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园事件簿》挖坑兽qaz

11、刘子涵·康复与转移

　　把轮椅停在这个女人的高跟鞋前时，刘子涵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已经四天了，她仍是不敢抬头与杨凌对视。按惯例，开学后一个月是大一新生的军训月，虽然梧桐园的新生都能免于军训，但刘子涵觉得自己每天的训练强度只怕比军训还大。
　　她低着头，自己一双只穿了黑色棉袜的脚下是绿色的塑胶垫子，杨凌站在自己身边，说道：“下来吧。”
　　“杨老师……”虽然只有半米多高，但刘子涵感觉就跟悬崖绝壁一样。前两天，都是杨凌把她抱下去的。
　　“没关系，你得学着自己下来。先搬两条腿。”杨凌黑框眼镜后面的眼睛毫无感情。
　　刘子涵只得将自己的腿提起，黑色袜子离开踏板，垂向地面无力地晃了两晃，刘子涵将它们放在地上摆好。
　　“身子往前挪。”
　　刘子涵便撑起自己的上身，往前挪了一步，体位的突然改变让她的右腿有些不安，轻轻上下抖动起来。她按住那条不安分的大腿，轻轻捏了捏紧绷的肌肉，不一会儿，肌肉跳动的手感消失了，它重新沉寂下去。
　　“再来，离开坐垫。”
　　刘子涵用手握住位置较矮的轮椅前部，用力把身子向上撑的同时向前送，再往下放时，已是感觉不到坐垫的存在，她知道自己已经悬空了。
　　“可以，慢慢下来。”
　　两条腿就在自己眼前，刘子涵情不自禁地想用它们站起来，可它们只是随着自己身体的晃动，无力地向右一歪，左膝钻进了右腿里，整个身子便卡住了，刘子涵不能继续下降，只能陷在轮椅的脚踏里动弹不得，再一次被杨凌拎小鸡般提起，放在垫子上。
　　“别气馁，上下轮椅本来就是最难的转移。”杨凌从她仰面朝天的视野中俯视着她，淡淡地说，“可能你需要好几个月才能练会。来，翻身。”
　　这对刘子涵却不是特别难，她肚脐以上的腰部感觉和力量都还存在，只要把两条腿收拢，叠放在一起，然后手臂肩膀往旁一甩，上半身侧过去，腰部马上带动两条腿跟着转动，变成俯卧的姿势。
　　“很好，撑起来。”杨凌一边说一边弯下腰去，刘子涵回头一看，她正把自己扭在一起的两只脚分开，可自己什么也感觉不到。她撑起上半身，然后身子向后坐，缓慢地利用残余的腰力，把没有知觉的胯部提起，变成一个俯跪的姿势。
　　“很好，保持一会。”
　　腰部的力量受伤后变得难以控制，很快就会松，刘子涵跪了一会，身子便晃动起来，只感觉整个身体都压在两条胳膊上，不久便酸了，她便放下身子，重新趴回地面。
　　杨凌却没打算让她休息，马上取来了腿部支具。“穿上。”
　　“杨老师……我想休息会……”刘子涵噘着嘴道。
　　“练完这组就休息。”杨凌却露出不容商量的神气。
　　“好吧……”魔鬼，她不知道这有多累，自己的两个胳膊每天都是肿的，昨天的疼痛都还没消呢。刘子涵拿过那铁架子，将自己的腿提起，把黑色袜子一点点塞进架子末端的靴子里，这沉重的铁靴托着她的足，令它们不至于下垂，可以用足跟着地。然后把膝关节向下轻按，上下束缚在架子上，再扳动开关，她的整个腿就变成了直挺挺一条铁棍，不能变形弯曲。杨凌把她从地上拎起，挂在双杠上，她就能感觉到自己仿佛坐着什么，两只脚稳稳地立在地上，虽然没有轮椅令她安心，但也不会有没穿支具那种失重的眩晕感。
　　“走。”杨凌命令。刘子涵撑着扶手，腰部用力，把右脚向前一甩，咔哒，它便直挺挺地落在前方，让自己可以把重心移过去，再甩左脚，咔哒，咔哒，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僵着两条不能弯曲的腿向前行走，走到双杠尽头，杨凌又把她抱着转身，再回去，如此走了两三个来回，已是浑身汗透了。
　　“好。”杨凌把她再次把她抱起，这次却没有把她放回轮椅，而是放在了墙边一张固定的椅子上。
　　“还有吗？”昨天可没有这个科目啊喂！刘子涵心里抗议道。
　　“你不想学会平移吗？”杨凌冷冷瞪了她一眼，吓得她马上收起了所有的小情绪，缩着脖子说：“……想……”
　　杨凌帮她解开支具，黑色袜子从靴中抽出，在空中弹跳两下，放在地上。接着，她把轮椅推了过来，和椅子并排，然后把两者之间的扶手拉起，去掉刘子涵平移的所有阻碍。
　　“平移是最简单的，你位置这么低，早该会了，是你自己在家不坚持锻炼。”杨凌语气中带着责备，刘子涵也不敢反驳，自己出院以后，的确是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就直接来学校了，根本就没怎么练自理，现在想想，也是当时情绪太低落的缘故，如果伤后开始锻炼得更早，也许脚还不会下垂得这么快的。
　　“来，一只手撑身子下面，一只手扶着轮椅坐垫，两只脚并拢。”杨凌边说边指，刘子涵依言照做。
　　“然后，先是近处的手发力，把身子向另一边推。”刘子涵撑起身子，却挪得并没多远。
　　“不对，不能犹豫，就一下子，干净利落。”杨凌说道，“再来。”
　　撑住身子，干净利落，刘子涵闭起眼睛，憋一口气，嗨！
　　啪嗒，只感觉身子一晃，自己已经稳稳坐在了轮椅上，两条被拖着离开了原地的腿还不明就里，啪啪地跳动着向自己抗议。
　　“杨老师……”刘子涵一边收拾两条顽皮的腿，一边欣喜地抬起头，“我会了！”
　　“就给你说很简单了。”杨凌仍是冷冰冰的样子，没有露出一丝赞许。
　　这时刘子涵的手机突然响了，她一看，是妹妹打来的，正好，让她知道自己已经学会转移了，给她个惊喜。她开心地接起电话，说：“莫西莫西，妹妹？”
　　电话那头却传来一个男声，让她如五雷轰顶。
　　“刘子涵，你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