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春分日的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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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春分日的再见
握在手心里的小手，纤细小巧，柔软的像是一捏就会碎。和从前交握过的手掌完全不一样的触感。鸣人的心平静的像一潭深水，脸却不自觉的热了起来。说不上紧张，尴尬尴尬，无以复加。
在他呆滞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张照片时，日向雏田笑着解释道：“就是这张剧照让宁次哥哥找到你的哦。”她的脸颊挂着两滩不散的红潮，冰蓝色的眼睛盛满希冀。恋爱中的女孩。
“是这样的吗？”他挠挠头，“是这样的啊。”完美的自问自答。然而他的眼神始终无法从那张照片上移开，好像失去理智的坚持。
“这是我们的第一张合照哦。”
“能……给我吗？”小心试探的语气，隐藏着无法说出口的感情。那也是，他们的第一张，和唯一一张合照，他和他的。
“嗯。”女孩开心的笑。鸣人偏过头，游移的眼神出卖试图掩饰的咳嗽声。
这样的他，是否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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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睁开眼，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瞳色变成深蓝，沉重如思念的颜色。那一刻他觉得整个世界和昨天的再不一样。身体中有些什么东西被狠狠抽离，而他只能徒劳的伸出双手。什么都抓不住。
惊觉到这一点时，他听到房间里的古董座钟有节奏的低响，像是某种低哑的倾诉。钟摆执着的左右摇摆，坚定的仿佛要到世界末日。他歪着头看了一阵，眼神空洞。回过头之后，他把视线长时间的凝注在那张老照片上——从日向雏田手里要过来的，高中话剧试装时的一张剧照。造作的稚气未脱的脸，泛黄的照片，牛奶咖啡的颜色，怀旧的颜色，怀念的颜色。
米色的窗帘被风吹的啪啦啦的响。啪啦啦，啪啦啦，和那时被风吹响的衬衫同样的音调。他面无表情的推开半开的落地窗。晨光慵懒的像是不愿醒转的孩子，整座城市披上了一层透明的薄纱，散发出让人窒息的甜蜜奶香。鸣人抬头看着辽远深沉的蓝天，他想如果再过3秒有一只雀鸟撞进他的视野，那么今天将会发生好事。
他在心里默默的数，1、2、2.5、2.6……天空上仍旧挂着蹁跹缠绵的浮云。它们渐渐堆积成一个少年嘲弄的笑脸，然后他低着头闷闷的笑起来。
他觉得今天说不定真的会遇到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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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1，春分日，那天早晨，愉悦的心情最终被肃穆庄重的黑色取代。卡洛斯•甘必诺在黑色的西装外套了件薄薄的风衣，表情严肃的像是在等待票选公布的国会议员。临上车前日向雏田追了出来：“等等，鸣人君。”
“什么事？”
她紧走两步缩在他身前的阴影里，伸手整理着他一丝不苟的衣领，其实这个动作实在多余。
“嗯……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鸣人其实有些不知所措，他胡乱抓了抓头，脑后的一束头发不安分的翘起来，“你不是还要上课吗？”这样的交往已经有段日子了，但他总觉得两人之间隔了一层看不见的高墙，无法自然而然幸福的相处。恋爱并不是这样的吧？
他仓皇的钻进车厢，用眼神示意女孩早些进屋。雏田的脸上荡漾着舒心的笑，朝他轻轻挥了挥手。他下意识的扁了扁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秘书吉野小姐在副驾驶座上坐成一塑雕像，鸣人从上车起就一直盯着她的侧脸看，尽管他知道这样做并不礼貌。
“甘必诺先生，怎么了？”她终于回过头。
“对不起……”他抱歉的笑笑。吉野小姐的侧脸有些像玖辛奈，只是她不苟言笑的作风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可能我这么说不太礼貌。但公墓太混乱了，以甘必诺家的财力，当初何必特意从意大利……”
“不必了。”他打断她，“妈妈是个怕冷清的人，有爸爸陪着她，她可以和所有人打成一片。而且，日本有他们的回忆。”他笑起来，蔚蓝的瞳孔被晨光打亮，那是夏天的亚得里亚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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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墓园的门槛高的像要阻隔住尘世的喧嚣。风从这边吹到那边，打了个转又体贴的原路折回。这里是另一个国度，死者安息的家园，庄严而静谧。墨绿色的植被润泽幽深的庭园，青石板堆砌的台阶缓缓蔓延开去，亡魂的哀怨润滑着石阶上的苔藓。檀香焚尽生者悲痛的悼念，灰暗的蕨类植物无声的恣意生长，像是一段段沉默的诉说。
鸣人偏过头，盯着铺在肩上的一方奶白色的阳光，他觉得它们俏皮的像是玖辛奈的笑脸。指尖滑过冰冷肃穆的碑文，他低低的喊了声：“老妈。”想了想又更改道：“妈妈。”他仿佛看到玖辛奈鲜活的转怒为喜的脸。
一切都似乎没有变，一切都已经改变。
他抬头，眯起眼睛，睫毛微微的打着颤。不远处的空地上移植了一株红色枝垂樱，墓园里唯一鲜艳的焦点，勃勃的生机滋润着红的滴出血来的花瓣。新翻过的土壤散发出浓郁的青草香，温暖的香气牵引着谁的思念。垂樱柔软的枝条下，分明站着8年前的黑发少年。他看到他在笑，轻轻的，轻轻的，翕动的嘴唇轻轻的说着什么。他仍然记得那些应该忘记的，不可能实现的诺言。
