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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证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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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起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却迟迟没打开房门,他耳朵听着楼下店里面的动静。
送别两个女孩儿,他就同往常一样,坐在施谷风的车斗里回来了。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过话。
信起是因为尴尬,还有那么一丝的害羞——虽然他不太愿意承认,跟施谷风说句家常客套的话都磕巴。
放下门把手上的手,他敛声息语地下楼,贴在店铺和内堂之间的门后听着信楚楚和施谷风两人的对话。
“真是太谢谢你了,”信楚楚甜美尖细的声音在门后也听得清楚,“这段时间这样照拂我们家小起。”
“应该的,我怎么说也是哥哥。”
“这段时间他的情绪较之刚来的时候好多了,”信楚楚声音里多了一些安慰,她继续道,“这都是托你照顾啦。”
施谷风好像轻声笑了,“还不是你专门跑来拜托我。你啊,有什么话也可以直接跟他说,他有时候嘴是毒了点,心眼却不坏,你说的他会听。”
他们又说了些什么,信起却听不明白了,他满脑子都是施谷风那句“还不是你专门跑来拜托我”。
原来施谷风常常以各种理由约他出去,这样关心照顾他,还偶尔对他说点真心话,都是出于信楚楚的请托吗?
等在回过神来,他已经坐在自己房间里的床上。
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不然那瓶沐浴露和那个吻要怎样解释?
他安慰自己,施谷风不至于会为了他开心装成喜欢他,还亲吻他。
这样想心里就舒坦多了。
没一会儿他就把这些过于敏感的想法抛之脑后,下楼帮信楚楚准备晚饭了。
晚饭过后,奔波了半天,信起在二楼卫生间没人用的空档准备冲个热水澡。
打开花洒,任由水流喷洒在脸上,冲击得他的脸微微发疼。他眯着眼睛往旁边放洗护产品的台子,胡乱地抓着,终于摸到一个手感熟悉的瓶子。
他想也没想,抠开盖子就往身上挤,几乎是立即,那股熟悉的柑橘花香味逸满了整个卫生间。
顾不得眼睛上的水了,信起睁开眼睛,果不其然,手中拿着的正是之前从津洲带来,在施谷风卫生间柜子底找到的沐浴露。
不过手感沉甸甸的,是满的。
他胡乱把身上的沐浴露揉开,又把水流开大,迅速冲洗干净身上的泡沫。
“楚楚姐。”他穿好衣服从浴室出来,碰到正要回房间的信楚楚。
“那瓶沐浴露,”他又突然停下来,斟酌着怎么表达,“卫生间里那瓶蓝色的沐浴露,你买的吗?”
“诶?”信楚楚一脸茫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他情不自禁地用手胡乱地比划,也不知比划了个什么东西,期待又焦急地问:“花香味的那瓶。”
信楚楚终于明白他说的到底是啥了,“是风哥下午送的,说你问他要来着。”
她脸上一副“你小子真有福分”的羡慕表情,在呆愣的信起肩膀上拍了拍,回房间了。
“我什么时候…”他没说完。
好像可能确实,在孙圣家那晚,他是问过施谷风用什么沐浴露。但是那一方面是为了掩盖尴尬,另一方面也算是试探,可是他当时糊弄过去了啊。
他失神地坐在床沿,又想起施谷风会不会是因为信楚楚嘱托特意对他好;按照信楚楚的说法,似乎那瓶可以用作证明他对他感情特殊的证据,也变得没有可信度。
一丝慌乱潜入他心底的潭水。
桌上的手机在这时候振动了两下,他解锁一看,那个置顶的卡通头像对话框上出现了一个醒目小红点。
「今晚星星真美」
他快步走到窗户边上,将它推开。
天空好似浸满墨汁,黑黢黢的,一颗星星也没有。
他受到预示似的低下头,眼前的熟悉画面跟记忆重叠,甚至共鸣起来。
施谷风站在自家后院的围墙后面,被身旁的花朵簇拥着扬起头,从房子里逃逸的灯光铺在他脸上。
他正看着他,嘴角慢慢勾起。
怪不得天上没有星星,信起忍不住想,原来都跑到这个人眼睛里去了。
其他的感官像是跟着视觉活泛起来,信起听见隐匿在草里的虫的奏鸣曲,嗅到春天夜里山林之中草木清冽的香气,尝到了自己心中酸甜的味道。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却泛起酸。
施谷风歪着头,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理睬自己。
“你别站在那儿,往后面退点。”他压着嗓子说。
信起没听明白,贴近窗框疑惑地看他,企图让他再说一遍,万一是什么不得了的话呢。
施谷风见他不退反愈发靠近窗框,扶着额头笑了笑,表情却越发神气。
他踩上身前的花坛,修长和有力的手勾住围墙顶,毫不费力地撑着,轻巧地一蹦,坐了上去。
没在围墙上歇脚,他长腿一跨,直接踩上信起窗户正底下那个水泥挡雨板。
这一举动把信起冷汗都惊出来了,“喂!你干嘛呢!不要命了?”
