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丢弃

34、三十四

　　“我吩咐过木瞑让他一见到你就通知我，我想，这件事情我有必要对你当面澄清。”眭宗雄走近床边，在木瞑送过来的椅子上坐下。眭轩脸上一改往日的亲昵，看见他进来，反而冷冷的别过脸去，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眭宗雄看到儿子的态度，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又向前凑了凑，对眭轩说：“还在生爸爸的气吗？我不是不让你去找廖陌，我是怕你的身体受不了。”“恐怕你是为了先查清些什么吧。”眭轩没有领他的情，转过头来瞪着他。“做事情当然要清清楚楚，可是你要理解爸爸的苦心，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有哪个父亲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女幸福？”眭宗雄看到儿子的不满，终于板起脸来。
　　眭轩抿了下嘴唇，垂下眼帘，没有再争执下去，脸色也缓和了一些。
　　眭宗雄转向了我，“廖陌，我不知道你妈妈回去有没有跟你再说过些什么，我想她是误会我了，我的确是和你爸认识，我们有过一面之缘，但是我发誓，你爸出事这件事绝对与我无关，那天我根本就不在这里，我去了别的地方办事。”
　　“我相信你，爸爸。我更相信我爸根本不会做那种事。”充当漪奇喊了眭宗雄那么久的“爸爸”，已经习惯了，我也没再改口。眭宗雄听后点了点头，说：“我认识的你爸也的确不像那样的人。”
　　“可是我妈又怎么会怀疑到你头上，你跟我爸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把疑问一个又一个的抛给他，此时眭轩也抬起眼睛，紧张的等待答案。
　　眭宗雄向窗外瞥了一眼，开始回想，“我是通过一个朋友认识了你爸，那时我的事业才刚起步，我还只是个刚刚崭露头角的小角色，想立住脚很难，所以想做点大的买卖，增强势力。但是又怕做不成反而把自己坑了进去，就想在警察里面步个黑子，也就是买通个线人。你爸那时已经是个队长，管点作用，但他作风很硬，人也正直，我怕收拢不了你爸的心，所以有些犹豫。但是介绍我们认识的那个人却说，你爸当时的工资微薄，房子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一对孩子却即将出生，在钱这方面很头疼，可以说是非常缺钱用，多给你爸点好处，说不定就行。”眭宗雄陷入了对往日的回忆当中，习惯性的点上一支雪茄，突然又想起眭轩在这里，赶紧掐灭。
　　然后接着说下去，“我最不缺的就是钱了，于是就决定赌一把。我打听到当时你爸租房的地址，在胡同口把你爸拦了下来。我很清楚的记得那天他穿了一件旧夹克，袖口都磨起了毛边，非常寒碜的样子。而我开着车，穿着笔挺的西服，从外表上可以说是和他差距甚大。我跟他说明了我的真实身份，然后请求他帮忙。他当然不肯，还说以后让我小心点，别落他手里。”眭宗雄挑挑眉毛，显然受到了当时的情绪的影响。
　　“我当然不会死心，就先给他来了点硬的，我说，就凭你这小小警察，能抓几个小毛贼就不错了，你想抓我这样的大鱼，死了这条心吧。你不干，照样有人会干，我不相信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好赖不知。接下来又来软的，我说你的情况我早调查清楚了，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什么也没有，你看你现在这身打扮，去要饭还差不多。你的孩子也快出生了，你拿什么养她们？就凭你这点工资？你老婆又没工作，房子还是租的，你不赚点外快，这日子还怎么过？”
　　“你爸听了这些显然是有点被我说动了，他沉默了很久，在考虑。我接着趁热打铁说也不让他干什么违法的事，就是有什么消息通知我一声就行，给我个薄面。我再偶尔给他点小鱼小虾吃吃，让他升升官，赚点钱，多好。你爸眼看就要点头答应了。我接着拿出一叠钱，让他给你妈买点补品。可就在这个时候，你妈从街角拐了过来，她提着菜，挺着个大肚子，显然有些吃力。她看见我拿着一叠钱，挺惊讶，可能不知道你爸怎么会认识我这样的人，就过来打招呼。我也跟她寒暄了几句，然后她就先走了。”