下意识的敛眉，他知道自己必须去见见他，哪怕只能在他的灵位前上一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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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智波家？没有听过啊。”
“咦？不是跟日向财阀齐名的吗？”鸣人有些困惑了。
“跟日向财阀齐名的有风间、鲇川、浅野、古河，这里面并没有宇智波啊。”吉野推着金边眼镜，像在背书似的平板的音调。
他讷讷的说道：“啊啊……是吗？是这样的吗？怎么会呢？”他喃喃的重复着最后一句，自说自话一般。每次总是这样，在吉野以为她能够看透这个金发青年时，他往往会做些莫名其妙的举动。像个依旧让人猜不透的少年，挂着成人忧伤的脸。
“甘必诺先生，下午还要会见本田社长哦。”
“嗯。知道了。”上次的会面因为他的迟到进行的并不愉快，“那宇智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偷偷的看着吉野严肃的侧面。
她叹了口气：“交给我吧。”
鸣人发自心底的笑起来，和煦的如同朝阳的笑脸。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个不算正式的委派任务将在当天下午被他亲自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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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那么漫长。吉野沉着的将企划案又翻过一页，纸张啪啦的声响划破会客室恼人的安静。冷气机源源不断的输送出舒适的冷风，他却感觉到后背密集起一片焦躁的热汗。
虽然早听闻这个姓本田的家伙脾气不太好，可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怠慢自己。鸣人捏紧双手，推开椅子呼啦一声站起来。
“再等等吧，甘必诺先生。”吉野头都没抬，右手仍然快速的书写，“上次您带着一帮人为了追个孩子可不止迟到这么一小会。”
整张脸不自觉的皱成一团，腮帮子鼓了鼓，他想反驳，可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坐下来。
喂，搞清楚，不是我带着一帮人，是那一帮人追着我啊，虽然我是在追着那个陌生小子没错。这种话如果说出来……他从余光里端详着秘书小姐漂亮的侧脸，他想他若真的说出口，说不定吉野会跳起来给他来个狠狠的爆栗子。莫名的，心情好起来。
接待小姐推门进来，礼貌的鞠躬：“抱歉，本田社长还在开会。”她的声音婉转动听，像是看不到鸣人铁青的脸，“请您再稍微等一会，我们的主管马上就会过来招呼您。实在不好意思。”她又鞠了一躬，打算退出房间时，鸣人叫住了她：“我……”刚要开口，就感觉到两道利剑似的的目光刺的后背发疼。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弯，拙劣的歌手妄图唱出优美的花腔一样的诡异效果。年轻的姑娘一脸疑惑，他臊的一张脸通红，随口问道：“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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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人在洗手间磨磨蹭蹭了老半天，他把他的领带拉松，呼哧呼哧的吸了好几大口气。然后又把它重新收紧。有的时候他实在无法理解这种几乎让人窒息的衣着为什么会被称为正装。
出来的时候，他听到办公的地方传来啪嗒啪嗒不停打字的声音，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有人用敬语低声的交谈。这里和会客室的安静形成鲜明的对比，同一个楼层，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不出所料的，他又迷路了。那时他隐约听见传真机轻微的提示音混合着一声细小的抱怨：“白痴。”这么熟悉，如此想念。翕动的鼻翼捕捉到空气中怀念的香味，浓郁的咖啡奶香铺满整个空间。他呆呆的回头，幻觉？幻觉？
擦肩而过的两个女职员一人端着一听摩卡牛奶咖啡，滋滋的吸啜着。“……宇智波先生很喜欢这个牌子的牛奶咖啡哦。”“是啊是啊味道不错。”
谁？谁？幻觉？幻觉？呼吸困难，他的额头渗出一层细小的冷汗，下意识的伸手拉松领带，又重新把它收紧，他仍然无法理解这种让人窒息的衣着为什么会被称为正装。矮胖的奶白色的易拉罐歪歪斜斜的排成一线，他觉得自己站着的地方都摇摇欲坠。
“宇智波先生人呢？”“他刚刚被市谷小姐叫走了。”
摇摇欲坠，幻觉？幻觉？鸣人不自觉的吞咽了一口唾沫，他觉得自己也许已经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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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里糊涂的推开会客室的门，他不记得自己如何找到了回来的路。吉野站起身，她对正对着她的男人介绍：“来了，这位就是我的上司卡洛斯•甘必诺先生。”
从门口的位置可以看到那人坚毅的背影。室内白亮的灯光打的他的轮廓有些模糊。那人站起身，熟悉又陌生。拔高的身量，比起当年更加宽阔的肩膀，他的黑亮的头发仍然倔强，发顶顽强的立起来，像是某种执拗的坚持。那人回过身，依旧是偏白的光洁皮肤，灯光下脸上投影出的阴影刚毅又坚强。抿成一线的薄唇有些发白，挺秀窄小的鼻梁一如从前。最后看到的是他的那双眼睛，水波一样，夜黑色的眼底有些细碎的闪光，微挑的眼角看似轻佻，然而他的眼神那么温和，像是暗涌的海潮。
汹涌的，将他淹没。
领结勒的他无法呼吸，他艰难的喘息，模糊的视线看不清对面黑发男人精致的容颜。鸣人仿佛听见低沉悦耳的温柔嗓音，他说：“你好，我是……”
无法呼吸，眼前一黑。他绝望的嘶叫着，幻觉也好，求求你不要就这么消失！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春分日的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