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恋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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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恋人啊
有两个疑问，呼之欲出，从见到母亲时就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卡卡西先生，为什么妈妈会卷入枪杀？还有……爸爸为什么也……”鸣人大大圆圆水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银发的男人，他觉得他的反应有些躲躲闪闪。不待他说完，卡卡西就转头加入宁次和卡罗•甘必诺的对话。这样的态度，并不礼貌。
还有，杀害妈妈和企图谋杀他的人会是谁？他咬着唇，泪迹斑斑的脸慢慢的低下去。想了一会，一直攥紧的拳头忽然松开了。抬头，纯净清脆的嗓音响彻在宽敞的房间里：“我要报警！”
宁次和卡卡西停止了对话，他们用看待小孩子的眼神看着他，更是让他心头一阵火起。“妈妈是被谋杀的！还有佐助也是被人蓄意伤害的！”鸣人显得有些激动，说话时配上了手部激烈的动作，“前几天在学校排演话剧的时候就发生过一次枪杀，我开始还以为那是宇智波家族的私怨。现在看来，那些人连普通老百姓的我都不肯放过……”现在的他的金发就像顽皮的孩子般再不服帖，有几簇倔强的竖立着，“绝饶不了他们……他们杀了妈妈……绝饶不了他们……还有佐助……我要报警！让警方来对付这些混蛋！”
男孩的表情和语气都那么坚决，他的年纪还很小，憋到现在才有这样的反应，已经很难得了。只是那双蓝眼睛里的清澈纯净，此时被仇恨的怒火烧尽了。他瞳眸的颜色似乎加深了一些，看起来又觉得有些模糊。
卡卡西和宁次对望了一眼，然后两人一同把视线聚焦在身后的老人身上。
银发的男人和卡罗•甘必诺用他听不懂的语言交谈时，宁次对他开口了：“你多大了？”
这个问题他其实之前已经回答过了，鸣人不懂为什么他又要再问起。出于礼貌，他仍然老老实实回答，眉心悄悄的拧成结：“15岁。”
日向宁次的银灰色外套在进屋后就已经除去，白色休闲服衬得他的皮肤越发白皙。这么近距离的接触，鸣人越发觉得他和日向雏田十分相像。
“跟我妹妹雏田一样大呢。我15岁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懂。”青年笑起来，银蓝色的眼睛弯弯的。
像归像，但是他和雏田又完全不一样，尤其是眼睛。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可只要见过他们俩的，一定能够区分出来。男孩看着青年的眼睛，觉得它们有些似曾相识。
“你……严格意义上来说，算不上普通老百姓哦。”鸣人的脸不出所料的写满疑惑，他接着说，“开始不是说了吗？你是甘必诺先生的孙子。甘必诺家族可是非常有声望的……”青年顿了顿，好像在考虑用词，“……‘名门世家’。”
老人和卡卡西的对话似乎终于终止了。卡罗•甘必诺看着鸣人的眼神，慈祥？期待？还有些阴鸷。或许是因为光线的关系吧？
他在这样的视线中安静的听着日向宁次的解释，那是与他之前的15年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宁次银蓝色的眼眸和沉重的话题，总让他想起昨天遇到的奇怪的少女。他似乎渐渐开始理解佐助一直以来的成长环境了。
卡罗•甘必诺会在宁次停顿下来的间隙里说上一段，他的声音轻柔，面带微笑，脸色虽然不好，仍然表现的很亲切。然后卡卡西会耐心的翻译。精彩的解说，堂皇的理由。要用一些绝对漂亮的借口搪塞一个15岁的少年，对他们来说绝不是难事。最后连鸣人都不得不相信，让警方介入未必就是解决所有问题的最好方法。在那个下午，他初初认识到，这个世界好像没有他想象的那般丰富多彩。是非正义也并不只有黑白两色。很多时候，它是灰的。不夸张的说，黑白颠倒也并不一定就是错的。
理解能力有限，鸣人觉得自己对这些模糊的概念需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消化得了。然而老人眼中满载的决绝，他是看得到的。并非由于他开始学会察颜观色，仅仅只因为镜子里蔚蓝色的眸子装着的同样的神情。