男人仰起头,皱着眉扯出一抹嘲弄的笑,两只脚刚踏上去,双手立马攀上信起窗户的外沿,同刚才上围墙一样,灵巧蹦起,腰腹发力,轻而易举地踩上窗框。
姿势像蜘蛛侠一样。
施谷风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从窗框上跳进屋内,把窗边惊呆了的信起逼退几步。
终于反应过来的信起对着他肋骨就是一拳,“你他妈骗我?”
施谷风痛苦地捂着自己的侧腰,一脸冤枉地说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你告诉我那个水泥板不能踩!”
男人无奈似的,委屈道:“我什么时候说过?”
“上次下雨天,让我去你家那次!”信起牙都快咬碎了。
施谷风见逗过头了,索性不再装下去,“那不是为了你的安全吗?”
信起没好气地拉开桌边的凳子坐下,心想跟他纠结这个也毫无意义,这家伙骗他也不是第一回了,他还有正经事要问。
清了清嗓子,他装作满不在意地问瘫坐在床上的施谷风,“你刚刚说了什么?”
“刚刚?底下那会儿?”
“啊。”他十分刻意地偏过头看风景,并不直视施谷风的脸。
就算不正视,信起也看见这家伙脸上的笑愈发恶劣。
“说我想你了,信吗?”施谷风调笑道。
脑海中忽然浮现阳光下的施谷风灿烂地笑着,问他是不是“想他了”的样子。
明知道这人嘴里吐不出象牙,净喜欢胡诌,却还是控制不住,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他的视线落在男人红润的薄唇上。
只能看见男人的嘴唇不停地张合,却再没有心思去分辨他到底在胡说什么。
信起起身把虚掩的门轻轻合拢,落锁。
他走近床边,曲着一条腿跪在施谷风的腿边,俯下|身缓缓地贴近。
眼前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终于闭上了,他抬眼和施谷风的视线纠缠在一起,喉结难以抑制地滚动。
他在施谷风的眼里分辨出了同他一样想重温下午那个吻的欲|望,无需再试探,一切都明了。
阖上眼睛,脸上感受到的热度愈发不可忽视,后脑勺却抚上一只大手,他一心想和施谷风亲吻,却不想在这时被他一把按在胸口。
男人坚硬的胸膛撞得他鼻子都酸了。他无疑是被拒绝了。
“还来?”施谷风低沉带着调侃意味的嗓音从他头顶传来。
他不甘心,却继续埋在施谷风怀里,瓮声瓮气地说:“不来了。”
施谷风揉乱他的头发,“陪我躺会儿吧。”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信起从他身上翻到一旁,和他并排躺在床上,双手乖顺地交叠在腹部,他冷静下来,“你真的要追她吗?”
“不是。”施谷风知道他问的是姜艳,也不绕弯子,痛痛快快回答了。
“那今天你们为什么……”他并不想说“约会”那两个字。
男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手搭在眼上,“我妈以我的名义约的,我总不能直接放她鸽子吧。”
“没跟你妈说清楚吗?你不喜欢姜艳的事。”
“委婉地拒绝很多次了,”他忽然笑出来,“要不是结婚需要本人亲自去办理,我妈都能帮我把结婚证领回来。”
信起噎住,他实在不会安慰人。
他摸索到施谷风的手,将它握住。
“你呢?”施谷风问,“约会顺利吗?”
他起了捉弄心思,“挺顺利的,还拉手了。”
身边的人忽然不说话了。
信起后悔得恨不得把舌头咬下来,却听施谷风说:“那就好。”
心中的火一下子窜起来,他捏紧他的手,“好个屁,一点都不好!我们没在约会,她陪我给我妈挑礼物。”
“哦。”
说了跟没说一样,那点借着被误解而生气由头的火苗熄灭了。
施谷风晃了晃他的手,“早点睡。”
然后他就同来时一样,从窗户翻下去,踩着水泥板跳到地面。不过这次他没翻墙,绕路从门口回去了。
他没回头看窗户里的信起一眼。
——
夜深了,外面的虫也疲倦了,世界安静得不得了。
信起在床上辗转反侧好半天,也酝酿不出睡意。他满脑子都是施谷风到底对他什么意思。
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两下,他立马翻起来查看,却只看到浏览器推送的明星八卦。
他泄气似的坐回床上,忽然想起来一个人。
把陶将从黑名单提出来,他马不停蹄地给他发消息:
「你觉得施谷风他喜欢我吗?」
等他觉得这样问实在有些不妥,却超过了撤回时限。
都这个点了,再说他们俩关系何止是不好,简直可以用恶劣来形容,陶将应该是不会回他了。
「你不是直男?」
那头居然回了!
他顾不得面子不面子了,回道:
「曾经是。」
等了近半个小时,陶将才回复他:
「你大可以自己证明“他喜欢我”这个命题,而不是问我」
又来了,跟看见陶将发给他“你在害怕对他说,好”那时候如出一辙的震撼感觉。
施谷风说得真没错,陶将这个人,太可怕了。
如果这样,那个吻可以当做证据。不过还不够,信起想,他得找到更多的证据,放在施谷风面前,让他亲口承认对自己的感情。