殿御膳司去签到了！”黑衣酷哥说。
　　什么，到阎王殿御膳司去签到？许诺吓了一大跳，明白了，感情这两酷哥竟然是黑白无常呢。可是，影视作品里的这两位不是都披头散发，面目可憎吗？他们，难道也与时俱进了？
　　“两位大哥，能否行个方便，让我再呆会儿？”许诺舔着脸，作揖，好像那些影视作品里的古人是这么行礼的吧。这两位，应该是，应该是长命百岁了吧，不对，应该是历史悠久！许诺在心里纠正。
　　“快点！快点！再晚签到就迟到了！”白衣酷哥不悦地说。当然，这不悦只是许诺的单方面猜测，这两个酷哥一直僵着冰山脸，根本就没有变换表情过。
　　“麻烦两位，就一会儿，一会儿！”许诺谄媚着笑。签到迟到，是许诺上班生涯中最为恐惧的一件事，甚至还为此噩梦过好几回。谁料想，这阴间原来也是要签到的，真是与时俱进了呀！可是，这一走，恐怕是再也见不到戴扒皮了。和这相比较起来，签不着到好像也没那么恐怖了。以前，许诺就为了在休假中的戴扒皮怀中多躺一会儿惨遭签不着到的厄运。
　　“麻烦二位转个身，好不好？”许诺讨好地笑着。临别吻总该给一个的吧！虽然，以前自己也常常会走到某个角落甚至是大街上偷吻一下戴警官，惹得戴警官红了脸，可那好歹也是偷吻唉！现在，在两座冰山的监视下，怎么下的了嘴啊！
　　看着两座冰山转了身，许诺俯下身，吻在戴均的额头上、脸上、嘴上，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地掉下来……
　　“走吧！”许诺擦去自己眼角的泪，语带哽咽。
　　奈何桥头，排着长长的队伍，大家正等着喝汤呢。那煮汤的孟婆，等等，那就是传说中的孟婆吗？瞧瞧那身段，那眉眼，怎么那么像韩国明星河莉秀呢！以前跟别人八卦的时候，曾经赞叹过河妹妹的美来，那真是比女人美多了。那神情，那妩媚，断不是自己这些生来就是女人的雌性动物可比的。可是，眼下这位，绝对和河妹妹有的一拼。还有她身上那衣服，酥*胸半露，天哪，正是这若隐若现的风情最迷人哪，许诺忍不住咂了咂嘴。
　　没办法，许诺此人，其实还有一雅号，是戴警官私下赠送的，名曰“色中恶鬼”。但凡是美色，不管是男是女，许诺总是好的，走在大街上，偶有得见，总忍不住要多瞧几眼，为此，不知被戴警官弹过多少次额头，吃过多少毛栗。
　　可是，她却总是义正言辞的说，“食色性也，爱看美色，本是人之天性，象戴某人那种行为，叫欲看还羞，假正经、假道学，而且，美色乃上帝创造，是人间流动的美景，不看，岂不是辜负了上帝的一番美意！”
　　这种时候，戴警官对许色鬼的一番歪论总是无言以对，幸好没多久他就发现，许诺只喜欢欣赏流动的风景线，从来没有兴趣成为别人欣赏的风景线，衣着虽不落伍但绝对保守，绝不会踩着他的底线，也就对她听之任之了。
　　看着孟婆将一碗碗汤优雅地捧给各位初入冥界的新鬼，许诺忽然想到，这孟婆汤绝对不是忘情水，而是迷魂汤。
　　“啪”，孟婆甩了她面前的一个大腹便便脑满肠肥的男人一巴掌。那男人，许诺认出来了，在刚离开的那个世界，人称“花王”，因为他用公款养了无数美人，皆用花名来代替。被双规后，交代往事，说是其中有一笔巨款不记得是赏给了李花还是梨花了。刚才，据目击者称，他借孟婆奉汤之际吃了口豆腐，揩了把油，在孟婆那酥嫩无比的胸上摸了一把。
　　“我不，我不能扔下我的小荷花！”被在旁边看管的牛鬼蛇神按住灌汤的“花王”拼命挣扎，那小荷花据众多的网民评议，说是百花之中最美的一朵，堪称“花王”的后宫中的花魁。
　　“我不，不能扔下……”虽然不是鬼鬼都拥有过小荷花，但还是有各自割舍不下的，这句话马上赢得了共鸣，后面的队伍一下子骚乱起来。有为数不少的新鬼们借机逃跑。
　　“喝了这孟婆汤，就再也记不得戴扒皮和爸爸妈妈了，我还没见过爸爸妈妈呢！”这一认知让许诺心惊，她也决定趁乱逃跑。
　　看着牛鬼蛇神四处追捕逃跑的新鬼，许诺第一次为自己在人间奉行的一动不动而后悔，她多么盼望着自己也能脚下生风。跑不过人家，只有另辟蹊径了，那就躲吧。四处看看，许诺朝桥下跑去，跳下了河。
　　其实，除了一动不动，许诺还是会一项运动的，那就是游泳。只不过，她只会在戴警官的保驾护航下，拼尽全力用狗刨式扑腾着游过对面那新建小区中的五十米长的游泳池。戴警官为此嘲笑她丢尽了他这个当师傅的脸，这扑腾的速度与架势注定她真落水只有去见阎王的命。而许诺毫不知羞的表示，落水时只要预备一样东西就好了，那东西名曰“戴均”，谁让他那自由泳的架势与速度曾经让许诺崇拜不已呢。
　　现在，见阎王就见阎王吧。反正已经死了，难不成还能再死一回？
　　幸好幸好，紧邻着河岸的这处水并不深，水流也不急，更妙的是河岸上还种植着一排枝繁叶茂的垂柳刚好可以遮挡视线。许诺拍了拍胸，抚慰了一下自己受了惊吓的小心灵，真真是天无绝鬼之路哪！
　　桥上，时不时传来被抓回来的逃鬼被摁住灌孟婆汤时苦苦挣扎而发出的惨嚎，间或还夹杂着几声牛鬼蛇神的的厉喝和孟婆的娇嗔。这孟婆，可比牛鬼蛇神有修养多来，即使是有人不识抬举，不喝自己的亲手奉上的迷魂汤，还是能保持自己的大家风范，不对这些冒犯她的人动怒，只是发发娇嗔罢了。
　　“窸窣，窸窣”，有脚步声往这边来了，许诺吓了一大跳，连忙蹲下身来，让自己脖子以下的都慢慢地浸到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