谈话结束时，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看着孙子的眼睛，认真的说了一句话。那是许诺，虽然鸣人听不懂，但他清楚的看到老人郑重的将右手放在左胸，微微颌首的动作。
“你父母遭遇的事，我会让动手的人十倍的偿还。”卡卡西解释道，但他的眼睛并没有看着男孩。那双左右各异的眼睛——传说中的金银妖瞳——当时看着的是窗外淅沥的春雨。
天空一直在流泪。
“你祖父希望在玖辛奈小姐的葬礼后带你回意大利，接受甘必诺家族的正统教育。你是卡洛斯先生的独子，总有一天要继承家族的‘事业’。”日向宁次代为转达祖父的意思，他补充道，“其实这之前甘必诺先生曾经一度昏迷，三年前醒转之后坚持复健到现在仍然不能站立。他拖人找了你三年，从知道你的存在时起就一直在找你。”显然，日向宁次不想让男孩对祖父的误解太多。毕竟他们的正式接触从今天才开始，15年的空白产生的隔阂是显而易见的。但重点并不是这个。
“我……我现在还不能走。”是啊，怎么能够现在就走呢？他连佐助的生死都不知道，“妈妈去世了，在日本还有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我……还不能走。”
“宇智波……？”卡卡西在发音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把尾音拖得很长，几个音节被他说的很怪异。饶是如此，轮椅上的老人依旧听出了端倪。卡罗•甘必诺一直以来轻柔说话的音调拔高了些，脸上挂着的微笑也收敛起来。
没有人为他翻译，他不知道他们在争论一些什么。尽管没有激烈的对白，但他看得出来他们的意见产生了分歧。
“宁次先生，我想见佐助。”坚定的、清晰的嗓音，男孩的眼睛回复清澈，“就是昨晚在我家遇袭的黑发的长得很好看的男孩子。卡卡西先生一定也见过他吧？”单纯的愿望，应该表达出来。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想见恋人，是理所当然的吧？
“呃……”宁次偏开头，看了卡卡西一眼。
青年想了想，说道：“他被宇智波家的私人保镖带走了。如果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甘必诺先生的意思是，你暂时别去学校了。对家族怀有敌意的人应该不会善罢甘休。回意大利以前，你都将会受到他亲自指派的人的保护。”
母亲的丧礼举办的并不隆重，她是自由职业者，而且频繁搬家，交好的朋友并不多。那天鸣人哭的特别厉害，全世界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在伤心难过。安慰没有任何作用，事实是一个少年失去了唯一的母亲。然而对于其他不相干的人来说，也不过是少了个呼吸同样空气的陌生人。他很感激陪他一同落泪的有着银蓝色眼睛的柔弱女孩——叫日向雏田的，水晶一样的女孩。
那以后过了多少天，鸣人记得不太清楚了。虽然和祖父的语言不通，但他看得出来老人是真心对他好。祖父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他亲近。他们一起看电视，共同用餐，观看茶道，一同欣赏歌舞伎表演。祖父会在艺伎为他斟酒的时候推过一个水嫩嫩的女孩到他怀里，羞得他手足无措。他会为他安排满满的消遣娱乐活动，让他忘记失去母亲的伤痛。但凡他想要的，都会第一时间送到他手上。
除了见宇智波佐助。
等待那么漫长。日向宁次的许诺听得到但看不到，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直到在电视上看到那则新闻。
是阴天，并没有下雨。春天的风里带着暖意，快入夏了。日头西沉以后，微凉的空气里浮动着氤氲的潮气，不知名的小虫争相鸣叫着，交织成一曲初夏的奏鸣曲。鸣人在大敞的阳台上看到了许久不见的银河，看来明天终于将要放晴了。他对着满天星斗诚心的许愿，想见那个人。
然后愿望实现了，以一种令人讽刺的方式。
——宇智波财阀总裁宇智波富岳先生及其次子遭遇枪袭，伤重不治。于今晚8时许在黑田综合病院去世。
鸣人记得他是冲出那幢漂亮的大宅子的。本以为祖父或者卡卡西会对他的行动加以阻拦，毕竟之前他们一直派了好几个人跟着他，保护他的安全。然而那晚，老人平静的脸沉着自然。他摆了摆手，吩咐司机开车送他去医院。