　　“这个时候，你爸一直在看着她离开，突然又改变了主意。他当时跟我说的话，我现在还能记得，他说，我不能做这个亏心事，我女儿快要出生了，我怕我做的坏事会报应到她们头上。然后他猜着我的年龄又问我，你也有孩子吧。嗯，那个时候眭轩也有三岁了，我就说有。他对我说，不要再继续错下去，赚钱的行当多的是，做亏心事多了，总会有报应的。说完他就走了。”
　　说到这里，眭宗雄转头看着眭轩，眼含愧疚，“我当时根本不相信这话，可不久家里就出事了，我才有所收敛，眭轩知道，像毒品这类生意，我真的从不染指。也不允许他们做，不管这个有多大的利润。因为我知道要有节有度，那东西害人太深，我怕我会下地狱。”眭宗雄的目光闪烁，他叹了口气说：“但是还是不行，从眭轩受伤那天，我就一直在问自己，是不是这就是我做的坏事终于遭到报应了，可为什么要报应在我的儿子身上，他还那么年轻。”眭宗雄的眼睛有些湿润，可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眭轩看着他，欲言又止。
　　“虽然我只见过你爸爸一面，但是不久就听说了你爸去世的消息，所以印象特别深刻。你妈与我照过一面，我的样子很好认，”他指指嘴角的疤痕，“我想那天你爸一定也跟你妈提过我找他是为什么，所以她就把我和你爸的出事联系到一起了。”眭宗雄说完这些，定定的看着我，打量我表情的变化。
　　我和眭轩面面相觑，似乎不敢相信这个发生在我们父辈身上的故事，但是我宁愿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这样，我爸就是个好人，我也可以和眭轩在一起。可我仍然有很多疑问，“爸爸，那个人？就是指控我爸的那个人，你认识吗？”眭宗雄点点头，“他的确是我手下面的人，但是我从来没跟他提过你爸的事情，他第二年就枪毙了，现在死无对证，谁也没法说清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就没有别人知道这事？那天有那么多人在场啊。”我心里开始有了打算，我想借此机会给爸爸正名。
　　“木瞑都去查过了，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谁也说不清楚当时是怎么回事了。”眭轩插口道，木瞑听到有人提他的名字也凑了过来。我用眼神询问他，他点了点头肯定眭轩的答案，“陈叔其实一直在查这个事情，他给我这些资料就是想让我帮他调查一下，可是，没帮上什么忙。”
　　陈叔叔，对啊，他一定知道的更多更详细，因为上次的事情好久都没和他见面了，看来我需要和他就这个问题，好好的讨论一下了。
　　眭宗雄说完了一切，看到我的确是相信他，就如释重负的拍拍腿站起身来，嘱咐眭轩好好休息然后准备离开。我起身送他走到门口，他看着我说：“谢谢你，廖陌，谢谢你相信爸爸。”我微微笑了笑。“这几天抽空多照顾一下眭轩，他心思细，容易多想。你妈妈那边你自己先回去解释，如果她还不相信，我可以去当面跟她说清楚。改天，真的应该和她再见一面。”
　　眭宗雄坐进了汽车，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走了下来，对我说：“漪奇的事，我都听木瞑说了，眭轩也知道了你们是姐妹，你们姐妹俩以这种方式相逢，真的是种缘分。”我点点头，“我一直都认为这是姐姐的安排。”“但是太可惜了......不过你要记得，千万不要与眭轩说明漪奇死亡的真相，我怕他会自责太深。”眭宗雄的目光炯炯，让人望而生畏。
　　回到了屋里，木瞑已经把东西都收拾下去了，眭轩问我还想不想吃点什么，我摇摇头。我对他说：“我现在最烦的就是怎么能让妈妈相信这件事情与你爸无关。”“空口无凭，那就找点证据出来啊。”眭轩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可是木瞑他都查过了，哪还有什么证据？”
　　“放心吧，有我呢。”眭轩拍拍我的肩膀，他的话让我有种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力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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