他坐在车后座，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放在膝头，捏的死紧，甚至忘了跟祖父道别。旗木卡卡西钻进副驾驶座，回头看了他一眼。男孩的脸一片铁青，额角挂着豆大的汗珠。他看得出来他在害怕。
车窗是开着的。胃部翻涌着，鸣人有种想要呕吐的强烈感觉。他拼命忍住，甚至伸手猛掐着喉管。晚风里有初夏的味道，夜色像是那个人沉静幽黑的眼瞳。他只觉得体内汹涌的感情没命的横冲直闯，它们似乎想要就这么从眼角鼻尖喷薄而出。嘴唇不自觉的打着哆嗦，那里明明还记得柔软甜腻的咖啡奶香。
前来采访的记者很多。等他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宇智波家族的人在转移遗体。这并不难以理解，低调处理是最妥当的做法。
他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就蹲到路边呕吐起来。撑着膝盖不停的呕吐，明明胃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又呕出一大口黄水。卡卡西抚着他的背，焦急的问着没事吧没事吧。鼻涕、眼泪、口水弄脏了男孩的脸和衣服，他低低的呜咽了两声，又偏开头干呕起来。
看得并不清楚，因为佐助连脸上都加上了伤口。然而他的眼睛，鸣人是认识的。那双眼睛睁开的时候晶晶亮亮，眼底闪着的光像极了此时天上璀璨的星辰。纤长浓密的睫毛盖住那片闪光时，他的白皙光洁的脸上会浮现出梦一样幸福的表情。那双眼睛曾经因为他的注视而躲躲闪闪，也曾为他的躲躲闪闪而专注痴缠。恋人温暖的怀抱、叹息一样温柔的软语就这么简单的从他松开的手心里悄悄溜走了。
到头来什么都不剩。
——鸣人，今天，不要离开我身边……当然以后也是。
嗯嗯。这是自然的啦。待在喜欢的人的身边，是最自然不过的事了。
——乖乖等着我。
那时佐助的吻就这么轻轻柔柔落在他的额头。交握的十指那么温暖，幸福触手可及。鸣人想起那个动作他们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佐助是不是早就有预感他们会分开？所以想把那个画面永远定格在各自的记忆里？
不必这样刻意的，关于你的所有，想忘都不可能忘得掉。
鸣人呕的咳嗽起来，哽咽着似乎想要说话。
其实并不需要永远，只是想到生命的尽头。但那个人永远沉睡过去时，他并没有守在他身边。甚至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他们的时间永远的停顿在那个下着暴雨、打雷闪电的夜里。暖人的笑脸，刺鼻的血腥味和少年子夜一般的闪烁眼睛，以及那句拼了命说出口的安慰。
他说，别哭。鸣人别哭。
“啊……啊啊啊……”
他说别哭。
卡卡西不停的抚着他的背，急得满头大汗。他却拍开他的手，蹲在路边嘶叫起来，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般凄厉绝望的叫喊。
他说别哭。他应该还说了一些东西，鸣人仍然记得喷涌而出的血水堵住了恋人到口的话语。然后他在他的手心悄悄的划了两笔。他却不记得佐助到底在他手心里写了些什么。
直到启程去意大利的前一天。他呆坐在浴室白蒙蒙的蒸汽里，突然就那么明白过来。一笔，两笔，那是一颗小小的跳动着的心。
佐助到死都没有把爱字说出口，因为他把它画在他的手心里了。
“甘必诺先生很担心你，鸣人。”卡卡西的声音透过浴室的门传进来，“他问你在日本是不是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事？你最近越来越没精神了。”
他把头埋在膝盖里，浴缸里的水很暖很暖，像是那人的怀抱，依恋的温度。他闷闷的答：“排练了很久的话剧，不能参加了。”
“哦？话剧？你们高中还自导自演话剧吗？”
“嗯。”
“他问你话剧的名字是什么？”
……
“怎么不说话？没听到吗？甘必诺先生在问你们学校话剧的名字呢。”
“……恋人啊……”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恋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